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管理员察觉到他们的意图，脸色骤然一变，原本的戏谑消失殆尽，带着万钧杀意，直刺姜临一的咽喉！
生死一线间，侯不语虽不完全明白姜临一的意图，但对她的无条件信任让他身体先于思考做出了动作。他一把扯开挎包拉链，手忙脚乱地摸索着，终于抓住了一个坚硬的小圆盒，那是姜临一随身带的化妆镜！
“接着！”侯不语用尽全力将镜子扔向姜临一的方向。
小小的镜盒在空中翻滚，划出一道弧线。时间被无限拉长，姜临一的目光死死锁定那最后的希望。
耳畔利刃呼啸的破空声几乎近在咫尺，在裁纸刀即将触及身体的刹那，她猛地向侧方翻滚！
“嗤啦！”
刀锋在她的肩胛骨下划过，带起一片布料和血花。
但疼痛未能阻止她的动作，在扬起的尘埃中，姜临一稳稳地接住了那面镜子！
没有丝毫停顿，她立刻掀开盖子，对准了金属铭牌上反射的那缕阳光！
再离奇的怪谈，也有脆弱的核心。陆烬的话语在她脑海中响起。
一道经过两次折射的细小光束，凝聚成一道金色箭矢，径直射入地下书库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不偏不倚地打在污染源的本体上！
仿佛冷水滴入滚油，一声超越人类理解范畴的音波从地底爆发！
那本巨书被光照射到的部位，瞬间冒起白烟，如被强酸腐蚀般迅速焦黑、卷曲。它剧烈地颤抖起来，连带着整个地下书库都在震动！
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已经被推下，怪谈开始崩塌！
正准备给予最后一击的女管理员手臂突然失去了支撑，软绵绵地垂落下来。紧接着，她整个身体如泄气的皮球般迅速萎缩。不过眨眼间，先前还气势汹汹的女管理员，便彻底消散，只留下陈纸被点燃的焦糊味还弥漫在空气中。
地底传来的哀鸣尚未完全消散，更为剧烈的震动便从脚下传来！
整个阅览室开始疯狂摇晃，如同一个被巨人握在手中玩弄的玩具。天花板上的灰尘和石膏块簌簌落下，灯具剧烈摇摆。书架更像是喝醉酒般东倒西歪，成千上万的书籍从上面倾泻而下，如同雪崩。
姜临一万万没想到这个怪谈的污染源竟绑定了现实空间！
侯不语连滚带爬地冲到姜临一身边，伸手就要去扶她：“临一姐！快！我扶你出去！”
借着他手臂的力量起身后，失血和低SAN带来的晕眩让姜临一身形晃了晃，她将侯不语推开：“我没事！你去看陆烬！他伤得重！”
她的目光却越过层层叠叠的书架，焦急地投向已彻底混乱的综合阅览区。
小禾是不是还在哪儿？
想到这里，她的心一下被揪了起来，不再有任何犹豫，姜临一逆着逃生的人流，深一脚浅一脚地冲向综合阅览区。脚下是散落的书籍和碎屑，耳边是建筑结构不堪重负的呻吟，她几乎是凭借着肾上腺激素带来的气力，才在不断倾颓的障碍中闯出一条路来。
另一边，侯不语也冲到陆烬身边，此时陆烬嘴角溢血，仅靠意志力强撑没有昏迷。侯不语一把架起他的胳膊：“陆哥！撑住！我们走！”陆烬挣扎着回头，还想说什么，却被侯不语半拖半架着，朝着大门的方向挪去。陆烬最后回望了一眼姜临一消失的地方，眼里闪过无力与担忧。但现在，他只能相信她，并为她祈祷。
综合阅览区的情况比姜临一想得更差，吊灯忽明忽灭，桌椅东倒西歪，玻璃碎裂的声音更是不绝于耳。小禾还僵坐在原位，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小小的身体蜷成一团，连哭都忘了。
“小禾！”姜临一呼喊穿透嘈杂的环境，让小女孩猛地一颤。
姜临一恰好看到小禾头顶正上方的一块石膏天花板吊顶，已经开裂，正摇摇欲坠！
“危险！”姜临一用尽全力向前飞扑，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小女孩搂入怀中后，顺势向侧面滚去。
几乎同时，那块石膏板砰的一声砸在小禾刚才坐的椅子上，飞溅的石膏碎片如锋利的瓦砾，狠狠擦过姜临一的后背。她衣服瞬间被划开，皮肤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仿佛被灼热的铁丝刮过。
尘埃弥漫中，两人都被呛得喘不过气，背后尖锐的疼痛不断地刺激着姜临一，却奇异地给她带来了几分清醒。她将小禾护得更紧了，心中也庆幸不已，还好赶上了。
姜临一不敢过多停留，抱起小禾，用自己的外套护住她的头，朝出口狂奔。
脚下地板在倾斜，墙上裂缝在蔓延，身后的坍塌紧追不舍，但出口的光亮就在前方！
侯不语架着陆烬冲出大门后，两人几乎是摔倒在相对安全的草坪上，他们回头张望，恰好目睹了令人窒息的一幕：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社区活动中心内爆发，整栋建筑像被抽走了所有骨架，如被推倒的积木般，轰然坍陷！随即又被浓密的烟尘吞噬，一股灰黄色的尘浪冲天而起，迅速淹没了刚才的出口，也淹没了里面可能存在的一切。
“不！”侯不语朝着那片废墟绝望地嘶吼，随即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完了，全完了，还没出来啊！”
“闭嘴！”陆烬低喝一声，他擦去唇边血沫，开始给侯不语安排后续工作，“你去联系公共安全科和医疗科的人，报告情况后，让他们来做扫尾的工作。”
“陆哥，那你呢？”侯不语抬起头，泪水和灰尘让脸上有些泥泞。
“我进去看看。”陆烬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去散个步，他强撑起身体，但五脏六腑传来的剧痛还是让他额角不住地冒出冷汗。
“你疯了！这太危险了！随时可能二次坍塌！”侯不语扑过来，死死抱住他的小腿。
“所以让你在外面接应。”陆烬抽出腿，再次看向那滚滚烟尘，“因为我相信，她不会有事的。”
世界在身后炸开的那一刻，姜临一感受到的并非声音，而是能量冲击。灼热的气浪紧贴着她的后背，将她和小禾一起狠狠推向前方。
短暂的失重感令人心悸，随即两人便重重摔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姜临一硬是用自己的肩膀和后背承受了大部分的撞击。
“咳！咳！”她刚想呼吸，辛辣浓密的灰尘便争先恐后地涌入鼻腔和气管，呛得她眼前发黑。
全身的骨头像散了架，无处不痛，尤其是肩胛骨下方那道伤口，更是疼到没有知觉。耳朵也在嗡嗡作响，让所有声音都变得遥远又模糊。
“姐姐，姐姐。”怀里传来小禾微弱而惊恐的啜泣声。
姜临一用颤抖的手臂撑起上半身，低头检查怀中的小女孩。万幸，除了几处的擦伤和满身尘土，小禾并无大碍。
确认无恙后，姜临一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
这短暂的松懈，如同堤坝决口，之前强行压下的疲惫如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她。
姜临一再抬起头，望向来的方向。
哪里还有什么社区活动中心？目光所及，只有一片被浓烟笼罩的废墟。
这一次，真的是与死亡擦肩而过。怪谈已经结束，自己便不再有回档能力。刚才若是慢上半秒，等待她的就是真实的死亡。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姜临一试图再站起来，但双腿根本不听使唤。连续的战斗、精神的污染和地震的冲击，她这具身体已经到了真正的极限。小禾感知到她的虚弱，小手紧紧抓住她的衣角，安静地依偎等待着。
另一边，陆烬用手掩住口鼻，在废墟中艰难穿行。他呼喊着姜临一的名字，但声音迅速被尘埃吸收，显得无比徒劳。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内伤，让他肺部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手臂上未及处理的伤口也在持续渗血，但他已无暇顾及这些。
此刻支撑着他的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然而，后悔又像蚂蚁一般开始啃咬陆烬内心，他不禁想，当时若是强硬一些叫住她，不让她回头再去综合阅览区，大家是不是就能一起安然逃离？姜临一最后逆着人流的背影又开始在他脑海中闪回，让陆烬慌乱起来。
就在他要彻底绝望时，烟尘的深处，隐约勾勒出一大一小两个模糊身影。
陆烬心脏猛地一缩，随即狂跳起来，立刻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
拨开烟尘，景象逐渐清晰：
姜临一跪坐在地上，虽然浑身沾满尘土血舞，头发也凌乱的黏在脸上，但依旧像母狮般护着那个小女孩。
心头巨石，终于落地。
“姜临一？”他再次呼唤，嗓音都因紧张和烟尘而异常沙哑。
姜临一似乎这才从疲惫和耳鸣中惊醒，抬起头，循声看去。陆烬正从漫天烟尘中向自己走来，同样满身狼藉，但他眼睛却是亮晶晶的，里面翻涌着狂喜与庆幸。
四目相对，两人无言。
陆烬在她面前缓缓蹲下，小心翼翼地拂开她额前被血污黏住的发丝，指尖都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
他低声开口：“还好，”前半句轻得像是对自己的呢喃，后半句才转为对她的安慰，“没事了。”
姜临一望着他，席卷全身的剧痛让她连牵动嘴角表示微笑的力气都没有。极度疲惫下，她只能微微向前倾身，将下巴轻轻抵在他的肩膀上，像小动物般确认彼此的存在。
陆烬先是一怔，随即伸出手，非常克制地轻轻拍了拍她后背。
无关风月，只是战友间的拥抱，生死考验后，“我们都还活着”就已是最大的胜利和宽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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