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临一和陆烬再次穿梭于书架之间，开始寻找另外两本黑皮书。
姜临一仔细看过一排排书脊，这次依然一无所获。
就在她快要放弃时，目光却穿过书本缝隙，看到对面的另一双眼睛。
是陆烬。
“有发现？”她用口型无声地问道。
陆烬没有回答，而是缓缓取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本书，大小、厚度与他们已有的那本黑皮书相似。
更让她惊喜的是，这本书还穿了一件不起眼的外衣，虽然是用牛皮纸简单包的，但也能盖住它原本太过招摇的封面。
“你找到了？还包起来了？”姜临一没想到陆烬如此靠谱，做事有效率，还这么细心。
陆烬微微点头，并未出声，只朝姜临一比了个返回综合阅览区的手势，示意随后再议。
就在这时，一阵模糊不清的呢喃自他们座位处传来。
“不对，顺序错了，这一段，不该是这样的。”
是侯不语的声音！
但他的语调如同梦呓，语句破碎，重复不止，完全不像他平时的话。
二人脸色骤变，立刻快步赶回。
侯不语仍保持着阅读的姿势，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黑皮书两侧，目光却早已涣散，他嘴唇不断开合，反复念叨着一些破碎的词语：
“流动，重组，不对，看错了，再看一遍，章节错了……”
他彻底沉浸在那些扭动的文字中，试图理解不可名状的含义，因此陷入混乱。
“侯不语！”姜临一低声叫着他的名字，试图唤醒他。
陆烬看出是San值过低导致的问题，一把将人从座位上拽起，架着他拖到阳光最大的一片地方，掏出随身携带的San值恢复剂，给他注射下去。
这一刻，姜临一无比庆幸之前省下了那支药剂。
十余秒后，侯不语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稳，涣散的眼神也逐渐重新聚焦。他眨了眨眼，如梦初醒般望着身旁的陆烬，又转头看向守着黑皮书的姜临一，满脸茫然。
“我，我刚怎么了？”他声音沙哑，带着后怕，“我就觉得，那书里的字好像在动，还在跟我说话？然后我就什么都记不清了。”
陆烬将他扶了回来，姜临一看着他恢复清明的眼睛，松了口气，但心情依然沉重，“是我的问题，我忘了这黑皮书也是‘它’的一部分，本身就是一种污染。让你长时间面对它，精神持续受到侵蚀和同化，才会搞成这个样子。”
让侯不语用阅读的方法守住黑皮书是当时的最优解，但她也低估了黑皮书本身的污染，要不是她和陆烬及时回来，恐怕侯不语就要永远迷失了。
侯不语听完连忙摆手：“姐，你别这么说！哪能怪你！现在也没事了，打一针就好了！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
看着侯不语安慰自己的样子，姜临一心中愧疚并未减少，但她也不再纠缠于此，拍了拍侯不语的肩膀：“好了，你休息一下。之后我们三个人轮流守着书，现在就差最后一本了，后面应该也不难。”
三人继续坐下，姜临一将黑皮书拿到自己面前。
这时，一阵轮子滚动的声响由远及近，之前一直坐在服务台后的女管理员，推着一辆银色餐车走了出来。
餐车上铺着洁白的桌布，上面摆着一个瓷壶和几碟曲奇饼干，饼干应该刚刚出炉，还散发着烘焙的香气。
“各位读者下午好，”她的声音温柔悦耳，笑起来眉眼弯弯，显得十分亲切，“本阅览室为您准备了免费下午茶，如有需要，可随时取用。”
那香味对折腾半天的侯不语而言，简直是无法抗拒的诱惑。他不曾细想，伸手就要去拿，在指尖即将碰到的刹那，小腿骤然传来一阵剧痛。
“唔！”
他吃痛缩手，龇牙咧嘴地扭头看向坐他对面的罪魁祸首，眼里全是懵圈的控诉。
姜临一根本没看他，只是低头轻咳一声，视线轻轻朝餐车方向动了一下。
侯不语顺着暗示再次看向饼干，这次他看清了！
哪有什么金黄酥脆的曲奇？
那分明是一张张缩小的人脸！它们表情痛苦，密密麻麻地挤在瓷盘里无声地嚎叫着。
之前看到的饼干根本是因为自己San值过低产生的幻觉！
“唔！”
一声惊呼差点要脱口而出，就被一只手结结实实地捂了回去。
侯不语眼睛瞪得比饼干还圆，却被陆烬捂得只能发出呜呜声。
推车的女管理员在三人旁边停下，向侯不语投来关切的眼神：“这位读者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需不需要来点饼干补充能量？”说完她俯下身，想仔细看下侯不语的状况。
不靠近还好，诡异一靠近，侯不语吓得挣扎得更厉害了。
姜临一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打起圆场：“没事没事，管理员小姐，他，他刚才看小说太入迷，是，呃，被情节震撼到了！一下子没缓过神，过会就好了。谢谢您的点心，我们暂时不需要饮食。”
女管理员闻言，脸上流露出些许遗憾，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侯不语：“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就不打扰各位了。”
管理员推车离开，陆烬才松开手。
侯不语立刻大口喘气，指着餐车离开的方向，手抖得像帕金森：“脸，都是人脸！”
姜临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图书阅览须知》第四条白纸黑字写着‘本阅览室不提供餐饮服务’，你还敢伸手？”
侯不语委屈地揉了揉还隐隐作痛的小腿和被捂变形的脸：“我，我就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嘛。而且你们俩，劲怎么都这么大？差点被你俩混合双打的送走。”
陆烬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是怕你好不容易躲过茶点服务，结果又触发第二条的‘禁止喧哗’。”
“行了醒了，就当提神醒脑了。”姜临一笑着拍了拍侯不语的手，“现在是不是清醒多了？”
她收回手时，手指却被黑皮书的纸张边缘划了一下，姜临一嘶了一声，低头一看，黑皮书上面的文字似乎也闻到了血腥味，变得活跃起来。
“怎么了？”陆烬问道。
“没事，我去要个创可贴。”姜临一站起身，往服务台走去。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女管理员去推销餐饮了，在服务台值班的就是那位和她怨怼已深的蓝衣男管理员。他看到姜临一，目光骤然变沉，也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规则小姐，有何贵干？”
“来个创可贴，管理员先生。”姜临一直接将受伤的手指举到他视线正前方。
“哦，好的。”管理员慢悠悠地弯下腰，在柜台里一阵翻找，“让我找找，那东西放哪儿了。”
过了好一会，他才直起身，把两张印着□□熊的创可贴往桌面随手一扔。
姜临一瞥了一眼，甚至没伸手去碰那个创可贴。
“你拿错了，我要标准款。”姜临一字字不容商量，就知道这管理员要搞点事情。
“没了。”管理员斜靠在桌子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只剩这一种，爱用不用。”
“管理员先生。”她的话几乎是从牙齿间碾出来的，没想到这个怪谈无所不用其极，各种明的暗的手段一起来，“你不要把我当三岁小孩耍，《综合阅览区行为规范》可写得很清楚，你是在质疑它，还是质疑我的阅读能力？”
“但标准款就是没了，我也很遗憾。”管理员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而且，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种效果好。”
“在这种地方，如果规矩活了，我就要死了。”姜临一左手突然握紧，一拳砸在服务台上，震得整个桌面一颤。
“管理员先生，希望你这个行为不是在建议我违反规则，这对你应该没好处。”她右手指向贴在另一边的告示，“您看到《图书阅览须知》了吗？‘保障读者的权益’几个字，想必认识吧？提供不了符合规定的医疗用品，导致读者可能面临未知风险。”
姜临一有意停顿，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那两个卡通创可贴，“这好像和‘保障权益’大相径庭？您该不会是想用这种幼稚的方式，表达您个人的不满吧？”
她威胁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死死抵在蓝衣管理员脖子上。
对方眼中怒火翻涌，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
第三次了！已经第三次了！他又被这个女人用规则堵死了所有退路！如果坚持不给标准款创可贴，就是明目张胆地违反规则且失职；如果他说没有标准款，就等于承认自己准备工作不足，给了对方发挥的空间！
两人目光拉扯十几秒，最终，管理员伸手抓回那两张卡通创可贴，从喉咙深处逼出一句：“那我再去找找标准款，说不准还有。”
这一次，他翻找的动作又重又急，最终拿出一个小纸盒，从里面抽出一片肤色创可贴，狠狠摔在桌面上。
“拿去！”他恶狠狠地吼道。
姜临一面无表情地拿起创可贴，当场拆开，包在伤口上。转身离开前，不忘轻描淡写丢下一句：
“看来关键时候，您还是能做好本职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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