两人一路停停走走。彼此之间的关系更加亲近。常有时,林瑜晏与高伯乾同榻而睡,或在山间席地而眠。
走到豫州已经过了大半年。一路从夏走到冬。
中原气候四季明显。林瑜晏很喜这里。所以高伯乾陪他一直住到来年开春。
中原每每春末,大片蝴蝶成群飞聚,路经此处有一蝴蝶涯。
蝴蝶成群朝这儿而来,似片片流动的晚霞,又恰如朵朵灿烂的云锦。美轮美奂。
轻松惬意的笑容无时无刻不在林瑜晏脸上。他看着蝴蝶,而高伯乾看着他。
他一笑,高伯乾就忍不住打心底浮上一丝快意,跟着笑起来。
二人继续南下,从冬天走过春天,走到了夏季。
风柔柔地吹,枝头上鸟儿悠悠地唱,明媚的日光,洒在身上,暖在心里。照耀着林瑜晏美好的面容。
高伯乾无论何时何地都忍不住侧目于他,垂涎他的容颜。
林瑜晏之美,如漫山烂漫的野花,明净又拥有韵味。是女子之艳不可并论的。
— — —
啁啾鸟儿,透露着灵秀。山间一簇簇醉人的绿海,幻成一团团渐次萌动、耀眼的金黄。
阳光透过林子的缝隙撒落在地,如同片片坠地的黄花。
“真希望这路走不完。”
高伯乾看着前方坡上行走的人儿,那人与树,与叶,与天与地已融为一体,似一道靓丽的风景。
山中树木有些已结出了果实,水灵灵、红艳艳,就像一串串红珍珠,富饶而美丽。
“不如我们绕到扬州吧?不从荆州去交州,从扬州绕过后去你的家乡。”前方人巧立在一块山石上,就像一尊雕塑,眺望着山下城池里的美景。
夏风吹拂着他有些凌乱的发丝,柔柔和和迎着光辉。
夕阳就在眼前。万丈红云翻滚过后,暗色渐来。
高伯乾在他身后喊他:“瑜晏兄。”
见那人简装微蓝,回眸一笑。
高伯乾一肚子话皆化作一句予取予求,任你所为的‘好’。
这其中宠溺,当真只有高伯乾才知。
— — —
两人原打算在城门关闭前赶到山脚下的城中。
到的时候城门还未关。
高伯乾叫停马车,邀请林瑜晏道:“林兄,平舆县到了。不下来走走吗?”
林瑜晏掀开帘子,还是一副睡眼朦胧之态。
高伯乾伸一只手给他,林瑜晏会心的伸出手来,依着跳下马车。
二人站在城前,林瑜晏整理一番自己,遥看城池上几个大字。
“哪里的城门都好像一个样儿。”小家奴一旁驾马抱怨风景平平。
林瑜晏瞧着他柔和笑着。
那家奴随之也豁然高兴起来:“林公子真爱笑。笑的人心花怒放的。”
“住嘴。没大没小。”高伯乾嗔怪他一声。
两辆车上的奴仆都下了,车在前牵着马先行进入城中。
高伯乾与林瑜晏并肩于后。
赶着夜幕降临,关闭城门的最后之际,进入豫州汝南郡平舆城。
身后城门沉重的响起,刚进去的高伯乾耸耸肩长吁一口气,心中松泛不少。
一路就听说平舆城最近不太平,若是留在外面还不敢肯定晚上会发生什么。
— — —
“诶呀!”突然,前面驾马的家奴停了下来,大喊:“公子公子,这有个人啊!”
他二人赶上前去。
家奴的脚下倒着一个人,衣衫褴褛、布不遮体,一张脸被麻布遮的严严实实。身边林瑜晏赶忙说:“将此人扶上车去。”
这人皮包骨头,一个家奴就能将他一手拎起。
林瑜晏紧跟着上了高伯乾的马车,一辆车三个人还有些东西在,略显太拥挤。
高伯乾只得留在了原地。他本想自己跟那乞丐般的人儿乘坐一车,可林瑜晏一番热心,他便没多推拦。
于是自觉坐在了后面林瑜晏的马车里。
走之前,高伯乾扯住林瑜晏的袖摆,塞给他手里一样东西。
“你那玉簪一掰就断。这个好那么一点。”高伯乾迟缓地念到。
林瑜晏定睛一看,是高伯乾冠上锐利的金簪。
林瑜晏会意,心下一笑。虽觉得用不上,但想这是高伯乾的好意,便收入囊中,以防万一。
高伯乾随后交代家奴:“先找舍馆住下。路上留意医馆。”交代后他坐回后面的马车。
— — —
不多久,车停了。
高伯乾刚忙跑到林瑜晏车前将他扶下。随即家奴将车上人拖拽下来。
“喏,虽无用,还是谢过高兄了。”
说罢,见林瑜晏将自己的金簪还了回来,平静道:“这人昏迷不醒。就要宵禁,先将他抬入房中,明日找疾医再来瞧吧。”
一路上林瑜晏几乎什么心都不用操,都是高伯乾打理。
可今日不巧,平舆县这间客舍只剩一间。高伯乾只能与林瑜晏挤一起。
家奴们将车马分开,把马儿拉到马棚吃草去。
他二人则来到房中。
此屋不大,也稍显简陋,高伯乾办理完入住手续后有点担心林瑜晏住不惯,一边点灯,一边说:“明日一早我就去找处好的。”
“不必麻烦,当年求学,什么样的地方我都住过。”林瑜晏将肮脏之人半拖半抱推上床去,高伯乾回身诧异的看着床榻上之人,问道:“他睡这里你如何睡?”
“我还不困,下午在车中眯了一会儿。”林瑜晏坐在榻边,细心的托起那人,其中一个家奴跟着林瑜晏本要伺候他脱衣睡觉,这会儿得令去打了水来。
林瑜晏则为床上的人脱掉脏衣,随即将高伯乾取来的衣裳给那人换上。
高伯乾并不是很关心那人,但看林瑜晏对陌生人都这样关心,心中有些羡慕。对他心生敬意,更产生了一丝对比之心。对比自己性子里的那份冷漠,令他不禁脸红。
— — —
咕哩咕咚一阵。
床榻上掉下一人来,刚为之擦洗的家奴被一把推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掉到床下的人,蜷缩着身体,双手枯瘦如柴,紧紧裹着自己脸上的破布。
林瑜晏赶忙走上前去,灯火刚好照亮他俊逸的侧脸。
那双温柔的手朝着那个人伸出。
那人却猛然打开林瑜晏的手,害得林瑜晏险些摔倒,手心瞬间被一个锐器划伤。
看不清是什么伤了他。
高伯乾连忙冲上前去,心疼的将他拉住,扯着他的手就往水盆边去。
为他清洗伤口时见那伤并不重,只是一个小口,连血也不曾流,这才放下心来。
就在高伯乾专心看伤时,那蜷缩的人突然起身想要冲出去。
“抓住他!”他紧急一声令下,家奴赶忙上前抱住了已经冲到门边的人。
即便那人奋力挣扎也挣脱不开。只得紧攥拳头,扯着头上的遮羞布。
高伯乾有些生气,正要上前理论。林瑜晏轻柔将他拉住,摇头说道:“他也是自保,别吓到他。”
说着,他将高伯乾拉到身后,慢慢又逼近那人。
那个乞儿低着头一声不发。身体颤抖时仿佛有一种声音,那是骨骼咯吱咯吱的恐惧。
林瑜晏刚贴近他,还未拉下他的面巾,对方便如受惊一般,纵是家奴拉着,也抵挡不住他的拳打脚踢。
林瑜晏被击中几下,却依然不避,侧头弓腰,从下面去瞧这个佝偻狼狈的人。
就在对上林瑜晏视线一瞬间,那人豁然间安静下来。
跟着将一块布裹得更紧。
片刻,那乞儿顺着林瑜晏直起的腰身抬眸看他……
高伯乾在后,见此一幕,瞬间想起聚茗馆那次厮打事件。
“你在这里住下,我们出去。明早再来找你。”林瑜晏对那人轻轻的说,一边示意束缚他的奴仆放了手。
高伯乾临走前专门靠近他去。
那人一直未曾看过他。
不过高伯乾却看见他手里握着一样东西,露出一角明晃晃的金色。
好奇驱使下,高伯乾一把抓住他的手,无论乞儿怎么挣扎都不发声。
高伯乾费了很大劲儿才将他掌心展开。
竟!
竟是铜簪!
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根曾遗落在雪地里的铜簪竟然在此!
簪上宝石还在,‘端婉’二字依然醒目。
也正是这簪,让高伯乾恍然醒悟,他上前一步与家奴一起桎梏那乞儿,撤下他紧蒙在脸的布。
仅扯开半边,那可怖的烧灼过的痕迹从那人眼角直蔓延到了唇边。粘连在一起的疤痕看起来非常丑陋。坑坑洼洼。
“伯乾兄。”
林瑜晏在外低声喊他。
他随即遮住乞儿的脸,手中拿着铜簪。
“不要打扰他了。”
林瑜晏轻声细语说道,高伯乾不禁心中自嘲,这就是自己亲手放了的林瑜晏的杀父凶手。而此时林瑜晏竟还救了他,还将房间让给他住。
思考时,林瑜晏又回到房中。
高伯乾慌乱的将铜簪藏在袖里,迎林瑜晏同去。
“你我二人就在车上将就一夜。叫家奴看着他不会出事。”
“你实在不必对他这般好。”高伯乾深吸一口气,摇头劝他。
林瑜晏不以为意,扯着高伯乾衣袖安然离开。
那人倒也安稳了。
林瑜晏、高伯乾二人在一辆车里,另有两个家奴在另一辆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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