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寰。”何万生轻声念着鬼差的名字。
“鬼差大人，我是近些年的鬼，没什么见识，请问您是活在传说中的神明么？”
何万生的话让鬼差不解：“怎么这么问？”
“后寰，像是神的名字。”
“鬼神，鬼神，鬼和神不分家。
不过，我没牌位，也没供奉，人间没人祭拜，更没有传说。
倒是你，生意人果然会说话，一个名字就给我夸上了。
放心吧，你不跟我说好话，我也把你的事当个事办。”
看着鬼差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何万生没觉得自己是会说话的生意人，他只是个实话实话的老实人罢了。
“就算不是神明，也颇有上古风韵，大人，您是不是什么神兽幻化？”
脸上的笑怎么也藏不住了，鬼差羞涩的别过头指着何万生：“你啊，你啊！还夸起来没完了！
哪有神兽在地府干活的，就算是，我也是个凶兽。
他们都说我长得像老狼成精。”
“您怎么能这么说自己！”
这次轮到何万生不解了：“您是我在地府见过最美貌的鬼差。要说，确实是狼系的相貌，您的眼神凶，可轮廓也漂亮。”
眼神里刚刚还确实凶神恶煞的鬼差此时目光中满是慌张，连连摆手：“唉呀，别夸了，别夸了。
再夸我都能从地府飘到天庭了。
我知道你那意思，我现在是翻身了。
你们现代鬼都夸我，说我又啥攻气十足，又啥又A又飒的。
百十来年前我还不行呢，咱传统审美都得是你这样的么，形貌昳丽，温文尔雅的。
别说我了，就连你们始皇帝，古书里都说人家面目凶恶。
他死的时候，地府里都让我去看看，说我找着我在阳间的兄弟了，他像老鹰成精，我像老狼成精么。
结果这些年，我看你们历史学家又重新说，说老祖宗长得英气勃发了。
反正生下来就这样，地府跟深海似的黑漆漆，大家都随便长长，有胳膊有腿就行，没有也无所谓。
你不夸我，我该给你办事也办。”
“不是夸您，鬼差大人，我……”
“别总大人大人的了，我都告诉你我叫后寰了。
新社会，你怎么跟从封建社会来的老鬼似的？”
“后寰，哥？”
何万生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位，毕竟也是古时候走过来的老祖宗吧。
鬼差不满地赏了何万生一记白眼：“我看着可没你大。”
“您不是古代就在这当差了么，有千年？”
小心翼翼地问道，何万生真怕说错话，他一个漂泊无定的小鬼，哪敢得罪这地府里老牌鬼差。
“你别管几年，反正我看着比你年轻。
我对外年龄是二十五，相当于人类的黄金年龄。我看你是三十二死的，你比我大，男人过了三十，青春就开始流逝了。
我不一样，我二十五，正是男人最好的年华！”
被鬼差评价为很会说话的生意人，何万生认为自己活着的时候善于交际，左右逢源，早就习惯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应酬。
可活着的时候，确实没见过鬼差。
此时，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对年龄如此执着的鬼差大人。
哦，不，是后寰弟弟。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过于年轻新潮，让这位成熟稳重的鬼觉得自己有些幼稚。
后寰连忙转换话题：“何万生，你再仔细说说你的事，我记下来。”
这回不是凭空出现的生死薄，是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和圆珠笔。
“看什么，我们年轻鬼都用这种卡通的！
你商务人士，你不懂！”
骄傲的把印有小猫图案的笔记本举的高高的，后寰示威似的用另一只手猛按圆珠笔。
“嗯，我想说，这本子是我们公司出的。”看着眼前的鬼差震惊，何万生又指指另一边：“笔，笔也是。”
“嗯，挺好用的。下次让给你烧东西的人给你烧点。”鬼差倒是不客气。
手里拿着笔准备在本子上认真记录：“来，说说，都谁给你烧东西？这点特别关键，给你烧东西的人，是阳间和你关系最紧密的人，也就是最有可能让你无法投胎的人。”
“葬礼和头七的时候，好多人都给我烧了。现在，就只有菲菲和李兆了。”
何万生的话让鬼差生气地扔了手中的笔。
何万生没明白怎么回事，后寰又开始抱怨：“菲菲怎么就不能自己给你烧啊？非得什么事都拉着李兆一起么？烧纸上坟又不是打游戏团购，怎么就非得俩人起啊！”
身体已经死亡，灵魂在鬼差那里也已经没有青春可言的何万生，不是特别能理解正值大好年华的鬼差弟弟。
耐着性子跟鬼解释：“菲菲胆子小，怕鬼。”
如此的解释显然让影后迷弟的更不满意：“鬼有什么可怕的！
再说，我可以保护菲菲啊！
你给菲菲托梦的时候，提提我，告诉她下次去给你上坟的时候，有我这个年轻帅气，你们现代人所谓的狼系粉丝在坟头保护她，所有鬼都不敢靠近！”
何万生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容遗憾地说道：“抱歉了，我也没办法托梦呢！”
无法托梦这件事确实让何万生遗憾很久。
当他得知大部分鬼都可以给熟人托梦的时候，何万生也想给董菲菲托梦。
考虑到董菲菲胆子确实很小，尖叫声又很大，并且文化水平有限且相当的封建迷信。
何万生决定，把托梦这个对鬼来说十分重要的项目，转移到李兆的睡眠中。
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虽然李兆从小生长在豪门世家，家教严格，也在顶尖大学读过书。
但他和董菲菲一样，都属于能被星座塔罗，民间传说影响一整天心情的人。
考虑再三，何万生还是决定对待真朋友做鬼也要用真心，该托的梦还是要托的。
难得自己死的早，朋友还年轻，心脏承受能力强，半夜被吓醒了，两个人抱在一起抖一宿，过个一年半载也就缓过来了。
如果不抓紧托，等以后二位年纪大了，血压血脂血糖都高了，再吓出个好歹，直接来和自己在地府相会了，那多不好。
从供养阁里取出托梦要花的费用，何万生按照鬼差的指导和其他鬼的托梦心得，来到忘川边上的扶桑树下。
传说中扶桑树是连接三界的大门。
当然，关于扶桑树还有很多说法，如今到地府的鬼早就不知道其中的真相。
现在冥界的扶桑树对鬼来说，作用是一个地标。
大家聚集在树下，按照鬼差们的管理依次给阳间的亲友托梦。
过程并不复杂，也不需要什么法术和知识。
静心坐在树下，心里想着或是嘴里念着想要托梦的内容即可。
梦会从阴间准确的传送到阳间，简单的像是坐交通工具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
可何万生失败了。
无论在场的鬼差怎样努力，旁边的鬼如何帮助，何万生都等于没坐上交通工具。
他有买票的钱，腿脚也利索，交通公具就在那等着他，无论是普通的公交车还是他愿意付出更多金钱的私人飞机，眼睁睁的看着就是上不去。
何万生把这事说给后寰听。
后寰越听眉头皱的越紧，最后憋出一句：“这不闹鬼了么！”
心有余悸的何万生垂着眼睛干巴巴地应和着：“闹的是我。”
细白的手推推何万生的胳膊：“你看，我不是那意思，你咋还上火了呢！”
轻轻地叹了口气，何万生看着后寰无奈道：“本来前尘往事的事，这么多年，也有些记不清了。
今天你提起来，我还是想菲菲了。
我死前，是年末，她是艺人，最忙的时候，我俩没见上一面。
死了死了，别的鬼都能在梦里和惦记的人再见一面，我在阳间就她一个朋友了，却怎么也见不上。”
地府的黑暗容纳着沉默，熙熙攘攘的鬼魂飘的到处都是。
何万生和后寰周围却形成了一片空无，比地府里其他地方还要黑，是愁云飘过来了，给鬼添着气氛。
知道怎么抓鬼，怎么打鬼，甚至怎么杀鬼，后寰可不知道怎么安慰鬼。
眼前的何万生看着可怜，要说多惨，倒也没有。
三魂七魄的都在，人形也没一点变化，脸上的肤色看着也健康，没有鬼的惨白，也没有死人的青黑。
就是心里怎么都不好受，按照生前和死法，都是让人羡慕的，可后寰就是觉得何万生受了天大的委屈。
身为鬼差当然要替鬼解决问题才是地府的好官差，挥手驱散了身边凑热闹的愁云。
拍拍何万生单薄的肩膀，后寰承诺：“别气馁，菲菲不但是你唯一的好朋友，也是我唯一的偶像。
我身为她忠实的粉丝，无论是看在我女神的份上还是我的工作职责，我都会帮你把事情弄清楚的！”
面对这样的承诺，何万生温柔的笑容挂在脸上：“我先替菲菲谢谢你了。她肯定想不到在地府她还有粉丝。
不过，后寰，你也别太为难，我这事都托好多鬼差问了，连黑白无常二位都帮我打听了。到现在也没个结果。”
嚣张的眼神出现在后寰艳丽的脸上，他不屑地看着何万生反问：“黑白无常？他俩就是办事员，我可是地府的中层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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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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