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的过程,他给自己倒了杯水,来压住心口的烦躁。
他对这消磨了小半生的家,没有一丝眷恋。他大概与这里磁场不合,就算翻新过,仅仅是呼吸这里的空气,都令他几欲作呕。
“怎么了?让你大晚上来找我。”老湛董的声音威严强硬,在安静的夜晚穿透至四周墙壁。
最后再传进湛景琪耳里。
他抬起头,朝楼梯看去,几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没事就不能找您了吗?父亲。”
这一刻,他所有的礼仪、教养统统都克制不住,只想开口讽刺。
这是他最熟悉的模式。
就该这样,无尽冰冷的交易、利益,毫无温情可言。上一次友好谈话是什么时候?
很多年前吗?也许从未有过。
总之,他想不起来了。
但因为温玫,湛景琪牵了牵唇角,想挤出一丝笑意,可表情却越来越僵硬。
很像一个精神病人使出浑身解数,扮演一个正常人的画面。
因为他并不擅长温情,所以演技拙劣。
湛赢生并不计较,摆摆手屏退了管家,开始和这个唯一的儿子单独交流。
“说吧,找我什么事。”
湛景琪垂眸,用力掐着自己掌心,尽量心平气和,“路过,来看看你。”
湛赢生眼神锐利,直直盯了他一会儿,开始闭目养神,“有这个闲情逸致,看来雨禾村的项目地块搞定了?”
又是这样。
湛景琪眼神冷了一分,“没有。”
“那你现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呵。
他错了,错得离谱。
为什么和一个满眼利益的人聊亲情?
浪费时间。
他闭了闭眼,忍了又忍,好几秒,眼神恢复惯常的冰凉,“我不打算和陈总合作。”
湛赢生睁开眼,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我说过,雨禾村这个项目必须拿下。”
“你想要,就自己去谈。”他往后躺仰,原本牵扯的笑意消失无踪。
“我手里百分之五的股份你不想要了?”拿出上位者多年的气势,湛赢生开始循循善诱,“你也知道,这个变数对你有多重要,要么帮你在湛行站稳脚跟,要么被踢出局,这一点危机感你要有。”
听完,湛景琪内心没有一丝波澜。
“所以,该怎么做,不需要我多说。”
“可我不想要。”
对,他不想要。
谁规定对方给了就一定要接受?
“胡闹!”见湛景琪油盐不进,怒气开始上涌。
湛景琪理了理袖口,对这种场面早已麻木,只觉刚才的自己很可笑。
修复关系?
一辈子专横独行的人又怎会轻易改变?
这么想着,不由嗤笑出来,湛景琪开始挖苦,“这股份,你想给就爽快点。”
嘴角牵扯,停顿一秒,“何必为难我?”
“我不想满足你,又何必动怒?去找能满足你条件的人不就好了?”
他说着,还真快速思索了一番,找到一个合适人选,“你给陈总,用百分之五去换雨禾村他一定爽快同意,完全不需要我去费劲周旋。”
“逆子!”湛赢生再也忍不住,血压飙升,气得摔了个茶杯,“看来这个执行总裁的位置让你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湛景琪动了动唇,突如其来的叛逆,桀骜不驯让他心生快意。
沉默的空气里都是剑拔弩张的硝烟味,父子两互相较着劲,谁也不服谁。
“哎呀,这怎么搞的啦?好好说话怎么还动起手来了?”说话人是老湛董的贴心枕边人——李女士。
好些年前就存在了,没产生过交集。
本以为过段时间会换新人,谁又想到风流多情的老湛董也有专一的一天?
他对别的女人都比对他有耐心。
湛景琪没看她一眼,事不关己地站起身,不打算再呆,拿起外套,“你不想给陈总,可以给可可,或者再生一个,不然你总是盯着我不放。”
李女士在一旁贴心地扶着湛赢生,眼神闪了闪。
“对了。”湛景琪脚步一顿,头也没回,平静道:“湛可可离家出走这么久,你一句也没过问,作为人父,你真的非常失败。”
说完,他没有一丝留恋的离开。
湛赢生捂着剧烈起伏的心口,呼吸艰难地反驳不了一个字。
李女士尖叫:“快来人!!去拿速效救心丸!!”
回到车里,湛景琪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他像一个无家可归的鬼,飘荡在孤寂无人的深夜。
温玫喜欢徒步,但不知道会去哪,也不知道前方有没有路,只随着心意去往四面八方。
他开着车,凝视着前方想,这是独孤的自由,还是自由的孤独?
*
温玫一觉无梦,一身香槟色蚕丝睡衣,早早被宋一清叫下了楼,开始慢条斯理享用起早餐,
没吃几口,门铃声响起,温玫没防备地瞥一眼,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他怎么来了?!
黑色休闲装的褚希牵着狗,插着兜,头发粗短,面孔俊秀硬朗,目视前方平波无澜。
眼神惺忪的温玫对一人一狗扬起微笑,“嗨,早上好~”
不料,褚希对她视而不见,牵着狗往宋女士走去。
温玫:“……”
哇,好大的怒气。
她恶狠狠咬下一大口包子,不满地嘀咕:“大早上就跑别人家来溜狗,有病。”
褚希和宋女士打过招呼后,被请到了餐桌,不客气地拿走了最后两个包子。
“干什么?这是我的早餐!”温玫睁大眼,没好气地护食。
“你们两个又吵什么呢?”宋女士无奈。
温玫哼了哼。
他不搭理她,就算了,温玫转头对着小狗招招手,“小黄,过来。”
“它叫‘没良心’。”褚希终于开口。
“不会取就别显摆,这么难听,还不如小黄。”温玫用吃剩的半个包子专注逗着眼前欢快的小狗,“是吧,小黄宝宝~”
褚希面无表情地睨她,轻嗤一声,幽幽说道:“反正最后都要交到没良心的人手里,叫它‘没良心’怎么了?”
很好,她要记在小本本里:褚希说严严没良心。
“这么嚣张,你完了。”温玫看他这死样子就烦,对他手里的包子更不顺眼,“别吃我家的米,回你自己家吃去。”
话一落,褚希放下食物,拍了拍手,“没良心,过来。”
小狗无比兴奋地窜到他跟前,褚希满意地轻笑起来,十分宝贝地顺着毛,“这是我的狗,不准摸。”
“……”
小气鬼小气鬼小气鬼!
还好昨晚没找褚希帮忙,大早上发起颠来谁受得了?
温玫一口干完杯中豆浆,准备起身开溜。
“离湛景琪远点。”
一句话,定住了她。
温玫:“什么?”
莫名其妙的又抽什么疯。
“我昨天遛狗的时候看见你们了,他送你回来的。”他目光锐利,要把她看穿去。
温玫身形微晃,又缓缓坐下,大方承认,“是,怎么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男未婚女未嫁。
“你说怎么了?”褚希看她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当即阴沉了脸,咬牙切齿开口,“温玫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
“高中起,我就看他不顺眼,你别和我说你一点不记得,全忘光了!?”
他拼命控诉,“你当时可是站在我这边的!现在想背叛我,投入敌方阵营?!”
“猴年马月的事情,褚大爷还记得呢?”温玫嘴角微抽。
褚希这脑子简直有病,都过去多少年了,还在计较。温玫眼神凉凉,“你为什么看他不顺眼?就因为人家是年级第一?”
就?
褚希不觉得这件事小,“严思凝眼里处处盯着湛景琪,我为什么要看他顺眼?”
温玫没好气,破口大骂:“废话,我要是年级第二我也盯着年级第一,难不成盯着第三?”
褚希飞速说:“那不会,第三是女生。”
温玫:“……”
好啊,他还真看过。
“难怪你是学渣。”渣渣希。
褚希皱了皱眉,不太乐意,“提这个做什么?我只是让你远离他。”
“远不了,我们是邻居。”温玫双手环胸,向椅背靠去,淡淡地描述事实。
别说他们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更何况,湛景琪现在还有一个更高级的身份——她的甲方,之后的考古项目还要靠他多多益善。
试想,你会回避一个给你发一大笔钱,去做一个回报不高的慈善项目的财神爷吗?
不可能,根本远离不了。
“而且,上次你还说他喜欢的是我,你就更不用把他当情敌了。”温玫都懒得掰扯,他对湛景琪的介意真是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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