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林霄被鼻子上不断舔舐的动静弄醒,打着哈欠抬手揽住松狮犬,“毛球,说了多少次不要上床。”
脚步声由远及近,怀里一空,宋家康抱着狗,“我也说了多少次人家叫团团,你不能因为它胖就擅自改名啊。”
团团附和似地叫了一声。
“起来了,粥马上就好。”
林霄闭着眼睛应了一声。
洗漱完毕,林霄坐到餐桌前吃饭,宋家康是个非常合格的老妈子,手艺直逼五星级大厨,怒气在昨晚就已经被充足的睡眠消弭的一干二净,香甜的美食更是让他心情愉悦。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就不信还能被天降巨饼砸死。
林霄家里配有专门的配音间,隔音相当好,用来方便他研读剧本沉浸角色。
宋家康已经在配音间放好了开水、糖果、饼干、巧克力……
免得他过分着迷的时候饿死自己。
某种意义上,宋家康全能得像个穿越来的管事嬷嬷,事无巨细。
林霄关上配音间的门,拿起桌子上的剧本,翻过封面上硕大的四个字——《无声流浪》。
配音间里装有休息室和独立卫浴。
林霄在里面与世隔绝,待了整整七天时间。
开拍前七天,林霄重新开始阅读这个让他一眼惊艳的故事。
开拍前五天,剧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五颜六色的备注。林霄打开音响,在房间中循环播放手语教学视频。
开拍前三天,林霄已经可以熟练进行交流,手上动作翻的飞快,他对手势指令有着非同寻常的悟性,已经可以用手语打出剧本上的台词。他一边念,一边做出对应的动作。
开拍前一天,剧本已经因为反复回翻出现裂纹,林霄合上剧本闭上眼睛,脑海中好似出现一张展开的画卷,人物神态、动作、语言不断上演……嬉笑怒骂,栩栩如生。
出发日。
林霄走出配音房,宋家康抱着团团在门口等他,行李箱已经装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客厅。
黄维越坐在沙发上,“付轩和邹华签约了。”
不怎么在意地点点头,林霄从茶几下面摸出一把折叠刀,在手上翻花旋转。
黄维越皱皱眉头:“新角色?”
“嗯。”
“开刃了,别玩了。”
林霄不怎么在意,“没事。”
黄维越:“我查到了一点有意思的事,关于梅森.布鲁托的,想听的话就把刀放下。”
林霄发出一声不满的声音,还是依言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宋家康把狗塞到林霄怀里,贴着他坐下。
“怎么了,怎么了?先告诉我是好事还是坏事?”
黄维越:“对他来讲是坏事,对你们来讲未必。”
“梅森.布鲁托息影期间爱上了一件事——赌石。一年前,他在缅甸瓦城以1亿两千万欧元的成交价拍下一块巨型翡翠石王,之后这块儿石王就销声匿迹。”
林霄骤然抬眼:“他赌输了?”
黄维越:“十之**。这一年里,他陆陆续续抛售不动产,半年前,他名下的最后一套房子也挂牌出售了。但奇怪的是,三个月前,这些东西又全都回来了。”
有人帮他填了赌石亏损的天坑。
林霄:“能查出来帮他的冤大头是谁吗?”
这一句只是随口一问,没抱希望能有答案,谁知黄维越却点了点头。
“可以,就是你新片的制片人,蒋升。”
“我k……”宋家康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喃喃道:“原来他那个时候说的全权投资是这个意思。”他隔空挥了下拳头,“万恶的有钱人。”
林霄沉思,这么大手笔请梅森.布鲁托出山,蒋升背后的老板是有多热爱电影?
廊上电梯发出一声轻响,李星楠走了进来,接住冲过来的西施犬,“你们该出发了。”
四个助理跟在她身后鱼贯而入,宋家康起身指挥几人搬行李。
黄维越拉住林霄,“有任何变故,都给我打电话。”
林霄点头,“知道。”
下楼坐上车,李星楠站在窗外捏住团团的爪子左右挥动,“一路顺风。”
林霄摆摆手,窗外风景向后掠去,一路向机场飞驰。
剧组在黔州山林里租下一个废弃仓库作为取景地,林霄在飞机上睡得昏天暗地,下了飞机人还懵着就被塞上保姆车,五个小时的颠簸后终于到达目的地。
此时,热搜上风平浪静,无人知晓林霄的下部电影已经开拍。
车门被人拉开,一个保镖模样的人站在外面,不远处就是瀑布,“哗哗”的水声混杂着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
林霄没来由地打了个哆嗦。
“林先生,请下车吧。”
林霄迈下车,眼前是一座高大的老式铁皮仓库,大门和墙壁上布满了深褐色的锈迹,窗户上贴着不知道哪年的旧报纸,已经泛黄变黑。
左边的窗户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打碎了,地上散落着零星的玻璃碎片,时间久远,很多已经埋进了泥土里。
看得出来,导演尽可能地保留了本来模样。
现场热火朝天、人来人往,置景已经接近尾声。
满是树藤的墙下倚着一辆摩托车,这辆车完美融入画面之中,破烂得让人怀疑还能不能跑得动。
林霄走过去握上把手,这是他的车,或者说,他的角色的车。
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混混,唯一的所有物就是这辆18手的破摩托,还是从废品堆里捡回来的。
他就是用这辆车,载回了一个哑巴画家。
哑巴画家?
林霄脑子一震,突然意识到自己忘了什么,这个哑巴画家,他是个人啊,是个人,就得有演员,是谁啊?!!!
他风一样刮到宋家康旁边,“你是不是忘了告诉我什么?”
宋家康正在叉着腰看着保镖们把行李一件一件搬下来,闻言头也不回,“什么?”
“我的对手戏演员,这是个同性剧本,hello,您脑子还好吗??”
“哦,这个啊,我问过了,是个新人。”
“新人?”林霄怀疑地问,“这么大个制作,用新人?”
“正常,有时候新人更好用,尤其是对梅森这种有电影追求的人来说,演员的适配度远大于知名度。”
“所以你连名字都不知道。”
“呃……”
林霄无语,一撇眼,突然发现自己带来的四个助理全都拘谨地站在一边,他的行李全部都是剧组保镖收拾的。
他抬抬下巴,示意宋家康,“什么情况?”
说到这个,宋家康显出不满,“哦,没有准备助理的房间,这段时间只能用剧组的助理了。”
天知道,他知道这些看上去五大三粗的保镖居然是助理的时候有多惊讶,看上去完全不像有助理经验,而且还是剧组公用,能照顾好林霄吗?
像是听到他的心声,一个声音在身后插话道:“这些助理是专门为林影帝安排的,在组期间全权负责他的生活起居和人身安全,我保证不会有比他们更合适的了。”
林霄转过身,蒋升笑眯眯地站在他们身后。
宋家康脸色稍霁,伸出手,“蒋制片。”
蒋升随意握了两下,“顺便说一句,不只是没有助理的房间,经纪人也没有房间。”
“什么?”
“这么惊讶干什么?如你所见,这里实在太小了,除去拍摄区,能住的地方微乎其微,一切与拍摄无关的人员都没有安排位置。当然,只是这里没有,我们在城市里已经安排好了酒店,只有三个小时的车程而已,各位可以到那里入住。”
说话间,最后一件行李已经搬下了车,蒋升隔开宋家康,对林霄道:“林影帝,我带你去看看住的地方。”
宋家康张嘴想说什么,却已经错过了时机,只得气闷地跟在他们身后,几人向着取景仓库不远处的一所小木屋走去。
这里曾经是仓库安保员居住的地方,泛红的木头墙上布满斑斑驳驳的痕迹,潮湿的水汽浸湿了木头外层,散发出树木独有的清香,林霄抬手摘下一颗蘑菇,放在手上把玩。
屋里摆放着老式的烧火炉和桌椅板凳,无一例外,全都缺胳膊少腿。
宋家康都震惊了,环顾四周,唯一疑似是床的东西是墙角一坨坍塌的方形木头堆,依稀可见生前的模样。
“这就是你们安排的房间???”
蒋升“哈哈”大笑:“怎么可能,你舍得,我们也不敢啊。这里是外景,这里,”他推开一道墙壁,“才是真的。”
竟然是个隐藏门,门推开后,屋内景色映入眼帘,完全现代化的设计。
大理石、席梦思、书桌、电脑、独立卫浴……
应有尽有。
林霄站在门前回头再回头,一道假门隔绝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宋家康转了一圈,走到林霄旁边,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还行吧,也只能凑活了。”
蒋升走过来:“没办法,条件有限,只能暂时委屈林影帝了。”
林霄收回打量的视线,提醒道:“我不叫林影帝。”
蒋升笑笑,“很晚了,我送宋先生去酒店,就不打扰你了。”
宋家康:“你也不住这?”
“我不是工作人员,当然不住这。”
等所有人走出房门之后,蒋升拉住内门,看着林霄轻声道:“好好休息。”
房门在几人眼前关上。
宋家康看着完全看不出破绽的墙面,心里涌出一点奇异的感觉。
应该,没问题吧。
他压下心底的一点异样,上车离开,引擎发动,深山渐渐远去。
林霄拉开行李箱,取出衣服进了浴室,水声回荡在不大的房间内,热水器接的是山间的泉水,少了城市用水的漂白粉的化学味儿,多了一丝甘甜。
氤氲热气中,精瘦性感的身体影影绰绰,令人浮想联翩。
很快,水声停止了,林霄上身**,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外走。
剧本在刚刚找衣服的时候已经顺手放在床上,头发擦得半干,林霄坐到床上,掀开已经烂熟于心的剧本,将脑海中假想的场景转换成片场真实的置景。
让小人们在新的场景中重新生活。
第二次在脑中载回哑巴画家的时候,林霄手中的本子变得越来越重,眼睛也越来越酸涩。
“啪嗒”一声轻响,本子掉到了地上,床上人发出轻缓的呼吸声。
陷入黑暗之前,林霄闻到身下床褥上熏香的味道。
好熟悉。
在哪里闻到过呢……
——————————
清晨,嘹亮的鸟叫声伴随着天边的晨曦穿透山林。
古朴的小木屋上零星站着几只鸟雀,对着深山一唱一和,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扰人清梦。
林霄咕哝一声,睁开了眼睛,昨晚一夜好眠。
他抱着枕头蹭蹭,埋头深呼吸一口,坐起了身子。
洗澡、刷牙、穿衣,林霄收拾好自己,推开房门。
门外仍旧是割裂的旧物堆,林霄一边整理袖子,一边迈过地上的杂物堆。
走出小屋,水声盖过了鸟叫声,空地上车辆比昨天少了很多,只剩一辆保姆车、两辆悍马零散停着。
昨夜熙熙攘攘的工作人员现在一个也不剩,空空荡荡、再无人声,只有画架在风中传来“嘎吱嘎吱”的声响。
天地冷清的好像只剩他一个人。
林霄顿了一下,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
置景仓库大门半开着,里面不时掠过变换的灯光。
人都在仓库里?
林霄慢慢走过去,推开半掩的铁门,红色的铁锈扑簌簌落下来,大门发出难听的“吱呀”声。
电视、沙发、散落的画笔和调色盘、撕毁的画布……
林霄可以想象出每个场景中发生的故事,眼前已经出现两个小人在平行时空生活的样子。
仓库里没有开灯,变换的灯光是一台老式放映机打在幕布上的光,这里隔绝了外界的声音,安静的只有放映机运转的声音。
这里,仍然没有一个人。
这是怎么了?
幕布被一块纱幔挡住,看不到放映的内容,林霄绕过障碍物走到纱幔前方,画面逐渐变得清晰。
幕布上的内容完全出现的时候,林霄瞳孔皱缩,周围背景刹那间虚化,世界的焦点定格在眼前的影像上,突然间天旋地转。
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擢住他的意识,不断松开又握紧,身体被挤压得无法呼吸,右手神经质地抽动。
潮湿发霉的地下室,烈日炙烤的沙漠,还有终年萦绕的血腥味……
此刻如走马灯般一个一个浮现,进入鼻腔,刺入肺部,扎得他生疼,这些味道百转千回,最终变成了一抹熟悉得恐怖的熏香。
他死死盯着幕布,声音像是从牙关中挤出来的,“晁……晁……”
咣当!
巨响像子弹一样,呼啸着穿透林霄的脊髓,带来难以忍受的幻痛,他猛地转身,脚步凌乱,踢出一串叮铃碎响。
仓库大门已经紧紧闭合,昏暗之中,一个人影慢慢向他走来。
脚步声缓慢却有力,像一头唯我独尊的野兽,势在必得地走向他的猎物。
灯光变得更亮了,人影在黑暗中浮现,明灭的灯光打在脸上,像是鬼魅一般。
林霄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颤声吐出一个名字,“……晁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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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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