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吃完糖葫芦,现在还早,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好教你的,我也没有学过什么武术之类的,不过还是有些很实用的经验的。刚好跟你说完就回家吃饭。”慕言说。
“好。”江言点点头,“你先告诉我吧,糖葫芦我等一下再吃。”说着江言把糖葫芦收了起来,放进了书包里。
“它这个糖会化掉吧。”慕言担心地问。
“不会吧,那个老爷爷不是经常拿着好多糖葫芦在外面卖吗?应该不会化吧。”江言天真地说。
“我也觉得。”慕言认同地点了点头。
于是慕言就开始了他的教学。
“首先三十六计跑为上计。实在打不赢,先跑,像傅北尘一样,傅北尘是我朋友。”慕言向他介绍道。
“好”江言认真地点点头。
慕言看着江言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眼睛一眨不眨的,想到自己教给他的东西,不知为何有点心虚,好像在带坏乖宝宝。不对呀,他是在教他保护自己,又不是带他和自己一起去打架。
慕言心里为自己辩解了一番,又继续说下去,“因为人不是万能的,就算一个人真的很厉害,有些暗算也不是一定能躲得开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架”说着说着与自己又矛盾了起来,“我之前是经常去干架,但一般是杀鸡儆猴,让一个人的惨叫声吓退所有人。”
江言听到这里笑了笑,看到他的笑慕言也放松了起来。
“要么就直接威胁到他们的老大,就像昨天哪样子,懂了吗?”慕言问道。
“哦哦。”江言理解地点点头,像今天这样子确实很好的解决了问题。
“然后打人一般,我是拧他们的手腕,我踢人踢得比较多一点……”还没说多少慕言有点说不下去了,他本来以为他会很嘚瑟的在江言面前述说他光辉的打架事迹,以此显示出自己是多么的帅气,但他实在是说不出口,这不是在吹牛吗,好尴尬啊……
“嗯”江言点了点头,“怎么打?”
看着江言充满求知欲的双眼,慕言实在是拒绝不了。
“就”慕言拿起了江言的手,细皮嫩肉的,跟他们天天在外面玩的人不一样,他都有点害怕太用力了,他的掌心贴着江言的掌心,带着他的手往上,“就这样子,然后用力一点就行了。”
之后慕言松开了手,江言感觉跟人握手的感觉很新奇。
“然后踢人的话,实在没办法,你知道的,我们男生那个部位很脆弱的。”慕言不自然地说道。
江言眨了眨眼,“什么部位?”
慕言有点脸红了,“你回去上网搜一下就行了。”
“哦”江言点点头。
“然后你如果再遇到之前那种情况躲不掉,那就尽量找到一个墙角,面相墙角抱住头,尽量抱住自己的身体”慕言说着想起来第一次看见江言的情景,心里纠了一下,他摸了摸江言的头,“不希望你以后遇到这种情况。”
江言微微抬头望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
慕言以为自己戳到了他的伤心处,“对不起,之前不好的事情都忘掉吧”我会替你记得的。
“嗯”江言点了点头,眼眶微湿。
“最后一件事,你可以学着去学一样本领,这样就能更好的保护自己了。”慕言说。
“嗯”江言点点头说。
他发现慕言跟他说了那么多,他好像除了说嗯,就是在点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了,就这样了,我就先走了,再见。”慕言朝他挥了挥手。
“再见。谢谢你。”江言朝他喊了出来。
慕言朝他笑了笑,转身离开了,那背影还是跟之前一样有活力。
江言紧紧地看着,想要记得更深刻一些。
之后…江言晃了晃头,拉回了思绪。
之后呢?他的心里微微有些苦涩,他在慕言眼中可能一直都是无足轻重的吧,现在都可能不认识
他,记得至慕言走后,过了两年他才回来,到奶奶家过年。他和那些朋友们一直玩得好,恍若那两年他们一直在一起,形影不离。
除夕那天,很是热闹,慕言正和他们一起放爆竹。那个时候那个地方还没有禁止放烟花爆竹。
而他小心地在远处看着他们,看他们变着花样玩爆竹。只从慕言那次走后,他就一直很想再为了见到他,他把这个地方逛了个遍,终于看到了,他看到他和爸爸妈妈们从小轿车里出来才明白:原来你不是住在这里呀。不过他身上穿了校服,好像刚从学校回来来不及换衣服,事实也的确如此,慕言爸爸妈妈平时比较忙,平时他和哥哥不是在学校吃就是在外面吃,放寒假正好他奶奶也想他们了,他爸妈就请了假刚放学就把他们带到了江陵,想让他们寒假吃得健康点。
之后的几天,江言有时会悄悄地过来,但他不敢进去,只敢远远地看着。
今天是除夕,他看他们把爆竹点燃放在易拉罐里、或者将爆竹里面的灰倒出来,再点燃,就亮起来一簇火花,很漂亮、或者三四个爆竹放在一起,一点“啪”的一声响,有时是一声,有时是一连着好几声、他们还把爆竹点燃扔进水里……
他们玩得好不欢快。但是江言怕玩爆竹,他只敢玩那些直接扔的,他怕那些需要自己点的,他怕自己一不留神,那爆竹会在自己手中点燃,然后“啪”的一声,炸伤他。
他也怕爆竹的声音,不止爆竹,其它任何很大的响声,都会让他下意识的捂住耳朵。
他想他可真胆小啊,真没出息,两年了,因为慕言的话他去练了跆拳道,平时也会去跑步,感觉比两年前的那个他强很多了。
所以他半闭着眼睛,手抖着,握成拳,去逼着自己靠近那些玩得正疯的一群人,爆竹炸响的声音一声接一声。
他没有直接过去,但他站到了一个慕言绝对能看得见得地方。只要慕言看到了,只要他看到了…就行
慕言的眼睛如他所料扫过他,但是却是完全陌生的眼神,没有半点迟疑,便又玩起来了。
事实上,慕言确实已经不太记得他了。他只觉得这个人好像有点眼熟,之前好像见过,但又完全没有印象。他这边又玩得开心,便没细想,又玩去了。
江言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在倒流,他感觉现在好冷,尽管穿了衣服,也还是冷。心也刹那的平静了,他就呆呆地看着他,也不怕那些爆竹声了,看着慕言,看着他这个人。
他不记得他了。
是了,他忘记了,阳光再烈,再盛,普照万物,仍会有阴影,总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它们在光的背面。
光影光影,光和影子,本就相伴而生。
他转身慢慢地往回走,他知道这很正常,他和慕言其实并不是很熟,他对他也并不是很了解。
但,但他是他的第一个朋友啊,第一个主动帮了他忙的人。
他觉得或许,他对于慕言而言,可能他就是慕言因为同情心而善意帮助的人而已,或许他之前也这样帮过其他人…所以他也没什么重要与特别的。
嗯,对,就是这样。但他还是好委屈,眼泪又如当年在那漆黑的巷子里那般,渐渐地爬满了眼眶,流满脸。
他也不知道他哭什么……
走到家的时候,他眼眶里已经没有泪了。但脸上还有湿的泪痕,冷风一刮刺得深疼。
他赶紧跑回家去,打开门,空荡荡的。
门外万家灯火,嬉笑打闹,好不热闹;而门内,什么都没有,灯也没开,只有一个已经冷透了的饭菜。暖气也没有,好冷啊。哪哪都冷。
他缓缓地走进去,仿佛累极了。关了门,拿了一下碗,复又放下,他现在压根就不想吃饭,没胃口。
他觉得浑身无力,只想休息。他往自己屋里走,关了门,世界都安静了。
他爸妈也没回来,他们普遍不在这个家里。这里在他们看来应该不是他们的家,而他应该也不算他们的孩子,恐怕已经把他给忘了吧。他的母亲每天只记得要求自己练琴,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教过他,之后便给他请了严厉的老师,高强度的训练,把自己一个人扔在这里。
他就像是一个没人要的孤儿一样,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属于他自己的家,他的家人。也没有人会关心他。
就算他现在去死,也没人知道吧。不,知道了又怎么样,也没人在乎。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呢?活了不是跟没活一样吗?
他感觉他越来越偏执,就像之前小时候一样,那种感觉又来了。其实之前因为有慕言的出现,在慕言离开后的那两年他都在尽量的认真生活,因为心里充满了希望渴望再次见到他,可现在……他突然觉得没意思。
他记得之前他拿起过刀,他试着去划自己的左手,刀贴着肌肤慢慢划过,他现在都记得那种感觉,刀彻骨的冷。
但是最后又下不了手,他不敢,他怕疼。
于是现在他走上了屋顶,这栋楼有五层,他也不知道他爸妈的这栋楼做得那么高干嘛,方便自己跳楼吗?
他跳下去,应该会死。对,会死、会死、会死……死了就好了……
他坐在楼顶上,看着下面,是那样的高,他有些恐惧地发抖。
陆地上车行人往,到处张灯结彩,都是喜庆的红色。
他也看不太清楚他们的表情,他又哭了,眼泪沿脸颊留下,他们好开心啊,下面好热闹啊,好好啊。
他坐在围栏上,腿都伸在外面。其实只要他张开双手,往前一倾,就行了,伤心就都没了。
但他只是哭着,越来越大声,他再也不怕别人听到了。
他把所有的委屈都哭了出来。
其实有的时候江言又会觉得是不是自己太矫情了,毕竟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物质条件已经胜过了很多人,看了很多书,体会了很多思想的碰撞,就越能明白自己的处境,越能看到人生的荒芜,一眼望到头,有的时候真的很迷茫。
我们总是执着于意义与价值,但人生或许本无意。
忽然间,“嘭”的一声,把江言吓得一哆嗦。烟花在空中炸开了声,朵朵烟花在空中绽放,五颜六色,炫烂至极。
刹那间,天空美丽极了。绚丽的光影照在他身上。
渐渐地烟花多了起来,这边一朵,那边一束。许多烟花都放了出来。各种颜色的都有,各种花样的也有。
他抬头愣愣地看着,原来烟花竟这样漂亮吗?他之前从未注意过,他怕烟花的响声,所以从未抬头去看看这烟花,看看它是如此得美丽。
他往下看,看见了一辆车子驶来,好像是…他父亲的车子!后面还跟着一辆车子。不一会儿,就证实了江言的猜测是正确的。
因为他的父亲从车子上缓缓走了下来,一起下来的,还有另外一个江言不认识的女人,奇怪的是,他觉得这个女人的眼睛好像他的母亲,跟他一样都是桃花眼。
她亲热地挽着父亲的胳膊。而母亲从后面一辆车子上下来,神情冷淡,没有什么表示。
江言的脑子里嗡嗡响,怎么办…?他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要干嘛了?是继续跳下去吗?还是怎样…?
他现在脑中一片混乱,犹豫不决。心砰砰跳,抓着栏杆的手都在发抖,像是一个做错坏事的人一样,充满心虚与害怕。
现在是冬天,虽然周围很是热闹,但风仍在呼呼地刮着,他迟钝的感觉到了冷,便将手伸进了口袋里。
然后他感觉到,口袋里还有什么东西,像纸一样,他把它拿了出来,发现是大白兔奶糖的包装袋。
他心里一片酸涩,这糖,他本来是不舍得吃的,但发现糖留久了会化,就跟当初那根糖葫芦一般,当江言将它从书包里拿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化掉了,他很可惜,不明白为什么糖会化掉。所以他将大白兔奶糖吃掉了。但包装纸他舍不得扔掉,这是慕言给他的,看着他就可以想到慕言,他想留个纪念。
算了吧。其实在他父亲母亲走进屋里时他更加害怕了,也不知道怕什么。是怕他们看到他这样毫不在意直接无视?还是再加嘲讽?
他快速地转身跳了下去,一路快速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轻轻打开门,再轻轻地关上。
他不想见到他们,于是爬上床,直接躲进被子里。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沈流倾不久就上来了,直接打开了门,也不敲门。在门口看了看正在装睡的江言,便走了。
“他睡着了”沈流倾冷淡地开口。
另一边,江远不耐烦地开口:“他睡着了,你把他叫起来不就行了吗?”
沈流倾霎时眉宇间都皱到一起,乜了他旁边那女人一眼,“别太过分了”
“怎么了,现在来演好母亲的角色了,搞得你之前在乎过他一样,你跟我是一样的货色,别装什么清高”江远嘲讽道。
沈流倾气得发抖看着他。但她确实又不是因为江言生气的。她一直都憋着口火,根本没有什么地方撒。她跟江远吵的架也够多了,她也不想再吵了,没意思。
站了一会儿,看着他们俩和和睦睦的,好像她是个第三者,她看不下去了,转身上楼,打开了江言的门。她一把拉起来他,也没注意到他为什么睡觉不脱衣服,直接拉着往下走。
江言措不及防,被吓到了,本来情绪就不稳定,他下意识地想挣脱开来。岂不料,沈流倾转身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一眼十分的凶神恶煞,愣是叫江言不敢动了。
他跌跌撞撞地跟着沈流倾下了楼,看到了他的父亲,和一个不认识的人。那个女人看到他冲他笑了笑。是在场的三个人里唯一对他笑的人,笑得他很疑惑,也很奇怪。
沈流倾将他拉下来就不管他了,自顾自地坐了下来,江言紧张地站在他们面前,他不知道他是该坐,还是该站。
江远看了看他,缓声说:“小言啊,你是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
这问得,很像要离婚了,然后来处理他的抚养权。江言现在脑子里很乱,啊?他的嘴巴开开合合,但就是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好了,不要再假惺惺的,搞得你会要他一样。你巴不得我们消失,然后你们好过二人世界。”沈流倾嘲讽地说。
江远冷笑了一声,从始至终只有那个女人,一声不吭,只笑吟吟地看着他,不知为何,他觉得她好像在看一个小丑一般看着他,他有点难堪。
自从他们的关系破裂了,就没有过正常的对话。从前沈流倾不解,质问,甚至哀求,而江远总是不耐烦的。后来她就怨上了,也不再纠缠,他们就总是相互嘲讽,挖苦。
江言知道他爸妈估计都不想要他。选谁谁也不会管他,跟之前也没什么区别。
他今天也不知道是第几次感到冷了,都已经快习惯了。
他忽然想去一个暖一点的地方,远离他们,他一个人也是可以的,可以的,反正这么多年也是自己一个人。
于是他对他们说:“我,我想去温城上小学”看到慕言那身校服上有校徽他搜了一下,搜到了是哪所学校的,在那哪个地方,只是没想到那么远。
“你们可以不用管我,我可以去住宿。只要让我有饭吃就行”
听到这句话,沈流倾终于转头地看了看他,神情有点意外。而江远眼里流过一丝算你识相的东西,那个女人仍是一脸不变的笑意。
“行,那就这样。”江远这样好不犹豫地说道。
“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你也不用去住宿,我会请人来照顾你的。”说着沈流倾拿出了一张卡,“我每个月会往这里面打十万块钱,钱的数量会随着你年龄的增加而增加。”
江言小心接过那张卡,“谢谢。”
沈流倾看着他,自己的孩子,她好像从来没有认真看过他,对于这个孩子,她的心情很复杂,抛开她和江远的恩怨,其实她并不讨厌他,只是……
害
“这张卡里是生活费,学费我会替你交的,后续的事情之后再说。在你没成年之前我有义务抚养你。”沈流倾继续说道。
江言点了点头。
江远看着沈流倾心里不乐意了,他不愿意出这个钱,刚刚沈流倾的话好像在提醒他不要推脱一个父亲的义务与责任,这孩子又不是他想生的,所以他挖苦道:“你这个母亲可真好啊,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沈流倾现在心也静下来了,她看着这个讥笑她的人,这个她当年义无反顾要嫁的人,拿出全部积蓄去帮助他的人。想起他们之前甜蜜的时光好像在做梦一样,现在她终于看明白了他这副彬彬有礼的面庞下是如此粗鄙的灵魂,但她相信他当年对她的好是真的,情也是真的,他真的想过和她白头偕老,相伴一生,但后面在纸醉金迷的世界里终究是杀死了那个纯粹的少年。
但沈流倾没有,因为她生来就享有这些。
所以钱这东西,怎么说呢?
“江言的抚养权给我吧,从此我们江湖不见。”沈流倾说。
“行。”这正和江远意,他爽快地和那个女人离开了。
那天去机场的路上,沈流倾来送了他,最后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说了一句好好保重。
就这样,江言来到了温城。
从此彻彻底底只余一人。
无人问津,独自前行。
无论开心与否,只君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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