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莎回老家了?”
“嗯…”
“她一回家你才想起我们?你这个见色忘友的东西”
“呃——寒假还有这么长,剩下的时间我专心陪你们啦…哦对了,你爷爷身体怎么样了?”
“有好转,这半年来学校医院两头跑真的累死我了。”宋玉菱的语气里透着无奈。
“嗯…那就好”对于疾病,岳静影一直带着种无话可说的怨恨。它像是一块愈合不了的疤,里面藏着母亲临终前浅浅的微笑,“静静”——她的声音是那么温柔和煦。岳静影记得太清楚,闭上眼耳边就能响起她的声音,仿如昨天。
…
“回来了”低沉沙哑的男声,他面色凝重,还未到五十,头发已然花白大半。
“嗯”林莎轻轻应了一声。拖着行李,回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房间。一切安排妥当后,给岳静影发送“到了”
然后躺在床上,一种郁闷感在不知不觉间悄然种下——或许是从进门的那刻起。
“压抑”,除此之外在没有更合适的形容词。
林莎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她似乎变回了最本真的那个自己。对任何事漠不关心,给情感上了麻醉,她成了秋天里的一阵风。
她的房间很简洁,没有多余的东西,除了小桌上摆了各式各样的礼物。
这些是妈妈,姐姐,还有岳静影送给她的。
她们都是很丰富的人。林莎在心里想着,开始整理这些小物品,给它们一一分类,放进大小各异的盒子里,贴上标签。
她很认真,一丝不苟,她希望能尽可能延长做这件事的时间。
突然,她停下来,有一本封面是海和鲸鱼的日记本,那是她为数不多给自己买过的生日礼物。
林莎缓缓翻动,扉页上写着的第一句话“我这一生离岸太久,以至于溺水呼救时,倒像是挥手”—《不是挥手而是求救》
这时候,她忽然惊恐的意识到,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嘟啦啦~”俏皮可爱的铃声响起,岳静影给她打电话了。
她犹豫了好久才接通“怎么了?”
“感觉怎么样,在家干嘛”
“有点累了,想睡觉”
“哦,那你先睡吧,我晚点打给你”
“不了”她下意识说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你不开心吗?声音好低沉”
“没有”她本想再加一句“只是累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你挂了吧”
“…”又是一阵停顿“哦,你休息吧”
林莎将手机息屏,眼神里有什么东西是那样晦暗不明,她缓缓闭眼,却因一种奇怪的恶心感怎么都睡不着。
最终她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条蓝紫色的围巾,紧紧的篡着。
“谢谢你的围巾。这个给你,虽然不是我亲手织的,但不过上面的图案是我设计的…但不过是旧物了,我自己带了很久,你别嫌弃”
她的脑海里浮现岳静影的声音,样貌,伴着围巾散出的岳静影的气味,有点像是茉莉花。
很不错的助眠工具,在林莎用过的产品里一定能位居榜首。
不久她便进入了梦乡,一个残酷的梦,岳静影不要她了。她说出了三年前那个人说过的话。
那个,追了她三年,在大学谈了三个月“恋爱”,最终带着莫大的愤怒和耻辱和她分手,并迅速无缝衔接的人。
“你根本不喜欢我,但你选择和我在一起”
“你追了我三年,出于礼貌,我给你一个机会”她的语气很平静。
“那真是谢谢你的施舍,机会?手都不能牵太久的机会吗?”
“我不太喜欢身体接触,如果你真的尊重并喜欢我,应该给我足够的时间适应”
“喜欢你?林莎我现在告诉你,我最开始也只不过是想和你上床。只是没想到你那么油盐不进,一时间上头了才和你耗这么久”他的表情狰狞,扭曲,不屑,语气傲慢,抑扬顿挫。
“…”林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你这样的人适合孤独终老”
他说那段话时林莎只是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而发言人变成岳静影时,她感受到了什么叫痛彻心扉,哪怕这只是一个梦。
她大汗淋漓,大口大口的呼吸,拿起床头的杯子,将里面泡着的花茶一饮而尽。
“叮咚”她的手机屏幕亮起,岳静影给她发了一段好长的信息“我要睡了。希望梦里能和你相会,一两天不见就真的好想你,仿佛过了三个秋天一般…你要乖一点,不准偷偷自己一个人不开心。如果实在难过,我们可以一起不开心,我们一起,看四十四次日落”
小王子难过的时候,一天曾看过四十四次日落。如果他和玫瑰一起看,那日落大抵会是让人心生愉悦的美景,而不是带着无尽萧瑟和凄凉。
那时的林莎不懂得这个道理,她一边拼命告诉自己,梦都是假的,一边将“我没事,忙着考研有些焦虑也正常。你忙你的吧”发送
“嗯,最近单子越来越多,单主也越来越阔绰,或许不久后就能接到企业商稿?嘻嘻”
“晚安”
“晚安,林莎宝贝”
林莎宝贝…这样的称呼使她很开心,可开心中带着莫名其妙的惶恐,她不敢期望什么,她怕她仅有的这颗心会碎到再也拼不起来。
…
临近年关,岳静影带着十二分的不满回到家中。
她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只和岳云山说几句话,对其他的人,尤其是岳仲冉采取视而不见政策。
如果不是母亲去世前叮嘱不要和他闹得太僵,她一定是不会回来的。
“你脸色太不好”
“您自己喊我回来的,现在又来找我的茬?”
争吵,争吵,还是争吵,她完全不知道回来有什么意义,一言不合的吵架磨平了她全部的耐心,理智,柔情。
她对于岳仲冉在母亲过世后一个月就结婚,对于母亲病重时他和人幽会,对于多年来他面上说着爱却定期去见他的那个红颜知己……她没有办法去谅解。即使在她看来,他曾经是一个那么优秀的父亲,他事业有成,处理问题强硬而巧妙,他有着远超乎常人的坚韧不拔,他是岳静影真正意义上崇拜过的人。他会在每一年生日送上岳静影打心底里喜欢的物品,以平等的态度和她聊未来和生活。在她还很小的时候,那个雷厉风行的执行官最喜欢的是——他的小女儿赤着脚丫在他背上走来走去。
她喝了好多水才让自己的呼吸恢复通畅,她在水杯落桌的那一瞬间产生了浓烈的倾诉欲。
她第一时间,甚至于是身体先于思考的给林莎打了一通电话。
“喂,怎么了”林莎清冷的声音在这个时候让岳静影心生莫名其妙的燥意。
“我…”她情绪一激动语速便会很快,短短几分钟里她讲了太多。
火山喷发后的静默,火红岩浆成了灰黑岩块。
林莎过了许久才开口“其实,你的父亲算不错了,他至少爱你”
……
岳静影想说些什么,一些不可思议的驳斥的话,带着锋利和刻薄,但最终她一个字也没说,挂断了电话。
她怎么可以这么说。
岳静影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面朝明月,微风一阵阵拂过她的脸,她什么也没说,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静静的坐了半宿。到了凌晨一二点,她摇了摇头,走路姿势有些一瘸一拐的回到卧室,拉起被子像往常那般睡下。
算了。
那晚以后,她和林莎再没打过电话,她原以为林莎或许会发信息和她说点什么,但她什么也没说。
直到林莎的返程之日将至,她问她“我来接你?”
“好”
她们开始商量细节。
那天,林莎穿着一件粉红色的棉袄,她穿这件棉袄特别好看,岳静影忍不住想。
一个月不见,她们理所当然的拥吻成了岳静影替她拿过行李,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高铁站。
静默无言。
“我先去你家”
“哦”
门嘭的一声关闭,林莎和岳静影默契的收拾物品,最终两人坐在沙发上,岳静影缓缓开口“以后,我们别再提及家里的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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