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烊无视其他人异样的眼神,手指颤抖着,捡起地上的保温桶,他的眼里饱含阴冷,让人不自觉让开一条道,历烊警告道:“别再来招惹我!”
岑诚被人搀扶着起来,接过湿纸巾,拼命搓洗脸上的油污,偏偏在这时,有人哪壶不开提哪壶:“诚哥,我们真要听他的吗?”
岑诚看了他一眼,将用完的纸巾摔到那人脸上:“听个屁,你听他的听我的?真以为有个两下子,就想上天了,骑到老子头上去!”
“可是……”
“可是什么!”岑诚怒瞪说话的人一眼,脚下的球鞋踩在黏腻上,他连着跺了好几脚:“大丈夫能屈能伸,有本事就让他给我等着!”
“诚哥说的是,咱不跟他一般见识!”
几人附和着,都不敢再惹这位爷生气。
“话说这小子以前,那可是对我们言听计从,现在居然胆肥了,不仅敢放话,还跟诚哥动起手来。”
“诚哥,我有个主意!”
岑诚丢掉纸巾:“你说说看——”
恰在这时,楼梯口处拐角,出现一男一女身影,岑诚一肚子火没气撒,看见他们上来没忍住呛气:“看什么看!”
岑诚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根本没注意到这边的两人,一下都看了过来。秦贻表情冷淡,活像人走路上,突然倒起霉来,被狗给咬了一口:“神经病!”
“你他妈再说一遍!”
“诚哥诚哥,好男不跟女斗!”要不是岑诚被拉着,现在估摸着已经跟她动起手来。
秦與马上护在自个妹妹前面:“疯狗病犯了就去治,别逮着个人就咬。”
秦贻在看到教室门口,那一地的狼籍后,意有所指道:“你要不想让吴老师查监控,最好赶紧打扫干净。”
岑诚的心里平白窝火,又管不住自个的那张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要不怎么说咱班班长命好,走哪都有哥哥护着,知道的是亲哥,不知道还以为是情郎!”
“心思龌龊!”秦贻在路过他们身边时,趁机踹了岑诚一脚。
“诚哥,冷静!”
一群人拦着岑诚,要不然再动起手来,秦贻告到吴老师那边,他们一行人,可就不止是写检讨那么简单。
秦與护着让秦贻先回去班级,见妹妹走了,秦與白了岑诚一眼,看他无能跳脚。
“你还真不愧为清城败类,半点都管不住那张臭嘴,校纪校规在前,张口就是信口胡诌。”
岑诚的表情短暂僵住,转而扬起兴趣,郑重地推开前面人。
“是我信口胡诌,还是却有此事,其他人信不信不要紧,秦與——,你可别把自己也给骗了,对自己妹妹都能起歪心思,你比我这个禽兽还要不如!”
秦與的表情格外严肃:“我没有!”
“有没有,还不是我一句话说的算!”岑诚才不管真相是什么,他向来我行我素,“学生会会长,正人君子?我爱怎么传就传,至于真相是什么,你觉得重要吗?”
秦與愕然无措,揪住岑诚的衣领暴怒:“你怎么敢——”
顿时围上来的人,将秦與包在中间,岑诚笑着理好衣领,手里捏着的湿巾纸,顺手塞进对方的领口:“你看我敢不敢……”
“诚哥!”小弟开口,眼里带着不明所以的打量:“秦與这是自当上学生会会长后,就开始无法无天,看来咱们也该挑个好时间,关照关照我们这个昔日老同学!”
岑诚按在秦與肩膀上的手,渐渐用力:“别以为有贾梓那个蠢蛋帮你挡枪,你就会没事,回头,我们照样找你不误,你是学生会会长,那又如何?”
话里明晃晃的警告,就像一盆凉水,从秦與的头上直挺挺浇下,浇得他遍体生寒,秦與不愿回想的遮羞布被一把掀掉,将他重新拉入昏暗的隔间里,嬉笑声不间断在耳边反复。
“学生会会长……”
“笑死我了,那小子不会真以为我们不敢动他吧!”
几个人走过秦與的身边,接连有意地撞过他的肩膀,那些肮脏的过往没有消失,反而因为这些人的出现,拉着秦與,回到那段暗无天日里。
岑诚是个畜生,他会找寻到一切,自己想要的乐子。
晚上放学的一路,贾梓都捧着历烊烧给他的书,灵魂穿过路灯,历烊背着书包问他:“学进去多少了?”
贾梓摇头笑得艰难,他跟着楼上的重点班学了有段日子,奈何基础太过落后,要想高考成绩追的上,他还要再努力些。
历烊没再打岔,低头慢悠悠的走,最后,他自己也不知道走到了哪。
“你走过头了……”贾梓看了一下四周环境:“直走绕一圈也可以到,就是大路会稍远些,浪费时间。”
比原定的到家时间,大概迟了有十几分钟,历烊没把这点小事放心上。钥匙插进锁孔,屋里开着亮灯,贾母正背对着玄关,默默无言。
暖心的家庭氛围消散,贾母一言不发,灯光照亮的屋里来得别样沉重,历烊的存在,没有惊扰到她的动作。
贾母随之拨动屏幕上显示的进度条,历烊自觉咽了下口水:“妈?”
原本轻盈的笑此刻却变得十分勉强,历烊坐到她身边,也跟着一起看起iPad。贾母长时间没有动作,扭过头时脖颈处发出嘎嘎响,她的眼神清亮:“怎么现在才回来?”
历烊还没开口的功夫,她手里的iPad方向调转,入目的屏幕画面灰暗,右上角的时间跳动,正显示着凌晨二点。
画面里的男生伏地挺身,上半身赤条条,一下动作接着又是一个,历烊口干舌燥,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贾梓的这具身体太弱,平日在学校又没有空闲。
历烊一下子就联想到屋里的摄像头,原来这东西还有这种作用。
贾母很有耐心的拖动进度条,指尖放大屏幕,加载了没一会,画面切换,变成了历烊在睡觉。
“我只是晚上睡不着,想着出点汗就会好受些。”
贾母看着他,眼里都是失望:“睡不着?为什么会睡不着,听老师上课太累了?还是你根本就没把心思,放到学习上!”
贾母的视线游离,脸上浮现愠怒,她起身进厨房里,在一阵忙活后,一股焦糊味飘出,那碗水里飘着不明物体,历烊定睛看清楚,是烧到一半的黄纸絮。
女人的笑无限放大,双手揣紧撑在饭桌上:“把这个喝了——”不容置疑的口吻,话里依然是关怀备至,只是在听的人看来,却别有深意。
贾母的手掌心温热,叠在历烊的手上,历烊只觉那处皮肤愈发的滚烫。
“这是我专门去道观里求来的,菩萨可是说了,只有喝了这个,才能保你高考顺利,这药必须一天一次。”
“妈——”历烊盯着那碗底还沉着半张没烧干净的符纸,眉心突然紧锁,将疼痛展现得淋漓尽致:“……我的肚子好疼!”
“怎么回事?是不是吃坏了肚子?”贾母的表情骤变:“乖啊,快把这个喝了,喝了这个肚子就不疼了!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历烊根本不信她这种哄三岁小孩的话术:“……”
贾母双手合十,见他还不为所动,脸上已经没多少耐心:“你快喝了,大师算过时辰,过了药效就不好!”
“那些都是老封建,迷信的话你怎么还能当真——”历烊说着,贾母的面上笼罩着经久不散的阴霾:“你就说,你喝,还是不喝!”
“不喝!”历烊斩钉截铁。
“喝了它!我再说最后一遍!”
历烊仍旧不为所动。
贾母低着头自说自话,眼眶里的泪水说来就来:“好,你现在变得,已经开始不听妈妈的话了——”
历烊没搞懂状况,却见她腾地站起身,开始往阳台的方向走去,咚咚作响的心跳声,快要溢出喉口,这是贾梓的本能反应。
“为什么!我的话你就是不听!”
她的话让历烊一时愣住,阳台的门被推开,贾母双手握在栏杆上跨出腿,回头的瞬间,眼里是一如既往的坚决。
“你是不是,就不在需要妈妈了?”
历烊想阻止她,双腿在这时发软,成了累赘,在同一时间内,他不受控制跪在地上,历烊表情错愕,旋即很快反应过来:“妈——”
贾母的眼睛亮了亮,唇角勾起认真的笑:“妈妈不求其他,就想你懂事听话,为什么你要变成这样,妈妈都是为了你好,不是吗?”
为了你好!我会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这句话产生的耳鸣,让历烊没听见后话,他的眼前眩晕,贾母的脸在面前逐渐变得清晰,那张不断开合的嘴里,吐出束缚住孩子的蛛丝。
濒临死亡时,所有的一切都在放大!
一股快要窒息的疼痛扼住他的命喉,历烊说不出话来,任由蛛丝蒙蔽双眼,将他受困成茧。
参天大树,蓬勃生机。
树芽儿萌芽,却被紧紧约束,直到扼杀在摇篮里,那无法挣脱的,不仅是父母的掌控,还是逼仄的一方天地。
贾母的声音是催命符,使得没有一丝喘息的空间,勒得他几近昏厥。
“啊——”
属于贾梓的躯体在绝望呐喊。
寄主在身上的菟丝花,正肆意攀附,吸根掠夺走生存的养分,茎径缠绕,深入历烊的皮肉血液,他们交替而生,却也足够造成一切为代价。
“你喝!还是不喝!”
双膝在下意识前,已经习惯地磕在地上,那是贾梓的习惯,无数张相似的嘴脸重合,历烊木讷的看向双手,看向这个为“家”的囚笼。
贾母和他一起哭,眼泪掉了下来:“听妈妈的话!这才是你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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