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过总还是带着些许凉,吹得宋禾眉鬓角的发一直搔着面颊,痒痒的。
她紧紧盯着喻晔清,觉得他应当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可他将盆中衣裳投洗出来,自顾自起身搭到一旁架子上,背对着她道:“二姑娘可还要去见一见家妹?”
这话转得倒是生硬。
或者,是不是该说他一句不解风情?
宋禾眉不急,也跟着站起身:“自然要见。”
喻晔清回过身,长睫遮掩住眼底的神色,长指骨节泛红,将挽起的袖口一点点放下来,遮盖住紧实且能看见青筋的小臂。
他请她先行,这小院不大,宋禾眉那夜来的时候原本也是打算宿在他幼妹屋中,此刻更不必引路。
但到了门前她不好直接推门而入,是喻晔清轻扣门扉:“明涟。”
顿了顿,屋中传出略带惊喜的声音:“哥哥,你回来了?”
喻晔清将门推开,油灯暖绒的光顺着门缝透了出来,宋禾眉偏头看过去,便见一身形消瘦但双眸明亮的姑娘半卧在床榻上,正费力想要起身。
喻晔清迈入屋中,颀长的身量让他走起路来步子迈得也大,几步便到了床榻前,将她慢慢扶起来:“有客。”
宋禾眉当即入了屋中,摆摆手:“明涟姑娘身子弱,不必在乎那些虚礼。”
小姑娘眨眨眼看她,似分辨着她的身份,在她上前一步想主动开口时,小姑娘倒是先唤了人:“宋二姑娘?”
宋禾眉有些意外,当年带人来聘喻晔清的时候,倒是遥遥见了这小姑娘一面,只是那时小姑娘比现在更要瘦小,乖乖跟在喻晔清身后给她问安。
而现在人长大了张开了,能看得出眉眼与喻晔清生的相似,但配上精巧的鼻尖与唇,面上线条更为柔和,让人会想亲近。
她勾唇笑了笑,说些见到小孩子常会说的客套话:“你竟还记得我?多年没见,原都长这么大了。”
但明涟却笑得有些羞赧:“这几年来哥哥承蒙姑娘提携,本该是明涟去拜谢姑娘的。”
宋禾眉走到她床榻边,唇角的笑多了些真情实感。
十多岁的姑娘,丧父丧母还是常年卧病的,说起话来却很是周全讨人喜欢,想来也与喻晔清平日里的教导有关。
她对着喻晔清扬了扬下颚,示意他让开些,而后则过去坐在床榻旁的圆凳上,从袖兜中拿出个花簪递过去:“怕你病中无趣,这个给你留着逗闷儿罢。”
明涟受宠若惊,她不敢接,下意识朝着兄长看了一眼。
宋禾眉瞧见了直接道:“我送你的,不必过问你兄长。”
她转过头,对喻晔清轻挑眉头:“喻郎君,劳烦烧些水罢。”
过会儿总是要用的。
喻晔清薄唇抿起,有片刻的犹豫,但到底还是沉默地出了屋。
宋禾眉回过身来教明涟花簪上的暗扣,推动便可看到上面雕的鸟,这还是她的兄长给她从京都带回来的新鲜玩意。
她说到一半她声音顿了顿,心绪难免有些复杂。
从前无论何时提起兄长,她都很是得意,毕竟在小姐妹之中,兄长疼她是出了名的。
可如今面对明涟时,她却觉得羞于去想自己的兄长。
她将花簪放到明涟手中:“你与喻郎君感情很好罢?”
小姑娘点点头,问什么答什么:“哥哥很疼我,可我身子却不争气,总拖累哥哥。”
宋禾眉略一沉吟,想起方才见到的那个妇人:“方才我来时,见到你姑姑了。”
明涟怔了怔,轻轻嗳了一声。
宋禾眉瞧着她面上神色,试探问了一句:“你们家,好似同你姑姑关系不亲厚?”
“姑姑对我很好,只是一直不喜哥哥。”明涟眼底浮现担心紧张,“二姑娘可是瞧见姑姑又给哥哥难堪了?”
眼看着小姑娘因着急苍白的面色上起了些红,宋禾眉忙道:“没有没有,我只是随意问问罢了。”
她掖了掖被子:“你好生休息,大人的事莫要操心。”
恰巧这时喻晔清归来,宋禾眉站起身把位置让出来:“同你妹妹说说话罢,我在外面等你。”
喻晔清深深看了她一眼,似是想说些什么,但还是先走到妹妹床榻边。
宋禾眉出了门,闲来无事细细打量起院子。
地上干净,没什么沙土扬尘,也没什么落叶残枝,水井旁加了栅栏,大抵是拦着明涟怕她跌入的,不过架得高了,要不是他身量高,换个人怕是打水都费劲。
再往旁边看,晾衣的架子旁放着农具,她正瞧着,喻晔清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身后:“宋二姑娘。”
他一直都是这样唤她,客气守礼,从前如此,在发生这些事后仍旧如此。
宋禾眉抬一抬下巴示意他向前去看:“你平日里还做农活?”
喻晔清低声道:“家中尚有两亩水田,糊口罢了。”
宋禾眉颇觉意外,他平日瞧起来清润疏离的很,可不像是会做农活的,何况有些人读书读得多了,眼高手低便不愿劳作,尽数让家中妻母去做,自己只顾勒紧裤腰读死书,做着封侯拜相的荒唐梦。
不过想想也是情理之中,他将妹妹照顾的妥帖,剩下的事势必要亲力亲为。
也难怪他身上属于读书人的宽袖衣袍下,处处都紧实有力。
她回过身,偏头瞧着面前人:“喻郎君,不请我进屋坐坐?”
喻晔清眉头蹙起,宽袖中的手一点点攥紧:“二姑娘,你该回宋府去。”
宋禾眉不理会他,直接越过他朝着他的屋中走:“你将我的银票给旁人时,不是挺痛快大度的?我还当你想明白了,知晓听我的话能有好处,便不在乎那几张银票呢。”
待入了屋中,她直接坐在了床榻上,抬手在身侧拍了拍:“过来。”
喻晔清立在她面前,屋中没有点油灯,窗外的月光洒在他后背,将他衬得格外高大孤清。
宋禾眉不想在此刻消磨耐心,对着他板起脸:“过来,别让我说第二次。”
喻晔清略显僵硬的身子动了动,到底还是缓步走向她,而后坐在她身边。
这张多年来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床榻,用他从未想过的方式承接了他此前不敢肖想的女子。
他闭了闭眼睛,屋中陷入安静。
宋禾眉不知,旁人在做这种事之前都会做些什么。
温声软语吗?他们好像也没熟悉到这种地步。
饮酒助情吗?这也没提前准备,要是换成饮热水还能助情吗?
还是说……直接宽衣解带?
她不想了,干脆直接去握上身侧人的手。
他的手比她大,实际上也只是搭上去,根本握不住,她能感受到他的骨节抵在自己掌心,被这种被薄薄皮肉包裹着的硬物抵着的感觉,让她有些熟悉。
幸而屋中没点油灯,否则若是让她发烫的面颊展露人前,实在有些丢人。
她突然发现无论男女,在某些事上的反应是一致的。
就比如,劝着良家要做出格事时,不知道怎么快些,便只能一股脑地将能给的好处都给出来:“你听我的话,日后你妹妹医病,请大夫开汤药的银钱,我都可给你出了,你可还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跟我提。”
喻晔清没说话,没动作,好似真像落入凡尘即将被人玷污的谪仙。
宋禾眉觉得自己有些急,主动问:“你不是因你妹妹一直不能去科举吗?我可以想办法送你——”
“不必了。”
喻晔清开口拒绝。
宋禾眉咬了咬牙,只想着这人怎得软硬不吃,一个读书人连科举都诱惑不得了?
但还没等她开口说些其他,她的手便被一把反过握住,进而被牵扯,整个人向身侧跌过去。
她被吓了一跳,一种挣脱不得的被掌控之感从身侧传了过来,但下一瞬身侧人的手臂便环在了自己腰上,收紧之时她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她下意识抬头,唇便被人含住——
比午后更放肆,更猛烈,将她脑中所有东西都打乱冲散。
张开的唇再难合上,舌尖也再不属于自己,好似被身边人全然掌控,随随便便就能将她承受不住的颤栗传过来。
腰上的手臂收紧用力,在此刻显得坚硬得过分,竟也能一把将她抱起放在他的腿上坐好。
宋禾眉的思绪有一瞬不合时宜的脱离——
若此刻同她在一处的人是邵文昂,他那般清瘦文弱,能将她抱的这么轻松吗?
待难舍难分的纠缠暂且停下,他们呼吸都乱了,宋禾眉喉咙咽了咽:“你吓我一跳……”
黑夜之中,喻晔清似曜石般的眸子发着亮:“这不正是姑娘想要的?”
不得宋禾眉反应过来,她整个人被放在了床榻上,腰间的系带一解,城门大开,随取随尝。
坚励的长矛兵临城下,毫不客气地卡在门扉处,城中乱作一团,宋禾眉听见自己的心因紧张害怕跳的飞快。
即便已是第二次,但这次没有合卺酒,她是清醒的,害怕与期待并存,但威胁她的人却迟迟没有进一步掠夺。
她听见他暗哑的声音出了口,很不合时宜地问:“为什么选中了我?”
喻晔清(忍耐):为什么是我?
宋禾眉(无语):不是哥们,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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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选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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