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出口的一瞬间,那股强行注入心灵的暖意和喜悦瞬间抽离。
姜临一闪过短暂迷茫,仿佛内心某处被剜去一角。她揉了揉因强撑笑容而僵硬的脸部肌肉,却感觉手指有一丝不寻常的滞涩感,就像人偶的关节忘了加润滑油维护。
想到参观总则的第五条:“感到轻微的身体僵硬或麻木,缓慢活动肢体即可缓解。”
她将信将疑的慢慢活动了下双手,那种迟钝的感觉立刻消失,宛若刚刚都是错觉。她又看向其他人,每个人脸上勉强维持的笑容迅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后怕。
大家死里逃生,却一点庆幸都没有,有点奇怪。
情绪和身体的异常让姜临一心里咯噔一下,果断放弃在此存档的念头。一旦覆盖了存档点,后面再遇到什么事情,无法补救,恐怕就直接“死档”了。
清点人数后,石荧问道:“大家都没事吧?”
没人回答她。
压抑与沉默让每个人都变成了一座孤岛,现场只剩下大家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没有人交谈,甚至没有对视,大家都下意识地避免任何可能引发情绪波动的行为,生怕任何情绪都会带来灭顶之灾。
“我们该去下一个了。”姜临一率先起身,打破死寂。
依旧没人回应。
没有赞同,没有反对,其余人只是机械又沉默地跟随她与石荧。
第二个展厅门口同样有两行小诗:“怒火是唯一的烛照,灼痕将成为你的冠冕。”
一推开大门,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与“欢愉殿堂”的温和暖意截然不同,“炽焰庭园”的温度高得异常,就像误入了桑拿房,再加上刻意的打光,让众人感觉走进了火山口。
姜临一有些怀疑,这里的蜡像如何保持形态不化?
石荧第一个走了进去,姜临一则跟在队伍后半段,警惕后方异动。
第二个展厅的面积比前一个小了许多,布局逼仄,道路狭窄蜿蜒,一行人如同在迷宫中穿梭。两边蜡像密集排列,皆是怒容满面的女性形象。有的是怒目圆睁的战士,手中高举利刃;有的是正在咆哮的母亲,身下护着她孩子。红光从脚底打上来,在她们身上映出摇曳的阴影,更添几分狂乱。
温度高得让人心烦意乱,再加上空气不流通,展馆内更加沉闷,汗水很快打湿了每个人的后背。队伍也被迫拉成长条,在狭窄的通道中缓慢蠕动。
“前面能不能快点!”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从队伍中后段响起,明显火气不小。
前面有几个游客被蜡像可怖的表情吓住,踌躇半天,不敢往前,队伍因此卡住了。
姜临一正想协调一下,但不知被谁狠狠推了一把,她一个踉跄,猝不及防地撞在前面穿着工装裤,扎着高马尾的女人身上。
高马尾转过头,还不住地用手扇着风,她的脸颊被热浪蒸得通红,眼神也像烈火般,几乎要烧尽所有能看到的东西:“急什么急,又不是我不走,是前面人走得慢,你没长眼睛吗?”
姜临一本来就被环境搞得焦躁无比,对方说完后更没好气:“后面挤过来的,我没站稳而已,你至于这么大火气吗?”
“火气?你先撞到人的,还有理了?”高马尾声音拔高,目光如刀片般在姜临一身上划拉,然后恍然大悟的扬起语调,“调查局的人,果然都这样。”
这句地图炮的话火药味十足,姜临一怒火冲到头顶,强压下动手的冲动,冷声道:“你知道就好,注意点你的言辞。”
“果然,做狗的,就是会叫,就是懂什么叫仗势欺人。”
“你是想找点颜色吗?”
姜临一和高马尾的冲突像一颗火星,点燃了所有人压抑的怒意。
“吵什么吵!能不能安静点!”一个中年女人烦躁地吼道。
“刚谁又推我了!”
“就是!这鬼地方什么时候能出去!”
“凭什么说我磨蹭?有本事你飞过去啊!挤什么挤!”
抱怨、指责、咒骂……
各种负面情绪毫无征兆地爆发开来,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
刚刚还死气沉沉、麻木前行的人群,瞬间被狂躁的怒气笼罩。所有人都一点就着,平时忍忍就过去的小摩擦,在此刻都会成为导火索,让争吵进一步升级。
推搡、尖叫、恶毒的咒骂充斥了整个炽热的展厅。每个人眼里爬满血丝,脸上写满怒意,在红光的映射下显得无比可怖。
正如“欢愉殿堂”会勾起人们的喜悦一般,“炽焰庭园”也会催化人们的愤怒!在这种特定环境下,参观者很可能彻底失控!
姜临一看着混乱的场面,感觉刚刚的滞涩感又回来了,这次它变本加厉的沿着指节向上蔓延,就像蜡液正试图凝固她的身体。
队伍最前方,两个女人的争执已经从言语冲突升级到肢体冲突,被推搡的那个人失去平衡,惊呼着向后倒去,她手臂在空中胡乱挥舞,试图抓住什么来稳住身形。
最终,她重重地按在身旁女战士蜡像的手臂上。
原本光洁的表面赫然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手印凹痕!
看到自己的“杰作”,那女人脸色刷白,立刻想到了参观总则的第三条规则:“请勿以任何方式触摸蜡像”
“眼,眼睛!”旁边眼尖的游客倒吸一口冷气,声音都因恐惧而变调,“蜡像流泪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女战士的脸上。
只见女战士的眼角毫无征兆地裂开两道极细的缝隙,紧接着,粘稠的红色液体从里面缓缓溢出,在脸上蜿蜒而行,宛若两道悲恸的血泪。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闯祸的女人更是魂飞魄散。
“对不起!对不起!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双手合十、语无伦次地拼命鞠躬道歉,好像眼前的蜡像真能接受她的忏悔。
但恐惧总会胁迫着人们做出荒诞的弥补动作。
那女人觉得这样还不够,竟掏出纸巾,试图擦掉自己的手印,好像这样就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姜临一看出了她的意图,立刻吼道:“别碰蜡像!”
但警告还是迟了一点,女人的纸巾再次触碰到了蜡像。
她的动作不但没擦干净之前的痕迹,反而让那片痕迹迅速扩大,连带着蜡像周围的皮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艳丽的蜡油如同融化的奶酪般顺着臂膀滴落,露出底下类似肌肉纤维的内层。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声音从女战士蜡像的内部传来,仿佛它的某种禁锢被彻底打破。
姜临一暗叫不好,感觉事态已经往最坏的地方发展了。
那女人见到这一幕,彻底僵在原地,惊恐万分的抬起头,恰好对上蜡像不知何时已低垂下来的头颅!
看到蜡像饱含杀气的目光,罪魁祸首一心只想逃命。
然而,死亡的速度更快。
女战士蜡像举起那柄同样在滴落蜡油的战斧,带着灼热气浪,朝着女人的头颅挥下!
惨叫声戛然而止。
鲜血成了最后的引信,让这个吸满愤怒的蜡像,从静止的雕塑彻底蜕变为嗜血的战士。
恐慌如同瘟疫般炸开,人群彻底崩溃。
“跑!快跑啊!”
“蜡像活了!”
“它们开始杀人了!”
人们像受惊的兽群,疯狂推挤、冲撞,绝望地想要远离那个挥舞战斧的杀神。
然而狭窄的通道现在变成了绝望的坟墓。
有的人碰到了正在激昂演说的政治家;有的人撞倒了旁边的小女孩蜡像,小女孩摔碎在地,却瞬间激活了她身边的“母亲”。
每一次碰撞都会激活一尊蜡像,而蜡像的攻击又会制造出更多的混乱和碰撞,现场已经陷入了恶性循环。
“出口!大门在那边!”有人试图原路返回,冲向她们进来的那扇门。
然而,进出的两道门附近都有蜡像把手,靠近的人直接被捅个对穿。
最后的生路被彻底切断,整个“炽焰庭园”在短短十几秒内沦为了熔炉地狱。
姜临一被迫卷入溃逃的人流,刚勉强稳住重心,余光却看到旁边一尊融化得几乎看不出原貌的舞者蜡像,张开双臂,朝她扑来!
姜临一肾上腺素急剧飙升,试图后退避开这致命的拥抱,然而后面拥挤逃命的人如决堤洪流般,蛮横地将她向前推挤!
“后面的快追上来了!”
“快跑啊!别挡路!”
惊惶的尖叫和推搡从背后传来,不仅封死了她后退的空间,反而推着她向前摔了一步。
正是这一步,直接将姜临一送向了那滴着蜡油的双臂!
蜡像手臂带着热风扑面而来,姜临一极限地偏开头,躲开第一下,然而身体却被缠住了。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而来,疯狂地挤压着她胸腔里的空气,视野很快也被流动的橘红色吞噬。
最后一刻,姜临一看到那面目全非的舞者朝自己“吻”了过来。
“检测到宿主死亡,死亡回档启动。”
“当前San值: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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