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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深夜疑云

张子珺挽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的臂弯进餐厅,后面跟着一个瘦弱的中年人。

男人黑发灰眼,和照片上一样淡漠沉稳。这位就是他们此行调查的对象,甘柏俊。

后面中年人棕发绿眼,应该是张子珺的父亲张棋云。

张子珺叽叽喳喳说着话,甘柏俊向她这一侧低头,认真听着,偶尔回应几句,神色没有丝毫不耐烦。他的大衣披在了张子珺身上,眼神没有离开过她,嘴角弧度微向上,笑得很浅。

周围人明显很习惯他们的亲昵,都带着笑容看向这对恩爱的小夫妻。

唯独张棋云故意别开头不看他们,“哼”一声,越过他们直接落座,恨不得把不待见自己的女婿这几个字直接写脸上。

张子珺撒娇:“爸!”

张棋云脸色缓和,却依旧不搭理他们。

谈韵芳这时候站出来打圆场:“哎呀,老爷和姑爷这么晚回来,饭菜都要凉了,幸好我让厨房机器人热着几份呢。我这就去拿啊,快坐下吃饭吧。小姐可是一心念着姑爷,饭菜都没吃几口呢!”

甘柏俊闻言,揉揉张子珺的头,拉着她坐下。

沈白澈和甄瑾思已经吃饱,但都没有离开,此刻正坐在餐桌旁,观察这一家人。

张子珺有甘柏俊陪着,胃口明显好了好多,顾夏池也放下心来,专注吃饭。

张家主人张棋云面容格外苍白,时不时咳嗽几声,有时看着对面小夫妻的互动,面色不善。

小少爷谷溪温明明看起来面色红润健康,却一直在发呆,吃了两三口饭就放下筷子,眉目间满溢愁思。

谈韵芳最后端上来了每人一碗的鱼汤,大家喝完暖烘烘的。晚餐到此结束,所有人各自回房洗漱睡觉。

张子珺跟顾夏池拥抱了一下,目送她上楼,之后站在楼梯上,等待丈夫一起上去。沈白澈故意拖着步伐,慢慢走在甘柏俊身后。

甘柏俊捏捏张子珺的脸,安抚道:“乖,今天晚上我还有个项目要赶完。你先上去,早点歇息。如果等会儿太晚了,我就直接在书房凑合一晚,不去吵你。”

张子珺有些失落,可是丈夫温柔体贴,她冲他耍小性子、发脾气就太不懂事了。于是,她踮起脚尖,在丈夫脸上轻柔一吻,转身上楼。

沈白澈急忙喊住她,热情邀请:“子珺,我们好不容易碰次面,要不今晚在楼下叙叙旧,聊到尽兴?”

张子珺有些意动,眼睛亮晶晶的,抿唇偷瞧甘柏俊的神色。

这时,沈白澈仿佛才发现甘柏俊。他讶异睁大眼睛,略表歉意:“甘先生,你好,我是子珺的好友。我想与子珺在客厅聊会儿天,希望你不要介意。”

甘柏俊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打量着青年,面色冷淡:“不介意,只是已经九点半了。子珺睡得很早,聊太晚可能会打扰她休息。如果没有什么紧急事情,你可以明早再找她细聊。”

沈白澈耸肩,继续坚持道:“还请体谅,甘先生,我太激动了。我很希望今晚能和子珺畅聊。他乡遇故知,实在是迫切想与她分享这几年的生活。别误会,我和子珺只是普通朋友。甘先生打算整晚都在一楼书房吗?那里离客厅非常近,你可以随时来查岗。”

甘柏俊面色依旧平静,没有不悦,甚至温和地劝张子珺明天再聊,并再次向沈白澈表示歉意。

只是,说话时,他的右手大拇指飞快地轻擦了一下自己的食指。

沈白澈注意到这个动作,笑得更灿烂了,果断选择让步:“当然,甘先生讲得很有道理,这个时间确实不太合适。子珺,我们还是明天聊吧,不打扰两位了。”

说完,他直接走向一楼的客房。走到半路,却拐进了隔壁甄瑾思的房间。

甄瑾思正准备休息,看见沈白澈进来,不由扫视周围,确认是自己的房间。

甄瑾思疑惑道:“沈白澈,你走错房间了?”

沈白澈大方赏他一个无语的眼神。

甄瑾思:?

沈白澈低声问他:“你能做到悄悄跟踪别人,不被他发现吗?”

甄瑾思:“当然,我可擅长了,保证那个人发现不了一点!”

沈白澈:“很好,今晚甘柏俊会在一楼书房办公,他很有可能中途出去。你跟着他,看他要干什么!”

甄瑾思茫然:“不是,你怎么知道他会中途出去?”

沈白澈解释:“还记得我之前看的视频吗?我发现甘柏俊撒谎时有个小习惯,他的右手大拇指会下意识擦一下自己的食指。平时他掩藏得很好,但是当他感觉到事情超出他的控制时,他撒谎的小动作会暴露。

我刚刚表示想留张子珺在客厅聊一晚上,他直接拒绝了。于是我故意激怒他,刺探他是否整晚在书房办公,他撒谎了!”

甄瑾思惊叹:“真损,你和人家老婆夜聊,他指定生气啊!”

沈白澈抬手就是一巴掌:“怎么说话呢?动动你的脑子!他为什么一定不愿意我和张子珺在客厅聊天,只是出于男人的占有欲吗?

那他晚餐时,看到我们两个陌生男人出现在妻子身边,就该失态了。书房离客厅那么近,你仔细想想,他到底在担心什么,啊?”

甄瑾思一点就通:“他半夜要出去,不希望被人看见。如果你们在客厅聊一晚上,就一定会听到他的动静!”

沈白澈深感欣慰,叮嘱道:“半夜他出门时,你就跟在他后面,怎么跟踪怎么观察记录,你应该很熟练吧。加油,我看好你哦!”

甄瑾思瞬间警惕:“你怎么知道我很熟练?”

沈白澈故作神秘:“当然是···猜的呀!哈哈哈,我先走了,祝你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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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1点,整个房子彻底寂静下来。

甘柏俊打开书房门,手里拿着张纸与一支笔,离开了小别墅。他专门挑花园的小道走,边上参天大树遮蔽着他的身影,隐隐约约可见一直朝着佣人房去。

他绕到最靠近围墙的一间佣人房后面,最后站在围墙角边上,只露出半边身子。

甄瑾思从他出书房便跟在他后面,一直保持着一米半的距离。有树木花丛的遮挡,加上巡查局配备的夜行隐蔽衣,甘柏俊丝毫没有察觉。

此刻,甄瑾思正蹲在佣人房旁边的玉兰树后,探头观察情况。

只见甘柏俊拿笔在纸上写字,然后给边上的人看。那人身影被房子遮挡住大半,只能看到她穿着张家佣人的衣服。

幸运的是,这个女人说话的声音不小,甄瑾思仔细辨别,还是听得到的。

女人语气压着怒火:“你这是什么意思?”

甘柏俊低头写字给她看。

女人急道:“不行,不能再拖下去了!这样我们迟早会暴露的,张棋云最近看你越来越不顺眼,万一他找人调查你,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甘柏俊目光阴沉看着她,闷不做声,继续写字,举起给女人看。

女人冷笑:“你怎么就能确保自己伪装得天衣无缝,他查不出呢?甘柏俊,别忘了,是我告诉你宝藏的存在,是我给了你拥有巨额财产的机会。你瞻前顾后,迟迟不愿动手,可是没有那么多机会等着我们了。呵,别在我面前装好人!我还不了解你?”

甘柏俊沉默地与她僵持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在纸上刷刷写起来,扔给女人。

这回女人迫不及待展开纸条,迅速扫过,兴奋道:“明天我们就动手,只要拿到藏宝图,找到珠宝,我就可以彻底摆脱这该死的日子!说好了,我们两两平分,之后分道扬镳,互不相识。”

甘柏俊微微颔首。

得到对方的承诺后,女人匆匆离开。

她走后,甘柏俊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一尊石像。

甄瑾思蹲麻了,正准备换个姿势时,突然听见一声冷嗤。他凑近耳朵,晚风刮来甘柏俊轻蔑的呢喃。

“愚蠢至极!你可不一定活得到平分珠宝的时候!”

之后,甘柏俊原路返回。

甄瑾思走到他们刚才碰头的地方,仔细检查周围地面与草丛,没有找到纸张碎片或者焚烧后的灰烬。真狡猾啊,他咬牙,真是一丝痕迹都不留。

为了确保没有遗漏的线索,甄瑾思又细细搜寻一遍这块地方,他的视线扫过房屋、地面、草丛,最后一直停留在墙面上。

“奇怪,这一块墙面的护罩加密方式与周围的完全不同。为什么要破坏原来的护罩呢?”

甄瑾思一头雾水,为了防止被发现,带着满腔疑惑换了条更远的路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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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凌晨1点,沈白澈独自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焦虑不安。

虽然他明白,一位星际巡查局警官,一定拥有出色的侦察能力。但是甄瑾思平时老是表现得冲动幼稚,看起来一副不太可靠的傻样,甘柏俊又城府极深,他难免担心甄瑾思不小心暴露。

沈白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开始在脑海中回想白天遇到的每一个人,他们说了哪些话、做了哪些事。

到底是谁在其中不断给张子珺制造恐慌呢?

周围人都表现出一副宠爱张子珺的样子,照理来说,在这样一个充满爱的环境中生活的女孩子,怎么会忽然有一天开始怀疑起自己的丈夫呢?

当她没有找到任何证据时,应该会很快放下怀疑才对,可她本人却陷入了自我厌弃的怪圈。

这很奇怪,沈白澈皱眉,这把他之前的思路都打乱了,来之前他的推断是甘柏俊自身有问题。现在看来,张子珺身边有问题的人恐怕不止甘柏俊。

还有一件奇怪的事同样困扰着沈白澈,就是餐厅挂着的那幅古怪的蜡笔画。

沈白澈打开全息电脑,点开星际智库开启网络搜索。如果张子珺是跟父亲姓的话,那她弟弟谷溪温有可能随了母亲的姓。沈白澈输入‘张家谷夫人’,输出结果有几百条,内容却五花八门,毫不相干。沈白澈一条条划过去,终于看到了一条标题为‘主星豪门谷家没落,谷家女儿下嫁平民张某’的八卦新闻。

沈白澈重新输入‘主星豪门谷家’,这次有关联的搜索结果有几千条。几乎都是各路媒体狗仔发表文章,网友们跟风留言,内容全是无脑的吹捧谷家的财力,以及夸张地猜测造谣谷家人的恋情史。

其中,有两条勾起了沈白澈的兴趣。

一条是在夸耀谷家拥有一个古老的珠宝,价值连城,可买下主星最为富有的一座城市的所有地皮以及公司,一跃而成豪门。虽然谷家从未展示过这个珠宝,但是关于它的传说很早就有了,已经流传了近百年。回复的网友们对于这个珠宝分外好奇,描述得越来越离谱。

另一条则是用暧昧调侃的口吻聊着谷老爷的风流史,说他明面上只有谷溪喻一个女儿,实则背地里养了一个私生女,看起来和谷小姐可差不多大。有人称曾亲眼看见在谷小姐十三岁时,谷老爷领着这个女儿回了谷家,正式认下了这个二女儿。

这次网友们并不买账,纷纷嘲讽发帖人,他们表示从来没有一家媒体或者一个人拍到过谷家二小姐,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沈白澈打开笔记,记下了‘珠宝’与‘谷家二女儿’,随后拿笔有节奏地敲击着本子,陷入沉思。

一个小时后,甄瑾思还没有回来。

沈白澈等不下去了,他决定离开房间,去接应甄瑾思。正好他也想再仔细看看餐厅的那幅画。

当机立断,沈白澈出门,猫着身子往餐厅走去。他穿越前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大家眼中的乖小孩,从没体验过半夜悄悄出门的感觉。每踏一步都提心吊胆,生怕发出些声响。踏一步,停下来,观察四周有没有人,再踏一步。

就这样一步一挪,沈白澈逐渐靠近餐厅。

蓦地,一阵丁零当啷翻找东西的动静传来,沈白澈屏息瞪大眼睛,谨慎地查看四周,没有人走过来。

又是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飘来,沈白澈循声找过去,是从餐厅里面传来的。他定睛看去,一个高挑的黑影正在餐厅里四处搜寻,仔仔细细地翻着每一个柜子的抽屉。

沈白澈慢慢往餐厅最靠门的柜子边上走,在两个柜子围起来的角落里躲好,把自己塞成一团,小口小口地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那道黑影逐渐靠近这里,沈白澈努力按住自己“咚咚咚”狂跳的心脏,睁大眼睛,拼命去看清眼前的人。

这个点,会是谁呢?

那人终于走到窗户透进来的一缕光线中,能看清朦朦胧胧的身影。

是浅灰色的长卷发!

顾夏池!

张子珺的家教老师!

“阿喻,是你回来了吗?”

低沉沙哑的男声在餐厅突兀地响起,语调满是喜悦与不可置信。

沈白澈全身紧绷的情况下,突然被吓了一跳,出现下意识的应激反应,导致他的右腿狠狠撞到了边上的柜子,发出声响。

“砰!”一声巨响炸开。

他往后缩起来,捂住右腿,脸色煞白,不仅仅是疼的,更是害怕的。

要被发现了吗?

这个男人是顾夏池的同伴吗?

怎么办,他现在该往哪里逃跑?

沈白澈大脑疯狂运转,拼命筛选可行的逃跑方案。

不,不对,保持冷静,不能慌!

顾夏池与男人怎么还没有来找他?

沈白澈鼓起勇气,探头看去。只见顾夏池同样捂着自己的右胳膊,她脸上的冷汗滴落下来,掉在沈白澈面前的地上。

刚刚她也被吓了一跳,狠狠撞向了柜子,发出巨大撞击声。在她的撞击声遮盖下,两人都没有意识到这里还藏着第三个人。

沈白澈松了口气,放松大脑,尽力去判断现在的情况。

男人见顾夏池许久不回话,失落道:“阿喻,你还在怪我对不对?是我不好,是我错了,我那段时间老是忙于工作,不多关心一下你,导致你,咳咳,咳咳。”

他说不下去,开始大喘气:“我,我就是个混蛋!你骂我吧,阿喻!咳咳,打我骂我都可以,别再走了,好吗?我不能没有你,或者,或者你带我走吧?咳咳,你带我一起走,啊?”

顾夏池沉默,男人见状冲上来,握住她的手,试图去抱她入怀。

“放手!”顾夏池挣扎不开,逐渐愤怒,“我让你放手!”

听到她的声音,男人如梦初醒,怔怔地看着她:“顾老师?怎么是你?你大晚上来餐厅做什么?”

顾夏池狠狠瞪了他一眼,举起手里的项链:“我项链不见了,想来是白天落在客厅和餐厅了,就过来找找。毕竟花了我许多晶,要是弄丢了我可会心疼死。倒是你,半夜来餐厅干什么?”

男人疲惫地挥挥手:“睡不着,起来走走。咳咳,我该回去了。顾小姐,您也早点回房歇息吧。”

说罢,男人沉重叹气,缓慢离开餐厅,咳嗽声渐行渐远。

顾夏池拿起桌上的纸巾,反反复复,擦了好几遍手,这才离去。

沈白澈确定二人都离开后,这才爬了出来,一瘸一拐地往大门口挪去。

他刚刚开启大门,就看到甄瑾思站在门外,显然是刚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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