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外面那个人，对吧？”
时井身处九楼，四周黑气萦绕，一道阴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蛊惑的笑意。
“你难道不想知道，他是否也喜欢你？”
厉鬼赵闻察觉到眼前人细微的停顿，声音愈发魅惑：“只要你放过我，我就帮你得到他，让他眼里只有你一个，怎么样？”
时井手指一挥，符纸脱手而出，带着微光精准打中黑气核心。
一声凄厉的惨叫，赵闻的身影被逼出，狼狈跌坐在地，周身黑气瞬间淡了几分。
时井缓步走到他面前，语气带着淡淡的讽意：“喜欢的人都能让好兄弟捷足先登，你怎么帮我？”
赵闻闻言脸色变得极为难堪，仿佛被踩了痛脚，周身的鬼气如活物翻涌。
时井指尖一扬，符纸燃起蓝色火焰，悬浮在掌心，逼退袭来的鬼气，映得他瞳孔幽暗。
“如果我是你……”他轻声说，像是在倾诉，又像在自语，“我不会选择杀了他，我会夺舍他的身体，顶着他的脸，用他的声音，和她过完一辈子。”
他顿了顿，笑意加深：“我永远不会让她知道，我，不是我。”
赵闻怔住，扭曲的鬼气凝滞，他从来没想过，原来还有这样的选择。
“可你却选择了最愚蠢的方式，”时井微笑道，“最后只落得困在这暗无天日的烂尾楼里，一无所有。”
风穿楼而过，尘土飞扬，归于平静。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脚步声。
曾行出现在拐角，目光扫过现场，最后落在时井身上：“解决了？”
“对我这么没自信？”时井挑眉，语气轻快。
“不是。”
“那就是担心我。”时井立刻接话，脚步轻移，靠近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眼角含笑，像只得逞的狐狸。
他没说话，转身就往楼下走。
时井笑着跟上。可就在下到半层转角时，脚下突然一绊，身体前倾，整个人扑向前面的人，他下意识伸手，一把抱住了曾行的脖子。
曾行猝不及防，身形不稳，后背撞上水泥墙，他单手撑墙稳住身体，另一只手扶住了时井的腰。
时井的脸贴着曾行颈侧，身体与对方紧紧相贴，这种近距离的接触，令他全身升腾起了一种病态的愉悦感。
砰！砰砰！砰砰砰！
昏暗而寂静的楼梯间，时井听到了胸腔里的心脏正在快速跳动，将下巴搁在对方肩上，声音低低的，带着点笑意：“抱歉……这里太黑了。”
曾行喉结微动，随即推开了时井，将手电筒塞到对方手中，侧首避开那灼热的眼神：“小心点。”
时井望着那人的背影，掌心按在胸口，感受渐渐恢复正常的心跳。
果然，比预想的感觉还要好，他想。
曾行推开车门，坐进驾驶座，侧头看向身旁的时井：“最后一次机会，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时井闻言思考了一下，转而笑道：“体验感还不错。”
他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启动车子离开这里。
时井看着窗外的极速略过的风景，问道：“你天生就有阴阳眼？”
“不是。”
像谢与景这样天生阴阳眼的人少之又少，就算是四大部门里，也只有两个人天生阴阳眼，其他人都是经过后天的特殊方式开启的。
开启阴阳眼的方式分为暂时性和永久性，而永久性不可逆转，一旦成功，除非你挖掉自己的眼珠子，否则它将会伴随你一生。
除了青鬼和厉鬼，其他等级的鬼不会给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加上几乎不被人看见，鬼的存在感其实很低。
不过，如果鬼发现有人能看见自己，那不亚于荒漠中的旅人遇见绿洲，无数鬼魂将会蜂拥而来。
人分好坏，鬼也不例外。
它们会一直纠缠你，彻底打乱你的生活，占据你的世界。
久而久之，你甚至分不清人和鬼，不堪忍受它们无处不在的纠缠，整个人陷入癫狂暴躁中，心理崩溃，最终被送入精神病院中度过此生。
曾行就见过这样的人，所以他才会问时井是否考虑清楚。
时井轻笑一声，目光依旧落在窗外：“你呢？什么时候开的阴阳眼？”
“大概七八岁。”他道。
“这么小？”时井转过头，眉梢微挑，“不害怕？”
“怕啊，”曾行笑了，眼角浮起一丝怀念，“可有人比我更怕，我就不那么怕了。”
他四岁进入部门，五岁遇见周客。两人年纪相仿，性子互补，很快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八岁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鬼，周客直接吓得哇哇大叫，死死扒在他背后抖个不停，裤子都湿了。
小小的曾行站在原地，脸色发白，手心全是冷汗，却硬是挺直了背脊，挡在周客前面。
后面很长一段时间，曾行总是拿这件事来调侃周客。
周客也问过他：“你真的一点都不怕？”
他嘴硬：“当然不怕，我可是要当最厉害的守门人。”
其实那半年，他夜夜惊醒，只要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那些恐怖的鬼脸。
可他知道，如果他先崩溃了，周客就真的撑不住了。也正因如此，他们才在那个弱肉强食的部门里，没被欺负到头上来。
车子驶入小区地下停车场，曾行和时井乘坐电梯来到15层，他刚踏出电梯，看见叶疏正站在自家门口，伸出去的脚立即收回，转身将时井重新拉回电梯。
“怎么了？”时井皱眉。
曾行电话铃响起，电梯门合上，正在往下降，他解释道：“叶疏在外面，你先回去。”
时井看向来电显示‘叶疏’，眼底划过一抹暗色，语气果断：“接，说你不在家。”
两人对视两秒，他按下接听。
“喂？”
“你不在家？”叶疏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嗯，刚出门，有点事，怎么了？”
叶疏有些不好意思：“叶哥说我胆子太小，打算教我驯鬼。你知道的，虽然我现在基本已经克服，但心里还是有点发怵，所以我想找你多要几张护身符。”
叮，电梯门再次打开，外面站着几个等电梯的住户。
他和时井走出去，压低声音：“急的话，凌宇那儿也有，你可以问他要。”
叶疏：“凌宇大忙人，好几天都没见着他了。”
“行，我知道了，明天给你送过去。”
电话挂断。
时井静静站在一旁：“你还挺关心他。”语气听不出情绪。
他看了时井一眼，没搭腔。
很快，叶疏从电梯里走出来。
两人的位置有点暴露，他拉着时井后退几步，挡住视线。
直到叶疏开着车离开停车场，两人才重返电梯上去。
“一周后，我会动手。”时井突然说。
曾行换鞋的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
“等他学会驯鬼，”时井靠在门框上，语气平静，“杀他就更难了。”
曾行‘嗯’了一声，顺手递给他一双拖鞋：“换鞋。”说完便朝里走去。
时井低头，看着那双属于自己的白色绒面拖鞋，弯腰换上，脚掌陷进温暖的绒毛里，心头那股因压抑而升腾的躁意，竟奇异地被抚平了些许。
“今晚吃什么？”时井问，声音已恢复了惯常的懒散。
“你淘米吧，”曾行系上围裙，走向厨房，“我把菜洗一下。”
厨房亮起暖光，水龙头哗哗作响。
曾行低头洗青菜，动作熟练，时井站在一旁淘米、倒水，按下电饭煲开关。
窗外夜色深沉，瓷砖上拉出两道交错的影子，像一对生活了多年的伴侣。
两天后，叶疏突然造访，曾行开门时有些意外。
叶疏侧头朝屋内瞥了一眼，语气随意：“家里有人不方便？”
“没有，进来吧。”他侧身道。
叶疏弯腰，目光落在玄关那双白色拖鞋上，正要伸手去拿拖鞋，却被曾行拦下。
“穿这双。”他递来一双崭新的黑色拖鞋，动作自然地将那双白鞋推回鞋柜深处，仿佛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整理动作。
叶疏顿了顿，眸光在柜角停留了一瞬，随即换上拖鞋。
曾行端来一杯刚榨好的橙汁：“怎么突然来了？你不是在跟表哥学驯鬼么，进展不顺？”
叶疏以放松的姿态坐在沙发上，长出一口气，眉宇间透着倦意和狼狈：“别提了，叶哥一上来就给我上大强度，我被吓得慌乱跑出来，只能到你这里躲会儿了。”
就这样，叶疏在曾行家赖了一整个下午，若不是叶熙恒打电话来催人，叶疏恐怕会一直待到晚上。
他下了楼，走到地下停车场，手伸进裤兜一摸，空的。
他转身返回电梯，按下15层，刚走出电梯，恰巧撞见一个陌生男生，怀里抱着一只黑猫进入曾行家中。
那身影修长清瘦，莫名有些熟悉。
叶疏脚步一顿，走过去，抬手敲门。
等的时间有点久，其实也不是很久，但跟第一次开门的时间相比，确实久了点。
门被打开后，他神色如常：“车钥匙忘拿了。”
曾行：“我帮你找找。”
叶疏站在门口，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屋内，客厅空荡，又打开玄关处的鞋柜，那双白色拖鞋已不见踪影。
“找到了。”曾行从沙发抱枕下抽出车钥匙，递过来。
“走了。”叶疏接过，微笑着道别。
电梯门打开，他没有立刻进去，侧头看了眼那扇紧闭的门，眼神沉了沉，才抬脚走入。
卧室门悄然打开。
时井抱着猫走出来，黑猫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
“他看到我了。”时井说
时井前脚刚进来，叶疏后脚便来敲门，间隔的时间太短了。
曾行沉默片刻，才道：“也许只看到了背影。
时井坐到沙发上，阿咚从他怀里出来，在沙发上找了舒服的位置躺下，指尖轻轻抚过它柔软的背脊，阿咚眯着眼睛，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如果他看到了脸呢？”时井问，语气平静得可怕，“如果他认出了我？你会怎么办？”
曾行手指敲了两下：“不是说一周后动手，准备得怎么样了？”
时井低头看向阿咚，指尖轻点它鼻尖。
“快了。”他说，“只差最后一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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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占有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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