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的京城,天高云淡。
慧姐儿带着众人却一日一日的数着过,天天都在期盼三婶她们的到来。
日子在难熬中又过了二十来天,院子里的金桂,东一簇簇西一团团开启了金黄色的花蕊,卢园沁润在一缕缕沁人心脾的桂花香气里。
这日秋高气爽,凉风习习。
才去店铺看了一圈的慧姐儿,刚坐回书房,桃珠递上雪耳秋梨桂蜜汤,小小的喝了一口。
“小姐小姐,老太太晋哥儿他们马上就要到家了。”
“先一步的商队已经到了,说他们就在后面。”
近几日天天到西市行商处打探消息的田力飞跑回来,一进门顾不得擦汗就大声汇报。
卢香高兴得急忙跑去喊婆子安排茶水吃食。
果儿在店铺里听见她们要来了,已经巴不得快点到时辰,好关门去迎接自己媳妇。
慧姐儿也兴奋起来,叫他赶紧回去西市守着,自己搓着手在三婶敏娘屋子里看了又看,生怕有遗漏的地方。
等到三婶她们到家已经是过了申时。
敏娘一看见在门口迎接的慧姐儿眼圈就红了,和三婶两人上前抱住慧姐儿就不松手。
“你个小狠心的,一走就不回去,我和你阿婆多担心啊。”敏娘哽咽着拍慧姐儿的肩背。
三婶使劲眨巴了几下眼睛,忍回湿意,对敏娘道“好了,好了,我们不也来京城了。”
慧姐儿也难得的红了眼角,抱住阿婆和娘,“我不是在这里好好的吗,以后我们在京城再也不分开了。”
众人舟车劳顿,慧姐儿安抚好了阿婆和娘,让桃红桃珠烧来热水给阿婆和娘泡澡洗漱,自己又一家一家的去看跟来的众人。
慧姐儿意外的看见王石头和二蛋跟着西哥满头大汗的卸着货物,慧姐儿心里一转,明白了柜子的安排。
慧姐儿笑道“二蛋哥怎么过来了?”
二蛋不好意思的抓了一把头,偷偷瞧了慧姐儿的脸色道“姐儿,我想来京城看看,也好给你们做饭吃。”
“自从知道你要接三奶奶她们到京城来,他一天天茶饭不思,缠着我要一起来看看,好难得才说动了他娘同意。”西哥道。
“大爷爷没意见?”
“我爷现在不管了,他说姐儿你都有这么大志向,让我们自己决定。”
慧姐儿放下心来,“那就好,二蛋哥你就留下吧,我正想吃你的菜呢。”
傍边卢香也吞着口水笑得直点头。
二蛋见慧姐儿同意了,笑着大声哎了一声,急忙去搬自己的行李。
王四娘小晋一家和果儿两口子分在后院里,王四娘打量了四周,忧心忡忡的对小晋说“我是不会出这个院门的,你自己在外面走动也要小心。”
英子一家和西哥王石头跟二蛋都住在外院。
英子把抱着的女儿塞进自己当家的怀里,一边铺床一边道“你别心神不定的,慧姐儿一定会有安排,家里如果没合适的安排,出去找个事做也可以。”
英子抬头看着自己那皱着眉踱来踱去的当家的,满脸小小的得意了一下“就是在家带娃,我的工钱也养得起你爷俩。”
杨大牛黑红着脸膛不好意思的抽了抽嘴角,喃喃道“我好手好脚怎么敢偷懒让老婆养,如果没我的活,我就去今天来时的西市去找活做。”
正院主屋三婶和敏娘住,桃红负责。
桃珠跟着慧姐儿住在东厢房,卢香住在西厢房。
向六小姐从那天回去就天天在她娘面前缠磨,要想来跟慧姐儿学刺绣。
“娘,你不是说要我学好女红的嘛?我跟着卢姑娘学一定学得好,你是没见过卢姑娘家的座屏,那天我和哥在她家店里看见了,多漂亮,京城都没见过。”
“你就诓骗我吧,你罗表哥成亲时我见过那江家四小姐的陪嫁,确实很不错,但也没你说的那么离谱,什么京城都没有过,京城的好东西多着呢。”
向夫人的侄儿娶了罗府四房的独女,转弯也是表亲。
“你是没看着,我哪天带你去看看你就知道我没骗你了。”
“我对其它没兴趣,学不好,就喜爱这个,学好了也为你争脸啊。”
向六小姐抱住她娘手臂娇呼。
向夫人皱眉看著自己娇惯的小女儿,想着她的那几个堂姊妹,每每在老夫人面前装痴卖乖表现自己的才学,自己这个最宝贝的女儿,什么都学艺不精,拿不出一样装装门脸,眼看要满十二岁,过得两年就要谈婚论嫁,空有一个美貌也不是事,委实让人气闷。
向夫人觉得向六想学刺绣也是一个办法,以后上门给婆母姑子送一个抹额荷包,露一手也得个贤惠手巧,貌美如花的好名声,比那些弹琴下棋自娱自乐要实惠。
“那我请她上门来教你。”
“哪行呢,人家卢姑娘要开店,要在家里开班教徒弟呢。”
“那不行,你还想去跟那些市井人家的野丫头一样上门去学啊,你爹知道了不打断你的腿。”
“娘,娘我只去半天,不和那些人一起学,哥哥和卢姑娘说好了,我在她家里学,她娘也可以教我,那些人在外面的院子集中学。”
“你到给我说说怎么回事,你哥还和她很熟吗?”
向六小姐自知失言,把哥哥的秘密说漏了出来。
那天缠着她哥,她哥说大话和卢姑娘很熟,要去学一句话的事,但不能告诉任何人。
向六见她娘紧盯着自己,哭丧着脸急忙否认“没有没有,哥哥就是听我要学,去问了问她,多交银钱就可以单独学。”
向夫人收回目光,果然是见钱眼开的商户贱业。
想了片刻道“得空了我问问你爹,给你请个好的绣娘来教你。”
向六脑海里浮现出前面几个不苟言笑谨小慎微的绣娘和师傅,一点想学习的心情都没了。
“我才不要那些绣娘,我就要学卢姑娘家的刺绣。”
向六气冲冲的从她娘屋里跑出去,小丫鬟紧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的道“小姐,小姐,大少爷今儿在家呢。”
向六眼睛一亮“我怎么忘了今儿哥哥在家,让我哥去帮我求求我爹我娘。”
连着两日慧姐儿带着她婆她娘,逛遍了京城的热闹地方,好吃的好玩的都尝试了一遍,三婶还好,敏娘又兴奋又紧张,浑浑噩噩没有真实感。
除了王四娘紧紧抓住小晋的手,让他跟紧慧姐儿不要乱跑,其她人也各自结伴出门逛了一下。
两天来她们就只在门口两条街转了转,一辈子没见过的繁华都市,让乡下来的她们看得眼花缭乱目瞪口呆。
晚上小晋见她们神情仍旧昏昏然没有踏实感,笑道“你们只看了富贵地方,改天你们到西边去看看穷苦人家,比乡下也不差呢。”
英子道“我再没想到世上有这样好看的街市,莫不是天上的街市吧,跟着姐儿我是见了多大的市面啊。”
果儿带他媳妇走得远点,果儿媳妇跟着点头“英子姑,我都是踩着棉花走回来的。”
两日一过,慧姐儿就让小晋通知大家到正院门口的厅房集中,商议接下来的安排。
慧姐儿和敏娘到时,众人都已经到齐,正小声热烈的讨论着京城的新奇热闹,见慧姐儿她们进来忙笑着打招呼。
慧姐儿和敏娘坐在上首,笑道“大家这几天也里里外外逛了一遍京城,对京城的繁华富贵有了一点了解,我们绣房就是做富贵人家的生意,要想在京城长久的站住脚,要把我们的绣品卖进豪门大户,就要加倍的努力才行,要更加精工细致图案新颖,比别人家的绣品更能吸引人才行。”
“你们来了我先把大家的分工安排一下,大家看看合适不。”
“店铺里掌柜由卢家果担任,伙计田力,小晋暂时去帮忙,马上再招一个伙计。卢园由英子姑家的杨大牛任管事,大牛管事熟悉了重新找个门房。灶房由二蛋哥负责,还找个厨娘。内园卢香负责,刺绣房已经布置起来,由英子姑负责,四娘子协助,大家都可以如以前一样在里面刺绣学习交流,小晋还是跟我。”
“家里的两家店铺掌柜不变,现在三家店铺各居一方,运输的人手不足,这次把二妞姐家的王石头也抽出来,跟着卢家西负责各个店铺的绣品运输,家里店铺差伙计就再招来培养。”
“这次进京带了许多绣品来,但路途遥远,虽说京城的店铺主业做精品定制,但也必须培养一批本地的绣娘,我准备在这里也开个刺绣班,由卢家果杨管事负责前期招人考核,小晋协助帮忙,大家有意见没有。”
慧姐儿说完笑眯眯的看着众人。
果儿和杨大牛兴奋的脸膛发红,英子抱着五个月肥嘟嘟的女儿站起身道“姐儿,你放心,你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原本我娘还让我把这个跟脚的丫头放家里,后面想到我们也不容易回去了,才同意带来。”
慧姐儿道“英子姑,你们能来京城就不错了,怎么还好叫你们骨肉分离。”
“大家只管安心下来,我们的绣品已经有了一些口碑,定单已经赶上州府的店铺,这次运来的绣品,一小半都是夫人们前期定下的,我们边卖边绣边教学徒,不愁在这京城打不开局面。”
“姐儿,我媳妇在家里就跟着卢丽学刺绣,英子姑她们都说她聪明学得快,让她跟着继续学,学好也可以接绣品了。”
果儿站起来大声道。
他媳妇顾琳红着耳朵头埋到胸前,一只手死命的揪住果儿的衣摆往下拉。
敏娘见了笑起来,解围道“我在家里见过果儿媳妇新绣的荷包,手艺很不错呢,再练一练就可独当一面了。”
慧姐儿一下望向果儿腰间今晨才新挂的荷包,一定是媳妇来才送的,看著还好。
心想以前见过果儿定亲后,挂了个绣艺平平的荷包。
当时小晋第一次看见,还大声嚷嚷果儿哥怎么挂个这么难看的荷包,店铺里随便拿一个也比这强百倍。
闹得果儿红着脸第二天就取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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