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滩乱局。
借着风的力量,南音身姿飘逸,脚尖稳稳地落在了雪地里。
而另外四人,状态就说不上很好了。
身上覆盖着厚厚的霜雪,肉眼可见,是几个微微拱起的小山丘,半天没有动弹,还不知是死是活。
抚上琴弦的手指一顿,南音瞥了一眼雪地里的几个凸起,发丝掩盖着的耳尖微动,听到了风雪之下他们的呼吸声。
还好,没死。
但是现在这个状况,她还需要救他们吗?
视线流转,落到了刚刚逃离的庄园上,只见坍塌了大半的破败房屋,仿佛按下了倒退键,再度恢复成了初见时的模样,静谧悠然,温暖明媚,干净整洁。
狂风、地裂,都恰似一场幻觉...
只是,庄园仿佛笼上了一层透明的薄膜,变得虚幻了起来,伸手不可触碰。
天上的雪,依旧纷扬,在接触到南音的瞬间,就被不知名的力量弹了出去,无力地垂落在了地上。
“咳咳!”
正当南音思绪发散时,雪地里的一个小山丘,有了动静。覆盖着的雪花,被抖落了大半,露出了戚砚不羁中又带着几分肃然的冷脸。
轻轻拨动了琴弦,熟悉的琴音从南音的指尖倾泻而出,她在戚砚清醒的刹那,立即配合着,为他和其他几人,再度套上了一层保护罩。
没醒还能解释,反正也看不到。
醒了却发现她什么都没做,那就是故意看着他们死掉了。
舒缓的琴音像是抚平了戚砚脑中的混沌,周身萦绕着的寒冷和困意也削减了一些,他挣扎着从雪地里爬起了身,继续呛咳了几声后,猛地从喉间吐出了一口腥甜的血。
“你...还好吗?”
掺杂着些许黑污的淤血,喷洒在了雪地里,纵然凝固得极快,但附近的空气里还是弥漫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南音不能装作视而不见,犹豫着低声问了一句。
“没事,一点小伤。”看着是有些逞强,但戚砚的话语很是坚定,他看了南音一眼,又环视了一圈雪地上的几个土包,以及上方半透明的保护罩,说:“这次是我们冒进了,还连累了你,抱歉。”
“另外,还要谢谢你续上的保护罩,此事,算我欠了你一个人情,今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说,力所能及的,我绝不推辞。”
他的表情都一改了之前的轻佻散漫,定睛注视着南音的双眼,极为严肃认真。
反倒是南音觉得有些不自在,避开了视线,看向了还躺在雪地里的其他几人,转移了话题:“咳,救人要紧,其他再说。贺时念他们还没有动静,也不知是不是伤重了...”
心里暗自腹诽,以为说几句好话,就能少得了一顿打吗?他要是没醒来...说不得南音还能借机揍上几拳,让他知道知道,什么是力量!
“对,天也快黑了,还有这气温和雪,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去。”
此处确实不是什么谈话的好地方,戚砚很快也注意到了天色的变动,他拧眉注视了一眼恢复原样又被什么隔住的庄园后,连忙蹲至了几个土包的旁边,伸手扒拉着覆盖在他们身上的雪花。
保护罩虽然能隔绝天上掉落的雪花,却不能弄掉早已经覆盖的雪花,戚砚的手上戴着手套,趁着雪花还未成冰,几下就扒拉了大半。
三张冻红的脸也随之出现。
冰雪留下了一点黑灰的痕迹,三人或蜷缩着,或趴着,或仰躺着,姿势各异,唯独眼睛紧闭。身上的衣服也因为雪花的渗透,布满了许多焦黑的痕迹,显然已经抵挡不了太多的寒冷了。
同样蹲下了身,南音伸手,佯装试探了一下鼻息,才抬眼看向了戚砚,“不确定”地说:
“她...好像睡着了。”
如同在风雪中飞翔了几圈的大雕胡豆,最终因为接触的雪花太多,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也不知到现在,醒没醒。
戚砚也试了一下另外两人的鼻息和心跳,不止是贺时念,闻久安和姜启两人,也是一样的沉睡状态。
放任他们躺在雪地里,继续睡吗?
必然是不可能的。
这等于放弃了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的性命,可单凭戚砚和南音两人,也很难将他们三个人尽数带回玉米地另一头的平房里。
分两趟倒是能行,但一来一回同样需要时间,等他们来回时,被剩下的那个人,身上的保护罩早就消失,会受到比如今更大的伤害。
摆在戚砚面前的,是艰难地抉择。
随即,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直接召唤出了之前自动收回的长枪,对准了正在沉睡的姜启。
“你干什么?”
纤细白嫩的手指按住了戚砚正欲戳出的长枪,南音神色间,有几分疑惑。他们不是一起的伙伴吗?怎么趁昏睡着就开始动手了?
“疼痛会令人清醒,我不是想杀他,只是希望姜启可以因为疼痛醒来,然后,帮忙一起带闻久安和贺时念回去。”被阻止时,戚砚就意识到南音可能产生了误会,张口仔细解释了几句,“姜启是他们中,身体最为强健的,他最合适。”
就好比戚砚自己,醒来得也不是很轻松,调动着体内的契者之力和脑中的困倦之意斗争,这才有了晚几分的清醒,以及一口淤血。
不能直接提回去吗...
南音嚅动了几下唇瓣,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松开了按住枪杆的手,任由戚砚动作。
锋锐的枪刃擦着姜启的小臂处滑过,外套割裂,露出了一条细长的血痕,血色正在加深。
而睡着的姜启只是微微皱了皱眉,眼珠子都没有转动,完全不见有苏醒的迹象。
是他用得力气太小了?
可真要是伤得狠了,接下来的诡域日程,姜启就该行动不便了。胳膊和腿里面,总得选一个舍弃...
万一失血过多,再加上贺时念还没有醒来...
后果当真难以想象...
他们这个小队,也要如同第2小队一样,折在这个诡域里了?
最坏的打算,不外乎是召唤出那个家伙,他提着长枪,将这诡域里的诡怪全部绞杀干净,也好,让他们几人...能够安全脱离...
狠了狠心,戚砚正打算再次动手,南音看了一眼愈发昏沉得天色,以及躺在地上还要被伤害的姜启,莫名觉得——
有些惨。
或者说,这个世界的人,都有些惨。
还是不要继续耽搁时间了,她也有些倦了,不如早早回去躺下休息,也省得抗风又抗雪,于是开口道:“要不,你试试带着他回去?我带另外两个?”
“你确定?”
戚砚回头,再次扫视了一眼细胳膊细腿的南音,合理地发出了质疑。
“我,力气不小。”没有伸出胳膊比划比划自己的肱二头肌,南音被冷风吹得有点潮红的脸蛋,平静而淡然,连声音,都只是在平淡地陈述一个事实:“天快黑了,趁早出发吧。”
懒得再继续掰扯些什么,南音收回了琵琶,左手提拉起了贺时念的衣领,摊开她的双臂,将人背负在了她的背上,按住交叠到前胸的胳膊,右手则提拉着闻久安的衣领,拽着人直接往前走。
对待男子,就不必像女子一样客气了。磕着、碰着,都是他的宿命,只要不死,怎么都行。
可怜的闻久安,不仅被衣领卡着脖子,双腿也有一小半拖拉在了地上,撞撞田埂、撞撞树根、撞撞石头...
最终,还是戚砚看不下去了。
他匆忙将姜启背负了起来,甚至来不及为他止血,就大跨步向前,追上了南音,说:“等等!我和你一起抬,闻久安他一直体弱,经不起...”
这样折腾...
更何况,在接下来的诡域里,还需要闻久安的脑子,派上用场。
想着,戚砚已经上前抬住了闻久安的双脚。向前的脚步受到了阻力,南音回头看了一眼,注意到了戚砚的动作,淡淡地应了一声后,也没调整姿势,直接继续向前。
又冷又困又饿...
荒诞的一天就这样快要结束了,什么都没有比得上吃吃喝喝和睡觉更重要了,要是能喝些热的...
不对,这里晚上似乎不能点烛火,否则就会引来成群结对的“野兽”,也可能是家畜,被群殴。
还有那几个想要皮囊的怪家伙...
有一说一,这个农场雇人干活,怎么连点饭食都不提供!前几个诡域,好歹都有些能吃的。仁心医院那个诡域,虽然只能吃素,但也比之前的窝窝头好吃一些。
可要说醒来之后最好吃的,南音还是得投烧烤和青菜鸡蛋面一票。没有姜晴,也没办法现做面食,但烧烤好像比较简单,切点肉串上,架点火烤一烤就好了。
要不...宰几头农场里的家畜试试?
好像不行,也不知道那肉能不能吃...
南音沉默地往前走着,思绪发散了一轮又一轮,成功把自己的情绪搞得更糟糕了。
她之前刚看过了几本书,十分遗憾,怎么偏生让她在这个时候苏醒了,要是早上那么几年,她也能享受享受科技时代的便利与舒适,哪里会像现在这样...
不过,若是没有灰雾中夹带着的诡气,她可能也无法苏醒...
这也是属于她的命运。
闷声干活,总是比平常快一些,十几分钟后,南音和戚砚两人,就已经背着、抬着另外三人,回到了平房前。
一整排的相似平房,很快就找到了昨晚的那间,打开门,走了进去,将人放下,炕上的孟聿知依旧未醒。
南音刚想坐在炕上靠着墙休息一会儿,就听到了戚砚的问话:
“小南瓜,你在房间里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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