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脸色凝滞一瞬,又很快绽开笑颜,拾起另一支簪子,“公子再看看这个。”
“天音阁女修都爱戴的,簪柄处雕刻的牡丹花,可谓是艳冠群芳啊。”
“纹样太俗气。”
他挑剔极了,近乎于苛刻,掌柜连连赔笑又找了些镇店的稀罕物。余柚宁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道:“一支簪子而已,不用赔的。”
谢瑜之没答应,反倒和掌柜说了什么,很快,掌柜从内室取出个金丝楠木匣子。木匣打开,里面陈放着一支纯白色通体无暇、莹润如凝脂的簪子。
簪头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白玉兰,花瓣层叠,栩栩如生。余柚宁甚至能感知到簪体流转着淡淡的灵气,靠近的时候很舒服。
“就要它了。”谢瑜之取过那只白玉簪,转身自然地插在余柚宁发顶类似耳朵的发髻里,顺手帮她捋了捋耳畔的碎发。
目光停在发簪上,唇角轻轻勾起,似乎终于满意了,“还不错,衬你。”
余柚宁的心里莫名有些甜,她抬手摸了摸那支温润的玉簪,簪体冰凉,脸颊却悄悄热了起来,特别是谢瑜之在为她捋发时指尖划过的那处。
“谢谢……”她缓缓垂下头看腰间的绸花,声音轻轻的。
“公子的眼光可真好,此玉乃是从天池境取来的炎水神玉,有辟邪蕴灵之效……”
谢瑜之直接付了满满一袋上品灵石,掌柜笑逐颜开,将他们送到铺外才离开。果然,即便是到了修真界,有钱还是硬道理。
两人正走着,一道温润清朗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阿宁,阿之。”
余柚宁抬眼望去,只见谢瑜白正站在一家临街茶楼的雅座窗边,含笑看着她。那身素白的月色长袍,在圆形的雕花窗边自成一道绝色的风景,让人移不开眼。
“谢瑜白怎么来了?”谢瑜之的眉头蹙起,拉着她就往前走。这也太不礼貌了吧?爷爷教她,遇见熟人要问好。
余柚宁连忙扭过头去向谢瑜白打招呼:“谢大哥,好巧啊!”
谢瑜之的脚步顿住,没再走了,他没说话,只是她的手腕被捏得发疼。
“天色也不早了,这水榭楼的清蒸鲈鱼和芙蓉羹不错,上来陪我用膳吧。”
“好啊!”余柚宁点头便拉着谢瑜之一起往里走。人多热闹嘛,这水榭楼的膳食可不是回回都能吃到的,吃到就是赚到。
真搞不懂他们两兄弟这么生分干嘛?她要是有双胞胎的姐姐或妹妹,肯定天天都黏在一起。
余柚宁和谢瑜之相继落座,印象里,谢瑜白作为水月宗代宗主,总是忙于宗门事务,教导她修炼那几日,也是刚刚结束就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她寒暄道:“谢大哥,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刚处理完宗门事务,出来走走。”谢瑜白温声道,目光在余柚宁发间那支崭新的白玉兰簪上停顿了一瞬,随即移开,“你和阿之是今日才回来的?”
“她胆子太小,所以飞得慢了些。”谢瑜之平淡解释。
余柚宁:“……”
谢瑜白为他们斟茶,嘴角微扬,“此行阿之沉稳了许多,也学会照顾别人了。”
“自然比不过兄长。”谢瑜之端起茶盏,指尖轻捻着杯壁,“兄长对别人关怀备至,能预知危险赠人神息,如此细致的心思,我还需要向兄长好好讨教一番呢。”
余柚宁敏锐地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讽刺意味,那个别人可不就是她自己吗?
谢瑜白神色自若,理所当然答道:“若你不将她强留在不逾居,我也不必如此。我予她一缕灵息,是为了遮掩其妖气,以防不测。”
“我自己带回来的人,自己会护,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余柚宁感到某种阴冷的视线,夹起的鱼肉从筷间滑落掉在桌面上,一抹玄袖从她眼前移开,碗里又多了块白嫩的鱼腹肉。
她悄悄偏头去看,谢瑜之早已别开眼,只见他薄唇微张,冷声朝谢瑜白道:“把你那东西,从她身体里拿出去。”
这哪行?神息可是她加速修炼的buff,怎么可以说不要就不要。
她正欲开口拒绝,谢瑜白先行答道:“神息早已与她的灵息融合,强行取出她可能会死,你就不怕伤了她?”
“你故意的?遮掩妖气的方法可不止这一种。”谢瑜之手里的杯盏已经出现几道裂痕,茶水从缝隙里溢出,顺着他的指骨流下。
谢瑜白执壶的手微顿,茶线落入杯中泛起涟漪,他仍带着温和笑意,但眼中的暗色深不见底:“阿之,你我皆知她体质特殊,灵息不稳。她是你带回不逾居的客人,我不过是做了兄长该做的事。”
啪嗒,茶盏彻底碎成几瓣,谢瑜之的一只手已经被割出大大小小的的口子,他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脸色冷得像冰,“呵,该做的事?”
“你怕是对她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阿之!”谢瑜白的眼里浮出一丝愕然,很快掠去,怒斥道:“自入道之日起,我便修炼无情道,你所说的那些事,绝无可能。”
谢瑜之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像是洞悉他的心思,挑眉笑道,“无情道便是你的遮羞布么?你别忘了,你与我之间有什么样的联系……”
谢瑜白自然清楚他的话中之意。这种断不开的联系,迫使隔着弟弟感知到她的存在,感知到那些本不该属于他的妄念,他清楚他们之间的每一次触碰。
那份被强行塞入的极致欢愉,像淬了毒的种子,在道心的裂缝中生长着。他竟隐隐期待着再一次的碰触,以至于永夜无梦的他有了荒唐至极的梦。
梦中狐尾少女身上的点点嫣红,含露的杏眸,他再也无法忘却。而现实的她,更加灵动惑人,他下意识地想接近触碰,而不是隔着自己的弟弟。
但他不能承认,除非……他找到完整的命书,找到他的天命道心。
纵使再怎么好奇,余柚宁也不敢在如此箭张弩拔的境况下开口。整个房间陷入诡异的寂静,空气像被冻住似的。
早知如此,她就算再嘴馋也不该带着谢瑜之一起来,现在只能默默低着头扒饭,菜都不香了。
“宗门还有别的事务要处理,我先行一步。”谢瑜白面无表情地站起身,素色衣袍扫过椅面,他微微颔首,“我下楼结账,你们慢用。”
脚步声消失在楼下,余柚宁起身朝谢瑜之道:“我也该回去了,回来了也还未向老徐报平安……”
“坐下。”
谢瑜之拿干净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掌心的伤口,声音好似一道冷泉撞向石壁,“谁准你走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他抬眼扫过来,眸色沉沉,似要将她洞穿,“谢瑜白走了,你就这样急着追上去?”
余柚宁被问得一愣,正想辩解,脖间的项链突然发烫,脑海里响起沉星的警告:【小主人!检测到合欢宗妖女正在跟踪谢瑜白,对方持有缠丝引毒箭,准备在街角暗算!】
缠丝引?这东西她在原著里看过,是合欢宗高阶弟子才有的阴毒招数,以毒箭为武器,并箭口淬上烈性情毒。
修士一旦中此毒,除非行双修之事,否则道心必毁,修为尽失。
谢瑜白可是原书男主啊,按照言情小说第一定律,男主的第一次必须留给天命女主,否则世界观都会发生动荡。
【小主人!谢瑜白在吟风岛受伤未愈,势必要守住男主贞洁,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余柚宁哪敢耽搁,也顾不上跟谢瑜之掰扯,可是要怎么才能最快找到谢瑜白呢?对了,她可以化作原型白狐,体型小跑得快,嗅觉也会增强数倍。
“你做什么?”谢瑜之见她浑身泛起白光,皱眉就要拦。
“来不及解释了!”余柚宁丢下一句,身形缩成半尺长的白狐,跳到窗边,从半开的窗棂了纵身跃出去。
夜风迎面扑来,她四爪蹬着墙檐飞速狂奔,狐狸耳朵贴在头顶,鼻子嗅着空气中谢瑜白作为男主的专属雪松香气。
很快那道白影就撞入她的视线,僻静的长街中,月光将谢瑜白的影子拉得很长。街角暗处露出一抹绿影,女子手中的箭矢泛着冷光。
“谢瑜白,小心!”
余柚宁出声,发出的声音却是狐鸣,显然谢瑜白没听懂,他只是微微回过了头。
“机会来了。”女子笑着用双指拉动弓弦,那支箭矢破空朝谢瑜白飞去。
余柚宁想也没想,纵身从墙头上跃下,像团白绒球似的扑挡在谢瑜白背后。
箭矢擦着她的脊背飞过,她以为自己成功躲开了,而箭锋却猛然生出丝线,似活动的游丝般钻进皮肉,瞬间化作滚烫的热流,顺着经脉窜入往四肢百骸。
“呜——”余柚宁砸落地上疼得直打滚,浑身的毛都炸开,尾巴来回扫着背上的伤口,试图扫去些热意。
沉星绝望哀嚎:【小主人!是让你帮男主避开,不是让你自己撞上去啊!这毒很难解的,而且小主人的发热期快到了……】
“谁!”
谢瑜白朝街角走了半步,却在听到呜咽声时顿住,转头看见受了伤缩成一团的白狐,雪白的皮毛间渗出血丝,它的脖间挂着星形吊坠,一双浅金色的圆眼水汽氤氲,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是她?倒也不算白费功夫。”绿衣女子嘴角微微勾起,紫烟涌出便消失在暗巷。
“阿宁?”他瞳孔骤缩,刚要弯腰去抱,一袭玄影飞落,眼疾手快将地上的白狐捞进怀里。
谢瑜之显然猜出了事情的经过,脸色比锅底还黑,狠狠瞪了谢瑜白一眼,指尖凝出灵力触及她的伤口,眼神停滞半晌,“箭伤有毒,竟是缠丝引?”
“合欢宗的缠丝引?!”谢瑜白也明显一怔,右臂微抬。
“若不是因为你,她能中这种龌龊东西?”谢瑜之的怀里一重,余柚宁已经化作了人形,却未完全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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