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猛然一问，何万生倒是有些茫然。
“万生哥，这条路，能去人间的任何地方。你想去哪里，或者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何万生想了想，人间的事，转眼已经二十年，早就物是人非了。
“去看看菲菲吧。”他在人间唯一的朋友，唯一的牵挂。
“去看的我的女神么？”
后寰比何万生更兴奋，牵起何万生的手就要踏上去人家的路。
“等等。”何万生拉住的了兴奋的老鬼。
“怎么了，万生哥，改变主意了？”
看着何万生眼中的沉静，后寰猜测道：“万生哥，你是紧张了，还是近乡情怯？
别担心，菲菲看不到你的，人间的人也看不到咱们。”
明知如此，听到后寰肯定的答案，何万生似乎还是松了一口气。
是啊，菲菲多怕鬼啊！
菲菲怕鬼会大喊大叫吧。
可他也怕菲菲啊……
二十年了，怕看到她变老，怕看到她变丑，怕看到她过的不开心，怕看到她还在想念自己。
哪怕后寰说，她过的很好，她嫁入了豪门，她得了影后，她活的更潇洒更有内涵了。
何万生又怕，她会不会不再想起自己，已经忘了他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万生哥？”
老鬼的轻唤让何万生回过神：“后寰，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我现在可是一只伥鬼，会不会让人受到伤害？如果，如果对菲菲有影响，就，就不去了吧。”
攥住何万生的手温柔的摩挲，冰凉丝丝缕缕的萦绕的在指尖。
后寰场炁安抚着小鬼的灵魂，更是耐心的讲解着去人间的注意事项：“万生哥，别紧张。
你是不能靠近人类的小鬼，人身上的阳气会让你有强烈的灼烧感。
特别是菲菲这样功成名就的人，本身的能量也非常大，你只能远远地看着她，能看到她在干什么。
你不要叫她的名字，最好也不要说什么只有你们之间才知道秘密和亲密的称呼。
她虽然听不到，但是会影响她的磁场，也许会不舒服，或者突然十分想念你。”
“好。”
何万生心里认真记下，脸上的表情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后寰伸手扶平何万生皱起的眉间，笑着说道：“万生哥，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会保护你，也会保护菲菲。
你万一犯了什么忌讳，也没关系，有我呢，我都会处理好的。
现在，是人间的夜晚，大多数人都睡下了，热气没有那么浑浊，你会舒服一些。
如果菲菲睡了，你我就静静地飘在她的窗外看一会。”
“谢谢你后寰。”
拍拍何万生的肩膀，后寰刚要抬腿，却又被何万生拉住了。
“万生哥，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这一次，何万生的脸上倒是没有了怯懦，欲言又止的问道：“晚上的话，如果菲菲在和李兆亲密的话，会不会不太好？”
“哈哈哈！”老鬼笑道：“万生哥，菲菲都多大岁数了。就算他们真的还老当益壮，鬼是本能的避讳人间男女之事的。这是我定下的规矩。”
“挺好的，挺好的规矩。”何万生的尴尬让他没有深究为何后寰要定这样的规矩。
不过，既然老鬼定了，自然有老鬼的道理。
许多许多年，陌生又熟悉的人间，何万生早就断了还能回去的念想。
他知道，这不是从天而降的惊喜，也不是上天对他的恩赐。
是后寰，想着他，用尽办法帮他解决心中的惦念。
许多许多话，想要问出口，问人间，问天地，问后寰为何如此？
当牵起手一起走向通往人间的路，何完生却一句都没有问出口。
路有多长，何万生无法估量，似乎只是人间的乡村小径，铺着筛细的沙土，两边是普通的杂草。
路上时常能看见白色的魂魄飘过，静默无声，有的停下对后寰行礼，有的没看见似的匆匆赶路。
潮湿裹着凉气，小鬼们都精神饱满，完全不似在来时路上的浓雾中那般昏沉。
老鬼也很享受这样的气氛，没有像往日公务繁忙一般飘在半空急速而行，悠闲地拉着小鬼的手慢慢的走。
仿佛是简单的从一个村庄走到另一个村庄，前方的光晕让小鬼们不顾一切的飘忽而起，也让何完生停住了脚步。
“万生哥，到了。”
清冷的声音响起，何万生感到自己单薄的身形微微颤抖。
老鬼揽过纤瘦的何万生，拍了拍他有些僵硬的脊背。
“走吧。”
稳定住心神，何万生看着眼前的光晕，是无比的憧憬和向往。
毫无预兆的灯火辉煌，霓虹闪烁，人声喧闹。
半眯着眼睛，逐渐放下挡在眼前的手，何万生已经二十年不曾见过如此景象。
站在十字路口，交通灯变换，行人脚步匆匆。
夜幕之下，是红男绿女是夜色阑珊，是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迷幻璀璨。
“是港城？”
何万生看到了熟悉的街景，竖着挂起的巨大霓虹招牌，不算宽敞，十分繁忙的马路，还为打烊的茶餐厅和半山上的的酒吧街。
“菲菲和李兆结婚后，就搬来的这里和他一起住。港城电影业也更发达，菲菲在这边拍了很多戏。“
后寰介绍着董菲菲的情况，何万生贪恋的不肯错过街上的一人一景。
“我记得，我死的时候，港城的影视业已经没落了，好多港星北上，那些年内地的影视投资赚了不少钱。”
后寰拉过对飞驰而来汽车本能躲闪的何万生，带着他飘到一处无人的天台。
“现在两边的发展似乎都不错，港城又找回了九十年代的辉煌。万生哥，我们去看看当代的港影影后吧。”
“好！”何万生口中答应道，站在天台上眼睛却望着城市的夜景出神。
长身玉立的后寰，伴随着港城的海风飘动的黑色长发和黑色官服，腰间的红色鬼花钱在人间的清风朗月下也肆意荡漾。
并肩站在何万生身边，体型的差距似乎能为小鬼遮挡些人间温热的风，又似乎只是没什么目的的陪着他，同样以不死不灭鬼的视角看一看这样热闹的人间。
“走吧。”
何万生还没看够，可他更想去看看让他生死惦念的朋友。
后寰安慰道：“万生哥，实践证明，你为虎作伥的时候可以来到人间，以后，我常陪你来。”
何万生笑笑：“后寰大人，你以后怎么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以前很忙。
忙的十殿阎王都抓不住你的魂儿。
我想，这段时间也许就是那十位怕得罪你给你腾出的空闲。
以后，恐怕是更不顾忌的使唤你了。”
老鬼张张嘴，无力反驳。
他万生哥说的，就是他以后的日子，他早就看见堆在阎王殿和判官殿里卷轴了。
真是事业感情两手抓，十位阎王亲爹加码的不让他歇着。
现在，还不知道派出多少小鬼在無客栈门控盯着呢！
还好，老木头知道心疼他这只老鬼，都是从远古走过来的，老木头体谅他老来得夫的不容易，替他拦下了阎王殿那鬼鬼祟祟乱传瞎话的。
要不然，现在的港城，恐怕早就不是这般月朗星稀的景象，怎么说也得被那帮小鬼闹的阴云密布，气温骤降。
“后寰，我们为什么还要走？”
何万生的问题让老鬼面露尴尬：“万生哥，你在地府二十年了，应该看得出来，咱们地府，怎么说呢？特别落后。”
何万生赞同地猛点头。
“所以，没有人类那种能够精准定位的卫星系统。作为我这样三界独一份的老鬼，生带灵气，万年修为，滔天的本领，依旧无法每次都能精准的到达目的地。”
看着何万生脸上浮现的笑，老鬼连忙解释道：“要是你着急，我带你瞬移去，我想，也许你好久没回来了，想看看这人间风景。”
“是想看看。”何万生的话让后寰没了窘迫。
“我陪你，边看边走，看不清楚，你就飘起来。万生，你现在是鬼了。”
是啊，何万生感到了自己在人群中那么的格格不入。
港城，是他熟悉的地方。
作为亚洲的金融中心，何万生活着的时候，从小就经常跟着爷爷出席在港城举办的各种金融活动。
更多的，是这里的生意人，何家从祖辈开始，就和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死去的父母，曾经定居在港城，何万生出声在港城的医院，婴儿时的他，和父母一起住在港城的半山豪宅。
后来，父母意外去世，爷爷睹物思人，带着年幼他离开港城，全世界的做生意。
每年父母冥诞的日子，爷爷都会带着何万生回来，去那只有佣人打扫的半山豪宅看一看。
模糊了父母的相貌，更是记不起曾经的生活，何万生每年走过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没有任何怀念，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长大后，他搬来了没有任何记忆的地方，替无法面对家人早逝的爷爷打理港城的生意。
老宅的佣人们看着曾经的男婴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感慨万千，喜极而泣。
他们激动的和他讲着他小时候的事，他早逝的父亲母亲。
何万生没有少爷架子，可他也只能应付着佣人们的话。
因为，他实在听不太懂粤语，会讲的也就那么两句。
幸好，从小照顾他的董管家跟在他身边。
这位优秀的女性，精通三文两语，是名校的学霸，也曾经是何氏集团非常优秀的管理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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