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仲坤此时倒是深明大义,对父亲母亲说道:“哥哥应我彘儿丧满一年之日,便到家中。不妨再过几月,父亲母亲与哥哥同行可好?”
高伯乾轻蔑地瞧高仲坤一眼,心中暗骂他混账。他本想趁回家途中逃之夭夭,想不到高仲坤早已心有安排,让他逃无可逃。真是狡诈至极也。
“你你……你给我杀了这浑人!”高父朝高仲坤说,仲坤点头应承:“父亲母亲先回车中,我自会处理。”
一场口舌之战,进行许久。高仲坤使尽浑身解数方才化解一二。
一干人整装待发欲要下山,高父入车马前回身冲高伯乾大喊,“你给我上来!”
那声音倒是震耳欲聋。果真极恨。
“您当自回,我……绝不离开。”高伯乾僵硬地对父亲说出这般忤逆之话。
高伯乾自不放心,一动不动静抱着林瑜晏。
他不能走,走了,林瑜晏会怎样就不得而知了。
高父当即气昏过去,一干人急昏了头。
高母嚎啕间,指骂高伯乾非人也,乃畜生不如。一边将高父抬入车中。
高仲坤知高伯乾心中担忧,于是先遣散红衣箭手,再请母亲带昏厥的父亲先行下山入城就医,最终留自己与高伯乾相对。
“哥哥可处理后,与我一同下山?”
林瑜晏盯着高伯乾,手心一紧,不敢妄动。
高伯乾的指头在林瑜晏掌心婆娑,冷哼一声,冲高仲坤道:“你自当回,我绝不离半步!”
说罢,他怀抱起林瑜晏朝屋中而去。
屋内一片狼藉,甚至不给高伯乾喘息伤心的机会。
如今家奴已死,这个陪伴他几十年之久的人,更甚过高伯乾亲生兄弟。
“也好,留他性命,我还能牵制于你。你且该老老实实,莫叫父亲母亲过度伤心。家中还有嫂嫂等候。”高仲坤也不拗他,顺着略带提点道。
高伯乾此时心乱如麻,待高仲坤去后,院子里还留下几人拖着家奴僵硬的肢体等待发号。
那些人听高仲坤安排,替高伯乾处理后事,高伯乾派其中一人去请医者。
他手捧林瑜晏被穿透的脚心,泪水于眼眶打转,始终不落。
现在不是伤心之时,林瑜晏受惊吓过度,蜷在榻上,颤抖不已。
高伯乾跪于榻前,安抚受伤的他一动不动。
林瑜晏血流不止,脸色越发惨白,直到昏厥过去。
— — —
院子里一众高伯乾看见就来气。
这些人方才全都参与了猎杀取乐林瑜晏的游戏。
他恨得咬牙切齿。
可转眼看见地上躺着的冰冷冷僵硬的家奴,高伯乾泪水没能憋回去,终在不为人知之时落下。
他心中苦想:跟随自己几十年,在外漂泊,如今客死异乡,追根究底,还是祸因自己而起。
他耐住性子,吩咐一人回城中购置一口棺材厚葬。另叫人寻风水宝地欲将其埋葬,并立墓碑。好在此家奴无父无母,人世间也再无人牵挂了。
— — —
夜里,还有二人在院外点起篝火。
高伯乾在屋中陪伴林瑜晏。
瞧林瑜晏伸直着脖子,喉咙干喊不出声音,疼的他额头满是冷汗,整个人如同痉挛。他手握高伯乾掌心,直欲将高伯乾掌心穿透,指甲之印狠狠扎入手心手背,足伤又红又紫,肉皮外翻。
高伯乾真想替林瑜晏喊一声发泄。
他看得阵阵心口绞痛,紧张之际,引得自己头痛一阵,“瑜晏,瑜晏!”
他一声一声唤他。
待林瑜晏长刺拔出脚心,钻心之痛连医者也皱眉,拔出后方用衣袖擦去额上冷汗,长吁一口。
“好在避过要害!”医者感慨不已,而林瑜晏却已昏厥过去。
“无碍,叫他睡上几日。我给你方子,日日以草药敷之。”
医者坐于案前,慢条斯理书写于布帛之上。
高伯乾端坐榻前,心中长叹一口。
转眼已要入夜,医者辞行,明日再来。一并将药材带来。
高伯乾潜人送走医者,再回房中,林瑜晏忽然瞪着眼紧盯高伯乾。
高伯乾点了灯,转身才发现林瑜晏依着床榻撑着身体欲坐起。
他赶上前去,方才握住林瑜晏双臂,身体反被林瑜晏用尽全力揽于怀中。
高伯乾面露诧异,不敢妄动。只感觉林瑜晏体温增增上升。
眼前窗外,一片浓厚的暗色,没有尽头,蔓延绽放。
耳边满是夏夜蝉鸣,不知疲倦,鼻中则依旧阵阵涌来猩气。
“我……”
林瑜晏在高伯乾耳边低声说话,模糊不清。
他在呢喃着什么呢?
虽听不明白,却像一句密语。
林瑜晏眼前突然洒下不切实际的月光,**的脚底传来一阵刺骨疼痛,使他呲牙咧嘴,手上将高伯乾抱得更紧。
高伯乾心中一阵唏嘘,强忍脊背疼痛,任由林瑜晏紧抱。
— — —
夏夜凉风吹来,高伯乾和林瑜晏都清醒着。
鼻端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花香,刚才还猩涩的气息突然变得透明甘甜。
林瑜晏脸上似有笑意,却被月色模糊。
高伯乾看不清楚,眼前的究竟是谁。
一声瑜晏含在口中,要言未言,似觉得背弃了“万奉贤”。
高伯乾脑中混乱,蝉鸣忽而停止。
林瑜晏慢慢抬起头来,绽放笑意。
没有轻佻,只有一片化开黑夜的明朗。
他口中不断的重复着啊啊咿咿世人难懂之语。
一个吻一瞬间来袭,遗忘却要叫人用尽一生。
高伯乾的呼吸被林瑜晏强硬的唇齿夺去。
灼热气息扑面而来,温润炽热的唇紧紧压迫着他,一双手桎梏着高伯乾的头,林瑜晏并不像这样霸道之人,却任性的辗转厮磨在高伯乾唇间。
他完全被林瑜晏这气势所扰,愣怔住了。
但觉林瑜晏鼻中呼吸,轻轻喷在自己脸上,高伯乾再也把持不定,主动伸过嘴去,在林瑜晏额头吻了一下。
这样温柔,林瑜晏还不曾反映。
倏地,高伯乾右手掌猛地托住林瑜晏后脑,左手拦腰拥住他的身躯,二人跪在床榻之上,紧紧相贴。
一吻之后,高伯乾忽然不由自主自惭形秽,低声说道:“我怎能辱你?”
待要挪身,不与林瑜晏如此亲近时竟被林瑜晏生生环抱。
一阵山风从窗中吹入,吹灭了灯芯。
屋中一片清冷暗色。
随之,林瑜晏情绪低落下来,变得冷静平淡。
何来辱?
若是辱,林瑜晏想自己才是真辱没了高伯乾。
他心中这般想,却不知高伯乾因苦苦分辨不清林瑜晏与万奉贤,又因自己家有妻室而大胆亲近林瑜晏感到十分压抑苦恼。
二人心中各揣心事。
高伯乾推开林瑜晏,见他眼波盈盈,满脸红晕,嘴角边似哀非哀,不禁全身滚热,再也难以克制,双臂抱住了他身子,伸嘴欲在他脸颊上一吻。
林瑜晏其实待高伯乾并非全无情意,被高伯乾这么用情而猛烈一拥,不由得心中动情。
高伯乾将林瑜晏身躯放躺于榻,欲吻未吻,此时脑中忽浮现出那梦中的万奉贤。
惹得高伯乾拳头一紧,猛击自己头部。
“一一……一一……尹一……”
高伯乾脑海里是万奉贤无数次喊叫的声音。
一一究竟是什么,尹一到底是谁?
尹一,尹一,尹一!
高伯乾忽然瞪大眼睛,盯着压于身下的林瑜晏,他想起来了!
高伯乾想起来,林瑜晏曾问过自己:知道尹一吗。
他猛然翻身而起,吓了林瑜晏一跳,从而牵扯了脚底伤患,一阵疼痛来袭。
见高伯乾坐在榻前,脊背清冷,林瑜晏忍痛缓缓起身,不敢惊扰。
高伯乾沉默许久,方才吞吐低声道:“瑜晏……”
林瑜晏于他身后呼吸骤停。不敢喘气,正听着高伯乾要说出什么。
“你也……识得……尹一?”
林瑜晏僵直着身躯,一动不动,高伯乾于黑暗中转身,凝视他,等待回答。
只见林瑜晏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他在撒着谎,只因他觉得那不重要。
高伯乾随即四虑一番,小心开口,又问林瑜晏道:“那你知道……万奉贤?”
闻此三字,当即便使林瑜晏小脸不悦,翻身即装睡去。
亏得林瑜晏不会说话,只得忍着,否则恐要与高伯乾争问起来。
然高伯乾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上次提及万奉贤此名,林瑜晏就已不开心了。
虽知道哪壶不开,可非要提哪壶。
高伯乾也并非有意惹他生气。
于是匍匐上林瑜晏后身,呼吸在他耳边温温热热,骚得林瑜晏痒痒,直躲脖子。
他一激动又触及脚上的伤,疼得一阵唏嘘。
高伯乾忙起身将他一只脚抱在怀里安抚。
林瑜晏半撑着身体坐起,盯着抱着自己的脚的高伯乾。
只听高伯乾道:“我去点灯,看是否又流血了。”
林瑜晏不悦,一把拉住高伯乾衣袖,于黑暗中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
这一夜他什么都不想干。
林瑜晏觉得就算死在这晚也没什么遗憾。
于是抱着高伯乾不管自己的疼痛,硬将男人拉倒榻上,自己拱入他的臂弯,耳贴高伯乾胸前,听着他扑通扑通的心跳。
高伯乾长叹一口气,于黑暗中微笑着抚摸林瑜晏青丝,紧抱林瑜晏身躯。
薄被盖于身上,二人如此相拥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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