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长生果然闲不住。昨晚邝野回到家时，他又不见了踪影。直到天完全黑透，家家户户都亮起灯火，他依然没有回来。
邝野仔细地把门栓插好。邝长生不回来也好，至少能省些电费。反正今天该要的钱已经要到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邝野就起床了。
南方很少这么大的雪，学校停了几天课，今天要去上学了。
邝野懒得生火烧热水，直接用刺骨的冷水抹了把脸，背上那个发旧的书包就往学校走去。
中午学校管饭，早上邝野不吃。
下过雪的路面被大家踩出一个个泥坑，经过一夜的冰冻，又覆上一层薄雪，白茫茫一片。邝野走得早，村里其他小孩还没出发，大冬天的，大人也不用出来劳作，整条路上就他一个人。
正和邝野心意，他不想遇见村里那群总爱找麻烦的小子。
到了学校，教室里冷得像冰窖，最糟糕的是他的鞋子被雪水浸湿了，现在双脚就像踩在冰块上一样，寒意刺骨。
下课铃响，其他同学都跑到操场上玩雪，只有邝野缩在座位上不动，眼睛望着窗外的雪景发呆。在学校里，同学们最多觉得他穷，倒不会明目张胆地欺负他。加上邝野的性格，他们也不敢随便招惹他。
中午吃饭时，他的心情总算好了些。可惜每个人的饭菜都是定量的。不过偶尔有同学不想吃饭，多出来的那份就会归他。今天运气不错，他吃到了两份。
下午放学，他是第一个冲出教室的。别人都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只有他一个人默默地往回走。
往常他都是直接回家写完作业就钻进被窝，等到天快黑再起来做饭。昨天买的菜还剩一些，今天可以炒个菜。
大门是关着的，但邝野知道邝长生回来了。平时邝长生那屋的门都是敞开的，现在关上了，估计邝长生昨晚上又出去赌了，这会儿正在房间里补觉。
邝野轻手轻脚地上了楼，没有去邝长生的屋。
林念慈进了门，把香喷喷刚出锅的炒花生用箩筐端到林老爷子床边，“爷爷，炒花生！”，他自己也搬了个板凳坐下，开始给没炒的花生去壳，准备等下再用白糖炒一锅甜花生。
林老爷子特别爱吃炒花生，如今年纪大了，体力跟不上，就把那几亩水田都改种了花生。水田肥沃，长出来的花生颗粒饱满，晒干后一半拉去镇上榨油，一半留到冬天炒着吃。
知道爷爷好这一口，林念慈下午特意从厨房角落找出炒花生专用的沙子，全部倒进大铁锅，再把花生放进去。他一边往灶里添柴，一边不停地翻炒。
很快，花生的香气就飘满了整间屋子。
“真香！”林老爷子笑容满面。
有人敲门。
林念慈以为是邝野，手上的花生没放下，扬声说道，“门没锁，直接进来吧。”
一个中年男人推门而入，手里提着一袋菜。
“村长？”林念慈疑惑地站起身。
“唉。念慈。”村长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听说你回来了，从家里拿了点自己种的蔬菜，省得你出去买了。”
没等林念慈说话，他又走到老爷子床边，关切地问道，“老爷子好点没？”
林老爷子摆摆手，“好了好了，不痛了。”
村长语重心长地说，“您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去种什么白菜？要是想吃，随便到村里哪户人家去拿一棵不就行了？现在可好，摔着了！”
林老爷子着摇头，“不种了，以后就吃现成的了。”
林念慈趁村长说话的空当，去厨房倒了杯热水，“村长喝杯水。”他把刚刚炒好的花生递到村长面前，“这是刚刚炒好的落花生。”
村长抓了一把在手心，“呦，这么早就炒花生了。”炒花生在村里算是年货，一般人家都要等到快过年才会炒。
林念慈笑了笑，“嘴馋了。”
村长搓搓手，语气变得认真起来，“念慈啊，听说你辞职了？”
林念慈点点头，“嗯，准备在家休息一段时间。”
村长赞同道，“咱们这村子不比城里差，好山好水好风景，地里长的东西一年四季都有得吃。”他顿了顿，接着说，“但总得有点收入。现在村里的中学正在找老师，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来？工资肯定没有大城市高，但足够你和老爷子一个月的生活费了。而且村里的教学任务轻，就是上上课、批批作业。”
林念慈迟疑道，“我之前没当过老师。”他虽然做过家教，但站在讲台上授课还是头一回。
村长看有希望，连忙说，“你可是我们村里第一个大学生，还是名牌大学的，教这些个初中生肯定绰绰有余。”他叹了口气，“实不相瞒，年轻的老师都想出去看看，不愿意的到咱村里来，那些老教师都退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最多教教小学生，初中的知识奈何不了，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你的文凭肯定是可以的。”
林念慈也知道村里的教育现状，想着自己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帮帮忙，“行，那我就斗胆试一试。”
“好好好！”村长连声说，“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明天我把课本送来，你先看看。”他又不好意思地补充道，“可能过两天就要上课了。初二班有个老师这几天就要回城，你去接他的班。”
本来那个老师是要带到这学期结束的，但是没想到今年下这么大的雪，村里又冷又不方便，人家老师实在坚持不住了，找他提了好几次要提前走，但是他走了哪有人顶上？村长只能拖着，好在听说林念慈辞职回老家了，这才来他家试试。
“没问题，我可以。”林念慈答应下来。
“太好了，那就麻烦你了！”村长感激地看着他。
林念慈不敢当，“您太客气了，我应该做的。”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村长，林念慈轻轻关上门。
“这样也好，你在村里也有个事做。”老爷子刚刚坐在床上，将他们的谈话都听到了。
“是啊。”林念慈在爷爷床边坐下，“不过我之前没上过课，怕教不好。”
林老爷子相信他的孙子，宽慰道，“别担心，你都读了大学了，初中的知识肯定不在话下，村子来找你，也是相信你。这几年村里的年轻老师来了又走，我看不少人的文凭还没有你的好呢。”
林念慈只好在心里苦笑一声，读大学之后，初中的知识忘得差不多了，看来这几天得好好恶补一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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