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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婚约(二)

冻得梆硬的雪地上,红色的鲜血很是刺眼。老马没有在指定时间,到达指定接头地点,他沿路找过去的时候,终于在拱宸桥那边不远的破落巷子里,看到老马倒在血泊中,身边有个女学生。

那一天,他刚从南京回来,拉了叶三,拽着保安总队大队长黄禄虎一起在茶楼,喝茶泡澡。

几个人先头吃了酒,热水一泡,人就疲乏,他还专门叫了杭州手艺最好的按摩师傅,把黄禄虎给伺候舒服,他寻了个机会脱身。

他躲在暗处看了很久,一直到女学生离开。再过去,老马已经死了,衣服上那枚特殊的铜扣不见了,而他的衣裳被整理的很好,就连凌乱的发丝,歪倒的毡帽,都被一一整理好。

老马是资历最深的鹞子,行事一向谨慎,经验也丰富,可还是阴沟里翻了船,被人干掉。

这或许就是他们这种人的宿命,华东霆清楚的记得,自己站在老马尸体旁,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心里百味杂陈。

这个年纪,别人都已经子孙绕膝,安享天年,老马却死在这个冷冬无人的破落巷子中。好在,他最后的样子不算太难看,面容还算安详。

华东霆查看了老马身上几处刀伤,对方出手狠辣,刀刀致命,是行家里手。不像今晚行刺玉璋的那些人,都是生手。

“这件事,怎么会跟阮安扯上关系?” 华阳鹤听罢了,问。

“这个我也想知道。”

那天,他重新解开老马的棉袄,看到里面被拆了一段线头,情报已经被人取走,而地上遗留了一把剪刀。

通过那把剪刀,他锁定了阮安。

华东霆当时还不能确定,情报究竟落入谁手,阮安又是怎么回事。

赶在黄禄虎察觉之前,他回到茶楼,但他安排了人在阮家附近蹲守。

结果第二天,阮安就跑到茶楼来了,好巧不巧,玉璋也正好在茶楼出现。

“这么说来,你是故意要把阮安扣在身边。”华阳鹤了然说,“她外祖父李荣轩,跟咱们家同为江南三织造的一员,我也不敢确定,他们家对咱们家的事,知道多少。虽然她只是个遗属,但看她今晚的表现,先是故意引起我的注意,然后将图样交给我,这样的女孩子,有勇有谋,倒是一块好材料。可你说什么不好,偏说你跟她之前有婚约,哪里来的婚约,凭空造出来吗?人家也得认啊!再说,你刚回来杭州,对她了解多少?”

华东霆在父亲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扯了领带远远丢开。

“她有一个抽大烟的母亲,家里的营生只是勉力支撑,手底下还有几十口子人指望她吃饭。她父亲叫阮世济,留洋公干期间,一纸和离书,另娶了南洋船王黎家的独女,做了乘龙快婿。有了新岳父的帮衬,如今做到外交特使,常驻英美。”说到这里,他顿住,“父亲今天把家里的‘眼睛’都给叫来,想必已经把阮安和她家里情况,都查了个底掉,只怕连她们家每一笔生意往来,都查的明明白白。底子可还干净?”

“你动作倒是挺快。”华阳鹤哼一声。“现在说说老马。老马是家里放出去的鹞子,很多年都没用过,他那把年纪,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能让他放弃跟家人过太平日子,事情一定很重要。如今,外头私底下都在传,兵败被杀的夏超,在杭州还藏了大批新式德国武器。能在市面上流传开的情报,就不是真正的情报,不是烟雾弹,就是假消息,用来混淆视听的。他的情报呢?”

华东霆默默解开上衣扣子,从里头掏出布条与铜扣。

华阳鹤皱眉:“你就这么带在身上?”

“与其放在别处,不如这样保险。要是消息泄密,也可以让对方把目标对准我,正好弄清楚,到底什么人对老马动的手。”

他从南京回杭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老马要传递的情报,一方面,北京那边的消息,玉璋突然离京,启程到杭州,将会在杭州与人接头。

他的目的,应该也是那批新式德国武器,甚至还有别的。

礼和洋行是远东地区最著名的德资企业,是汉堡轮船公司、德国克虏伯公司、蔡司光学器材厂的代理商,以进口德**火、重型机械、精密仪器、采矿设备闻名,主要还是军火明里暗里的交易。

德**火商在北京八大胡同里喝花酒,喝大了以后自己透露出来,说夏超买的不仅仅只是一些枪和子弹,远比那些多得多,其中还有新型重量级武器。

至于夏超究竟还买了什么武器,藏在哪里,德**火商到死也没说。

他被人灭了口。

“那个死在北京城的德国人,是你干的?”

这件事报纸上有登,说是一个德国公民,被人用刀捅死在一间官厕里。为了这件事,德国公使勃然大怒,还跟政府施压,要求严查凶手,最后什么也没查到,只能不了了之。

华东霆扯了下嘴角,算是承认。

“所以,那批军火,从来就不是夏超的,是你弄的。”

华东霆又默认了。

华阳鹤倒抽口气,这样的事情,就像玩火,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他多少有些不解,还有些动怒。“当年让你去留洋,你一声不吭跑去广东讲武堂,后来又上了战场;这些年,你搞军火走私,我睁只眼闭只眼,想着总好过你在战场上拼杀,我这个做父亲的,关键时候也能护你一护。可你现在做什么,什么都不教我知道,要不是如今出了眼下这档子事,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我们华家几代人经营,你祖父投身洋务,一心实业振国,家里的产业,生意那么多,你做什么不好,偏要做军火!你要那么多军火做什么?你帮北伐军弄的?”

“我要办军工厂。”

华阳鹤闻言,手一抖,雪茄烟的烟灰落在沙发上。

“我要办军工厂,我还要组建新的情报网络,编制一套新的密码。”华东霆平静的说,“从清国到民国,政府、军队在使用电报时,使用的都是明码,也就是单表代替密码。这类密码有个致命缺点,都是以固定的数字对应汉字形式来传递讯息,即同码同字。这势必会使某些使用频率高的汉字,在电报中会重复出现,而截获电报的人,只要对报文进行分析,特别是从重复出现的电码进行分析,就不难还原发送电报的密码。所以,甲午战争期间,日本方面通过报文分析的办法,破译了驻日公使汪凤藻所用的密码本,掌握了驻日公使馆与国内往来密电内容,后来李鸿章在日本谈判期间,与国内往来电报也都被日本破译,国家利益因此受到严重损害。”

他是以一个男人对一个男人的姿态,第一次这样与父亲对谈。

华阳鹤看着儿子,一瞬间有些恍惚,他长大了,也长高了,甚至比自己还要高半头,怎么忽然觉得儿子竟如此陌生?

听着他娓娓说着自己的志向,身为父亲,平静的表象下是惊涛骇浪。

“我们现在所使用的这一套加密传讯方式,是最原始的,也是不得已的,完全依赖人与人。一旦被发现,危险性,不可确定性也最大。所以,老马暴露,被人做掉了。”

华阳鹤久久没能找回自己的声音。

外头的雪,已经听不到声响,可他却听到自己身体里,惊鼓般的声音。

“甲午海战,我们为什么会败的那么惨,除了情报外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们的武器装备比别人差太多。日本人用的下濑炸药,爆炸后火焰会像汽油着火一样四散流动,能在钢铁和水里燃烧,而我们呢,仍然使用传统的□□。即便如此,也不是每一枚炮弹都能填充!我们斥巨资购买铁甲舰船,结果却等于花钱给自己买葬身的铁棺材!我外祖父,我的舅舅表兄们,全都战死了,满门忠烈的背后是什么?是一个家族的血泪!母亲为何早逝,父亲你不知道吗?”

华阳鹤脸上露出极痛苦的神色。

华东霆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反倒越发犀利。“祖父远见,想法是好的,只是我们国家工业水平薄弱,军工体系更是一团浆糊,很多工业设施,尤其军工产业,还都是吃着大清那点老底子。眼下,还远远没有太平,内患难平,外患依然还在,既然打仗,就需要武器,大炮,坦克,枪支弹药。什么都靠外国人能行吗?英法等国为什么现在又对我们进行武器封锁?被动,落后,就要受制于人,一个商人再有钱,要是没有自保能力,就是待宰的肥猪,国家更是如此。”

“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未来可能会带给整个华家灭顶之灾?你还真要把咱们家的祖坟,都给刨掉?”

华阳鹤感觉自己好像身处一艘风浪中的船上,显而易见的惊涛骇浪,会一个接着一个劈头盖脸的打过来,而未来的前景,却是未知的。

“没有我们自己的重量级武器,没有强大而完整的情报系统,才会有灭顶之灾。”华东霆说,“要是国家都没了,还要祖坟干什么。”

“逆子!”华阳鹤腾地站起来。

“就知道您会骂我,所以我才瞒着家里。”

“瞒着我,我就不骂你了?谁不知道你是我华阳鹤的儿子!”

“也是。”华东霆点头,“所以这个玉璋小王爷,就巴巴地从北京跑来了。他这个富贵闲散王爷,在北京城里没少跟各路人马打交道,整天带他们吃花酒,搞古玩,情报应该套到不少。”

“清廷是没了,以前的内务府七零八落,可最核心的力量,如今都掌握在他的手里。人家这是来敲山震虎,在警告我们,更是给我们提醒。华家所拥有的一切,建立在怎样的基础上。”华阳鹤垂下目光,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什么皇商,不过是给朝廷办差的又一种身份罢了。”

华东霆冷声说:“早都已经民国了,他还想摆主子的谱。我不管他想干什么,我要做的事不会改变,他敢挡我,我就敢让他回不去。”

“今日之民国,乃一新旧交替之时代,旧者未必尽非,新者未必尽是。但无论如何,你手里掌握着大批军火,甚至还要办军工厂,不管对谁而言,都不是一件能够放下心的事。”

经过这一夜,华阳鹤有些体力不支,毕竟上了岁数,而这偌大一个家,早晚是要交给东霆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外头天都要亮了。

“把老马的东西留下,出去叫你忠叔进来。”

华东霆起身要走,又被父亲唤住。

“明天,报上一定会大肆报道今晚的事情,你跟阮安的事,你打算如何收场?你是故意跟玉璋叫板,还是说真的?要是叫板,你让人家姑娘以后怎么办?”

“父亲真的忘了,我跟她是有婚约的,当年祖父亲口说过。”

华阳鹤一愣,经他提醒才想起来,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

阮安三岁的时候,她外祖父卖了苏州的产业和宅子,举家迁来杭州,初来乍到,颇受华老太爷照拂。

那一年过年,她外祖父带着她到华家拜年,华老太爷见阮安生得粉雕玉琢,极为可爱,将她抱在膝头。恰逢华东霆给学堂里的教书先生拜过年回来,华老太爷正开怀,逗弄着怀里的小娃娃,随口说了句玩笑话,让华东霆来见见他媳妇。

没人把这话真的当真,而此后没两年,老太爷便仙游去了,两家的境况,也是天上地下,渐渐也断了联络。

“胡闹!那只是你祖父随口一说,两家从未正式有过姻缘上的约定!”

“这个可以有。”

华阳鹤被气笑了:“你就这么自信,人家姑娘就愿意嫁给你?我看阮家那个丫头,不是个可以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跟你一样,自己的主意正得很!”

“那不是更好。”华东霆无所谓,随手捞起大衣,“不是一样的人,怎么进一家门,更吃不到一个锅里去。”

“你到底……”华阳鹤凝神,仔仔细细打量儿子,不放过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可惜还是看不透。

华东霆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婚约的事,我自己会看着办的,就是祖母那边……”

刚说到这里,就听见外头二夫人过来,跟华忠伟说,老太太让来叫东霆过去问话。

不用想都知道,必定是听说了筵席上的事情,老太太一夜都没睡,就等着华东霆回来问话。

华东霆是华家的长房长孙,华家是个传统大家族,最看重子孙婚姻大事,尤其是对华东霆,绝对不允许乱来。

“既然你主意这么正,去,你自己去跟你祖母说吧,别来指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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