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凤提醒几人，说话小点声。
吴大哥比刚才更加和气，询问王安都联系过哪里？
王安不设防，把手机开机，点开微信。一共四家机构，一个一个给他看。
傅文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当看到第三家机构的时候，姓吴的和张大强对视了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的看了看聊天内容，接着看第四家。
傅文不舒服，咳嗽了三声。
王安见师傅捏了三下喉咙，脑子里飞快转着，嘴上问她要不要喝点水。傅文点头。张大强很有眼力见，伸手拿过杯子，递给她。
傅文道谢，喝了三口水，说：“麻烦你再倒点水，倒刚才那么多就行，要不然水太热，一会儿没法喝。”
张大强顺手就给倒上了。
王安不断思索，又见师傅看向手机，有了猜测。
每个聊天对话都不短，粗略看完了。吴大哥把手机还给王安，根据他刚才的要求，分别报了买卵和不买卵的价格。正如傅文之前跟温宁他们说的，这些人要价一点都不低，村民只赚了个小头。
王安惊讶：“这么贵？翔哥可不是这么说的。”
姓吴的解释道：“他姐姐们拿到的钱只是该得的部分。这里面涉及很多，一套下来，到处都要花钱。比如说啊，这孩子要想健康，得给孕妇补充营养，吃好喝好，对吧。你这孩子生出来，得有出生证明，才能上户口，不然就是黑户。要在正规医院办这事，不说生孩子的医药费，为了让一切合规合法，不得花钱跟医院疏通。”
“你们只要付钱，剩下的事，我们全包了，亲子鉴定都包。你们也可以自己去做鉴定，要是不对，我们负责。孩子要是身体有问题，不是你们基因的问题，我们也负责，给你们重新做，但要付一点‘损耗费’。你们什么都不用操心，等着就行。你看，我们这价格很合理。”
王安有些急了，说：“那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吧。要是这样，你们和这家机构的报价也没差多少啊。”说着点开第三家机构的微信。
张大强笑了，嘴快的说：“我跟你说，这家机构就是我……”
姓吴的一皱眉，张大强立马闭嘴。
王安愣了下，说：“你们和这家机构是一家的？”
吴大哥看瞒不住了，索性就说了：“对，和你谈的人就是我们的人。”
王安看了看微信，说：“确实是这个省的，但不是一个市。你们真是一家的？”
“对。兄弟，我这么跟你说吧，我能给你们这个价，是看在你们是这家人带来的，已经优惠了。你看看微信上的价格，比我说的多了好几万。”
傅文面露怀疑：“你们不会是现编的，忽悠我们吧？”
张大强“啧”了一声：“你这妹子咋老不信人呢？我们还能现编出来？你要是不信……”看向吴大哥，见他点了头，拿出手机，“你看看这个人，是不是就是大兄弟手机上的那个。”
王安把手机拿过来，没有举到眼前，而是拿在胸前。傅文凑过去，手表对上手机屏幕，姿势自然。
对了一下微信号，真是同一个。
张大强拿回手机，说：“你看，没瞎编吧。”
张凤跟着说：“你们是祥子带回来的，咋会骗你们。我听张婶说了，大兄弟以后还和祥子在一个地方上班，我们要是骗你们，你们不得跟祥子闹啊。你们进村时，见着张婶和人骂起来了吧？和她骂的人是我们村有名的疯泼妇，别人都不敢惹，就张婶敢。你们要是跟祥子闹，祥子他娘不得跟我们闹啊。一个村的，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闹得多没脸啊。”
“你说的是张娟？”
“你咋知道那泼妇是张娟？”
“我没来过农村，上午让小翔带我在村里走走，张娟拉我去她家嗑瓜子，不去不行。”
“她是不是跟你说了张婶的坏话？”
傅文抿了抿嘴唇，没回答。
张凤是个大明白，说：“她一直跟张婶不对付。村里人都不怎么搭理她，她可算是逮着一个人了，那不得说个痛快。她那人啊……”
吴大哥咳了一声，把话题拉回来。
“咱们谈正事，谈正事啊。只要你们付了钱，我们就在村里找几个身体好的让你们挑。要是买卵，可以找村外有些文化的，条件好的，随你们挑，但价格不同。”接着讲起什么样的条件大致是什么价位，还点开手机给他们看表格，内容详细，明码标价。
王安拿过手机和傅文一起看表格，做不了主，看向“老婆”。
傅文说：“价格能不能再便宜些？我们就是奔着能少花点钱才跟小翔来这。你们要的价，我们实在是承担不起。”
张婶上午去找张凤时，已经把王安家的情况说了，张凤转头就告诉了另外两人。张大强记得王安开的是国产车，不是高级轿车。王安家里大概是个什么情况，他们能估摸出来。
吴大哥说：“妹子，这事有风险，做的人不多，也就那么几家。你们也和别人聊过，我跟你说实话，就你们聊过的那四家，至少有一家是骗子。我们绝不会骗你们，还能把事办妥帖了，什么问题都不会有。别家可不一定能做到，要是出了纰漏，闹出事，你们咋办？”
张凤帮腔：“吴大哥说的对，咱们这绝对不会出事。你看祥子的姐姐们，都生过了，现在正怀着呢，后面还要再怀。不只是她们，村里各家的女儿啊、媳妇啊、娘啊，全都做这事。这才几年过去，整个村子都发家致富了，盖房子、修路、买车，从来没出过事。为了保靠，你们花这些钱，值。”
傅文反应了下，说：“你们要价这么高，从我们身上赚这么多钱，好让你们发家致富？”
张凤自以为说的话很有文化，有水平，没想到把人给气着了，赶紧找补。
“妹子，姐不是这个意思，但做生意不就是为了赚钱，要是不赚钱，你说还做啥生意啊。而且你看啊，我们赚这钱也不容易，忙前忙后的。你不用怀孕就能有心心念念的孩子，多好呀。”
话又戳到了傅文的痛处，一下就发火了：“我要是能怀住孩子生下来，还会费这么大劲，花这些钱！”
张大强不让张凤说了，再说下去非把人给气跑了。
王安又开始哄老婆。
张凤心里这个气啊，她还没遇到过说话这么费劲的，怎么说怎么不对……
吴大哥看傅文越这样，他越放心，说：“妹子，咱们心平气和的谈啊。这样，你觉得多少合适？你心里肯定有个价吧，说出来听听。”
傅文想了想，报了个价。
“你这价太低了，没法做。”吴大哥连连摆手。
“你们就给代孕的人十几，二十万，再拿点钱打点医院，算上给孕妇的吃喝和生孩子的医药费，你们还能赚不少。”
吴大哥也有点上头了，说：“你以为打点医院就花个万八千吗？医院要从上到下都打点一遍，护士都要给些钱。钱少了，谁愿意冒这风险？我们给你们做这事，也是冒着大风险，到头来就赚个一两万，值吗？你说换成你，你干吗？”
王安忙让吴大哥别生气，慢慢谈，还去给他倒了杯水。太热，没法喝，僵住了。
张大强使了个眼色，和张凤一起两头劝。他们俩就指着每成一单拿提成，苍蝇腿也是肉啊。
傅文见对方这么坚持，不得不往上涨了涨，但跟要价还是差了一大截。姓吴的缓和了些，开始和傅文讨价还价。除了王安，屋里几人的嘴皮子都磨薄了。
最后谈到一个价位，傅文说：“吴大哥，我们真没多少钱，还得过日子。你说要是有了孩子，连买奶粉的钱都没有……唉，我也知道让你为难了。看在是小翔带我们来的份上，看在小翔的姐姐们一直帮你们赚钱，你就帮帮我们吧。”
姓吴的见她头一回说软话，想了想，要回去算一算，看看能不能行。
傅文知道他是要回去和同伙商量，赶紧千恩万谢。王安也跟着说了不少好话。
吴大哥问：“妹子，你得的是什么病？我找人问一下，看看能不能用你的卵，要是成功率大，你还能省点钱，不用买卵了。不然，这个价真够呛。”
傅文说了个病名，怕他们不知道是什么，从包里拿出文件袋，找病历单。往外拿的时候故意露出结婚证，让几人都瞧见。她看似随意的拿着门诊病历单给他们瞧，手却正好遮住了医院名。
傅文用另一只手指着上面确诊的病名，说：“就是这个。”
这病名有点长，不好记，傅文让王安拍张照，加吴大哥的微信，发过去。
王安拍照很有水平，最上面的病人信息和最下面的医生印章都只拍到一点。
病历单是傅文P的，名字写的是刘文。上面的内容是温宁根据傅文的描述，给她编的。医生印章是在网上找的，很模糊。
他们带了这么齐全的材料，确信他们真想要孩子，基本打消了吴大哥的戒心。
张大强和张凤也觉得没问题，嘱咐王安和傅文，钱的事不能跟张婶一家说。吴大哥也是这个意思。王安和傅文为了能让他们便宜一点，自然是听他们的，表示明白。
农村晚上吃饭偏早，几人出了屋，张婶正在院子里择菜。
张凤猜张婶肯定偷听了。刚才几人说话声音不大，还关着门，张婶靠得也不近，问题不大。她笑着问张婶晚上做什么。
张婶确实偷听了，一开始还能听到傅文不高兴的声音，后面有些听不清，几个人嗡嗡嗡。张凤平时说话贼大声，这会儿咋就小声了？给她急坏了。张叔出来，让她离远点，凤子是村长的女儿，别给得罪了。张孝祥也劝了两句，她这才离远些。
张凤和张叔张婶唠了几句话，让张孝祥明晚带王安夫妻一起来家里吃饭。
傅文说：“张娟让我明天中午去她家吃饭。她很爱唠嗑，不一定什么时候让我回来。我容易累，晚上我就不去了。”
张凤问：“她让你去她家吃饭？为啥？”
“她挺热情的，爱说话，今天就跟我一直说……”下意识扫了张婶一眼，“今天没见着她的两个孩子，明天孩子在家，她让我过去见见，我不好拒绝。”
张凤想起王安说老婆见到孩子才会有点笑脸，这就是没啥想要啥。有心拦着……算了，跟这有病的女人说话贼费劲，亲近不起来。去就去吧，不管张娟是说张婶的坏话，还是说村子的坏话，都没啥。张娟上午肯定就没少说，这不是想要孩子还是想要孩子。
只要不影响赚钱，怎么地都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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