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火蹭的从白陌身体里迸射而出，冰室内水汽氤氲，蝶茧挥了挥衣袖，意料之中的反应。
“她是自愿的，我可没逼她。”蝶茧委屈巴巴说了一句，并丢给白陌一个球形物。
“喏，这是证据。”
白陌眼眶通红，一下子捏碎了那球形物，记忆如流水般冲入脑海。
莉莉确实是自愿的，可是……他好气啊！明明是他在保护她，怎么就成了她以死来护着他了呢！？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是谁？谁在捣鬼？到底是谁？！
白陌感觉自己的身体莫名充满了力量，回光返照一般，他的头脑没有哪一刻如此清晰着，他抱起尚文莉的尸体，所到之处宛若地狱业火，众小妖哀嚎不已。
蝶茧操控着小妖们远离白陌身边，他看着白陌一步一步走出妖盟，渐渐没了身影。
他叹了口气。
希望，他能明白，什么才是更重要的吧。
·
王莽依旧在头疼的写着公文，他就奇了怪了，尚帅怎么会对这种无聊的东西百写不厌呢？小慧端着水盆正要去洗包扎伤口用的绢布，雀娘帮她一起，二人溜溜达达行至溪边，一切照常。
白陌是突然出现在王莽面前的，王莽吓了一跳，再次打翻了砚台。
王莽：……
白陌：……
“好好安葬她。”白陌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去，王莽这时才反应过来，他似乎是放下了一具尸体。
白陌走出军营，听到了身后王莽的怒吼，紧接着是凌乱而快速的脚步声，他背对着来者。
王莽：“姓白的，你给我说清楚，尚帅，尚帅她怎么就……”
白陌回头，王莽哽咽着，他看到白陌冷漠而空洞的双瞳，把眼泪生生憋了回去。
“我还有事，”白陌换了一副轻快的口吻，沉声道：“去去就回。”
王莽刚要抓住他的衣摆，白陌却用传送符消失在了原地。
小慧跟雀娘洗完回来，看见王莽站着傻愣，便嗤嗤笑起来。
王莽看着她们，却转身对着军营长跪，哭了。
·
白陌再次来到妖盟，彼时蝶茧与石勇，嬷嬷等早已在门前等候多时。
“她怎么死的？”白陌冷淡异常，边走边拔出了玄铁剑，挥舞之间，蝶茧先前部下的傀线尽数斩断。
“你要与我们为敌？”嬷嬷拿出软剑，剑锋微凉，在风中猎猎起舞。
“成熟一点吧，妖盟才是你的归宿。”蝶茧用折扇挡住下半张脸，用略微低沉的声线对白陌说：“人妖注定殊途，她死了，对你也是一种好处，不是吗？”
白陌眼瞳被妖力照的雪亮，飞身而起，直直冲向蝶茧。
石勇挡下一击，被白陌打出去几米远，又迅速拉进距离，硬接下白陌一剑，妖力的保护壳应声碎裂。
“退后，你的伤还没好。”蝶茧一把拉回石勇，嬷嬷软剑如灵巧的蛇一般缠绕袭向白陌，白陌身体被剑锋擦出道道血痕，他用妖力击溃了束缚，呕出一口鲜血。
他的伤也没有痊愈。
嬷嬷退至蝶茧周围，做防御姿态。“盟主，你现在强行驱动妖力，会使伤口崩裂，会死的。”
死……
呵呵。
白陌笑了，面部扭曲着，似乎还带着痛苦的情绪，不知是伤口疼还是心里疼。
“死了好，都死了才好……你们，去给她陪葬吧！！！”
白陌迅速出击，挥剑砍向他们，蝶茧迅速结茧，将他们三人包了个严严实实，一声脆响，带着回音，白陌的手被震麻了，差一点脱力丢剑，他定了定神，将妖力灌注剑锋，断瀑的一刀飞泄而出，茧被击碎，露出里面淡定看戏的三人。
为什么他们总要阻碍自己？
白陌挥出一刀，被嬷嬷拦下。
为什么自己总是如此得不到所思所想？
又是一刀，被蝶茧拦下。
为什么别人都好好的，只有他们……万般不幸？
这一刀，偏离了预定轨迹，斜擦着地面而去，在地上划出狰狞的痕迹。
为什么……
难道，他们本就不应该在一起吗？
莉莉，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的吗？
白陌眼前漆黑，似乎又吐出些什么东西，温热的，黏腻的，带着腥味。
他的身体已经没有知觉了，在倒地的前一刻，他还在举着玄铁剑，想要杀了面前的三人。
就是他们害得莉莉死去！就是他们一直阻碍自己！！就是他们在教唆人妖对立！！！
在他倒地前一刻，他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他一个伤患，何必如此折辱他。”
白陌感觉自己被一个坚实可靠的躯体扶着，那躯体带着点点暖意，触感又有些冰凉。
他似乎穿了铠甲。
白陌心里泛起苦涩，可惜，他是个男人，应该不是莉莉。
如果是莉莉就好了……
一股灵气自心口而生，白陌又吐出一口鲜血，扶着他的男子啧了一声，微微动了动，似乎是嫌弃他满身血污。
白陌睁开了眼，眼前这人有些眼熟，不知在哪见过一面。
“醒了？”那人扬了扬眉毛，俯身轻声跟他说道：“你与尚帅签订了转世续缘协议，只要你不死，下一世，下下世，以后的每一世，你们都会相见。”
白陌的眼睛亮了。
那人见这家伙不会再以自残的方式报仇后，便推开了他，皱着眉看着满身被白陌沾上的血迹，手足无措。
一个女人开口了。
“白陌，我等这次前来，是为了人妖和平协议。”
白陌看向那女人，是雨使。
他再看向一旁，风使也在。而在他们身旁，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
既然风使，雨使都在，那这个人……难道是小龙？他化形了？！
小龙见白陌盯着他一直看，便倔强的扭过了头。另一位仙人开口了。
“白盟主，此前尚帅与雪妖签订的人妖和平协议没有见证人，所以妖盟可能会反悔，人族也可能会反悔。为了确保协议生效，这次，由我们六扇门和听风阁一起做担保签署协议，你看，如何？”
白陌看向那人，又看看风使，风使点点头，他想着，人妖和平是莉莉的夙愿，于是便同意了。
王莽姗姗来迟，看到现场狼藉，也料想到当时的战况激烈。
最终，在王莽跟蝶茧的带领下，人族与妖盟在六扇门与听风阁的见证下签署了人妖和平协议。
至于为什么不是白陌签署，白陌的意思是，他不会再加入妖盟了，他要从妖盟离去，做一只自由自在的妖怪，等一个人复生。
蝶茧警告过他，如果他脱离妖盟，那些对他心怀怨恨的妖怪一定会追杀他，甚至为了服众，整个妖盟都会以他为敌。
白陌不在乎，他转身就走了，任凭嬷嬷在身后喊他，他也没有回头。
·
此后，在王莽的带领下，人族军士班师回朝，升官娶妻，安享晚年。
打更人在六扇门的监督下成立了打更人总部，归属六扇门，杜绝虐待妖怪的行为。
而白陌从此消失无踪，再也没有回去，再也没有出现。
·
周文莉眨了眨眼，白陌正握着她的手，雀娘摘下了他们身上的仙器。
“所以，这就是我们的全部过去？”周文莉看着白陌，白陌点点头。
周文莉又看了眼空荡的棺木，心里有些感慨。“尚帅被困在这这些年，一定很孤独吧？”
“你知道了？”白陌瞪大了眼睛，周文莉敲了敲他的头。
“废话，如果这棺木里躺着的是师将军，我们怎么可能看到这么多关于尚帅的记忆呢？我猜，师将军的墓已经找不到了，只能找到尚帅的墓，所以你才告诉兰姐，这就是师将军的墓，对吗？”
反正都是师将军的转世，应该差不多吧。周文莉腹诽着。
白陌点点头。
“师将军的墓随着地质变迁，现在在深海里，早已无法探寻。说不定，还已经被鱼类啃食，毫无踪迹。”
周文莉叹了口气。
真是世事无常啊。
“走吧，我们已经知道了，那面铜镜便是招魂幡，这就足够了。”白陌拉起周文莉的手，走出了瀑布，雀娘飞向了远方。
·
几个月后，再次迎来寒假。
打更人总部化验部，兰岚正盯着仪器，化验员们急急忙忙工作着。
这手环的毛发似乎是某种妖怪身上遗留的，据传煌祖茔与妖怪感情甚密，应该是哪个妖怪在她临死前赠与她的。
仪器嘀嘀响个不停，图像不断变换着。兰岚心里忽然有一股预感，她觉得，煌祖茔就在她身边。
·
周文莉与白陌在龙言霆家休息了三天，然后打更人总部便来了消息。
“关于听风阁药物一事，需要调查。”兰岚依旧言简意赅，“本来是要六扇门那边去查的，不过……我们这边出了状况。”
“是煌祖茔有消息了？”周文莉问，她还蛮期待自己被认出来的那一刻的。
“不是，是妖怪暴走事件。”兰岚继续道：“近期新闻显示各种异常现象，应该是妖怪所为，本来它们不应该如此活跃，联想到听风阁一事，我们怀疑，是妖盟的药物泄露，导致妖怪暴走。”
周文莉：“那我们不是应该去妖盟查吗？”
兰岚：“总部的意思是，让你们处理妖怪暴走事件，由六扇门来查妖盟，更方便一些，同时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
“妖怪暴走的地点，集中在碑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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