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简单的一句问候，却透露着嗜骨的寒，瞬间将她拉入那晚的噩梦。
季久夏看着他那副恶心的嘴脸，她皱了皱眉，无视他，向前走去。
顾琛嘴角的笑慢慢隐去。
两人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顾琛抬手紧握着她的胳膊，雨水顺着伞沿落在她的肩膀上，她下意识的挣脱那只手，顾琛却握的更紧，像是下一秒钟她会变成风，从指间溜走，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深处更多的是害怕。
顾琛按耐着自己的脾气，今天在办公室内见到她的那一刻，前尘往事又浮现在眼前。他发誓，要把她拽入地狱，他经历过的痛要加倍还给她。
让他更为恼火的是她一成不变的神情。
他嗤笑，“你这臭脾气还是和以前一样，这么多年了，怎么也不改改。”
听到他的嘲讽，季久夏侧目看着他这张脸，攥紧了手心，心底的怒气被压抑着。
顾琛又讥笑道：“像你这样的人怎么还有脸去找我。”
季久夏抿着唇不想解释，她去顾氏，只是为了工作。
“巧合而已。”她皱眉道。
“是吗？”而后他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话，声音中带着狭隘。
只有三个字，可季久夏还是清楚的听到。
杀—人—犯。
风吹来一阵寒凉，灯光下的雨幕变的绵密。
平静的眼眸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慢慢蓄满愤恨，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脸上，异常狼狈。她听的出来，面前的男人想要用言语激怒她。
几年前他玩过的把戏又再次用在了她的身上。
季久夏心知肚明。
雨夜的街巷异常宁静，雨滴拍打着地面，浅浅声响溅开，每一滴的雨落是她的心跳。
胳膊被他握的生疼，她拿出一张卡，声音很清冷，对他的态度很淡，“里面有五十万，剩下的钱，我会尽快还给你。”
顾琛扯了扯嘴角，目光变得悠长。眼低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又像是想起往事，他几乎快要忘了这件事，可她还是把那些前尘往事毫不犹豫的撕开。
他轻笑，说出的话却是咬牙切齿，“尽快？这五十万攒了很久吧，季久夏，你知道欠我多少吗？这辈子你也还不清。”
“总有那么一天，会还清的。”对上他的目光，她说的异常坚定。“我们，迟早会两清的。”
这些年，顾琛总是会想起高三时的季久夏，她喜欢扎着高马尾，穿着宽大的校服，走路时，随着动作马尾一晃一晃，遇到开心的事，嘴角会挂着浅浅的笑，而不是现在这样，毫无生气。
即使顾琛知道，她变成这幅模样的始作俑者是他。
他甩了甩手上的雨水，更多的是嫌弃，语调波澜不惊，“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油盐不进，你要想清楚一件事，最终的决定权在我的手里，别想着躲，这里是西城，找一个人，轻而易举。”
“猫捉老鼠的把戏，我可不会陪你玩。”这一次，她不会再选择逃避，季久夏缓缓道，“我呢，贱命一条，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鱼死网破，总不能让全西城的人知道顾氏集团的继承人居然喜欢……”
季久夏触碰到他的逆鳞，没有说出口的话消失在雨中。
雨伞被顾琛扔在地上，他单手用力把她向后推去，左手用力扯着她的头发，看着她这张脸，顾琛怒气更盛。
“你怎么敢？”顾琛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
这是顾琛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两人站在雨中，离的那样近。
脊背猛烈的撞击在墙上，骨缝生疼，她被迫仰起头，眼底朦胧的看着他这张盛满怒意的脸，嘴角扯出一个笑，带着嘲讽，带着胜利者的姿态。
这一局，她赢了。
顾琛而后才意识到，她是故意把他激怒。
额头被撞击在墙上，季久夏闻到了血的味道，她没有还手，任由着顾琛在她身上拳打脚踢，十指被纯手工制作的皮鞋用力碾压，她咬着牙一声不发。偏偏她不肯求饶的态度，惹得顾琛的怒气又添了几分，他下手很重，不留一丝情面。
他蹲在她面前，拽起上衣的领子，眼中带着愠怒，一字一字道：“只要你开口，求我。”
季久夏闭口不言，咬牙强忍着痛意，紧皱眉头，对上他的眼眸，雨水落在眼里，异常酸涩。这些年顾琛隔三差五的来找她麻烦，她一味的隐忍，任由他肆意打骂，暗地里为他做一些不可告人的勾当，但这一切就快要结束了。
明净透亮的眼底带着一股不屈服的韧劲。
顾琛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即使他知道，季久夏从来不会开口求他，哪怕一句。从她眼底看到自己狰狞的面目，顾琛变得不像自己，他松开手，理了下湿透的西服，站起来忽然笑了笑。
“以后的时间还长，我有的是手段折磨你。”顾琛缓缓道，“你这五十万是哪儿来的？季久夏，别在我面前耍小聪明。”
顾琛只撂下一句话，趾高气昂的语气仿佛在这场博弈中他有着十足的把握，自己才是最后的赢家。黑色身影渐行渐远，留下的那把伞被风吹的很远。
季久夏趴在冰凉的地面上，无力的喘了口气，掌心下是冰冷的石板路，额头和手上伤口处流出的血被雨水冲淡，她想要站起来，腰背传来的疼痛让她倒吸了口气。
黑色奥迪扬长而去，飞溅起的水打湿了行走在路边撑着伞的男人。
身上的衣服湿了一大片，他回头，看着远去的车，目光在车牌上停留几秒，眸色微愣。
清屿转眸的瞬间，看到远处匍匐在地上熟悉的身影，别人的事，他向来不会插手。
雨水滴落在伞上的沉闷声在耳边回荡。
季久夏抬头，一瞬间，她似乎闻到了风的味道。
雨水惹得人睁不开眼，视线模糊不清，但依稀记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对方。
男人撑着伞从她身边经过。
也不过是短短几秒中，而又停下脚步，折返回头。
白色身影缓缓停立在她身边，雨伞倾斜，他却瞬间被雨淋湿，目光就那么落在季久夏身上，掺杂着让她难以看透的意味。
身后的路灯照在身上，似乎有一丝暖意。
季久夏想，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清屿又凑近一步，手中的伞全部向她这边倾斜，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凌乱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颊，惨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深色外套，牛仔裤，帆布鞋，双肩包被扔在一旁。
借着路边微弱的灯光，衬得她更加狼狈。
她愣愣的抬起头，眼眸清亮，没有一丝防备。
目光触及到她的伤口，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他站在雨中很久，季久夏说不清道不明，那是种烈酒中夹了捣碎薄荷的味道，沁凉易醉。
季久夏身上发冷，低头时看到他小腿上的纹身，下一秒，又被疼痛拉回。她垂着眸，极力隐忍着。艰难的动了动手腕，想要撑着地面站起来，却使不上一点力。
清屿皱了皱眉，目光又沉了几分，手下的动作比他的意识更快，他弯腰轻慢的扶着她的胳膊。季久夏所有的支撑点全在他的手上，她没有拒绝，借着他的力缓慢站起来。
他的掌心温热，隔着湿透的衣服传来，季久夏闻到了酒精混合着凉风的味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也说不出来，眼眸低垂的一瞬，实现落在他的指尖，骨节分明的手掌上带着一层老茧。
握着胳膊的手似乎又紧了几分的力道，成为了她这幅疲惫不堪身躯的唯一支柱。
清屿见她站稳后，放开手，只是静静看着她，低声问，“能走吗？”
沉稳的声音在雨中传来，漆黑的眼眸被雨幕沁透。
两人隔着几十公分的距离，季久夏浅浅闻到一丝酒精的味道。
她点点头，声音艰涩，“能走。”
两人并肩而行，走的很慢，雨势有渐小的趋势，那条路似乎也变得格外长。
空旷的路上，时而有风吹过。
树根下，一只白色蝴蝶被打湿了翅膀，它跌落在泥土中，拼命挣扎。
那时候的季久夏对清屿是什么感觉，一个喜欢纹身又常常沉默寡言的男人，见面时对他总是带了些惧意。
两人走到楼下，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衣服上的水滴落在屋檐下，晕开小片水渍。
清屿把雨伞合上，潮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带着隐隐的凉意。
季久夏站在那里，隔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谢谢。”
清屿眸色微动，没有开口说话。
身旁的男人预料之中的没有回应她，季久夏也没有在多说什么，她从口袋里找出钥匙，楼道里的声控灯似乎坏了，她凭着感觉摸索着，连着好几次都没有找到钥匙孔。
身旁的男人似乎等的不耐烦，伸手从她手中拿过钥匙，手指触碰到她的手背，让他想起冬日的雪。清屿别开视线，暗淡的光影下，眼眸漆黑，看起来淡漠又冷硬。
“我来。”
生硬地语气不容拒绝。
季久夏静默了一秒，继而听到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
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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