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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威尔达,威尔达……”

缥缈的呼唤从黑暗深处幽幽传来。

“是谁?你是谁!”

威尔达无助地看向四周,可惜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是爸爸吗?”

没有回答,只有那熟悉的低沉的大提琴声萦绕在耳畔。顺着琴声,威尔达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突然一阵刺目的光亮从天而降,威尔达不由得紧闭双眼。当她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黑暗已经消失,那幢陪伴着自己成长的小楼赫然出现在眼前。不知道是岁月的侵蚀还是风霜的洗礼,它竟已如此破败,斑驳掉落的外墙,嘎吱作响的门窗,似乎一阵小小的风就能让它解体。

一个熟悉却模糊的身影渐渐出现在门旁。是爸爸!

“爸爸!爸爸!”

威尔达往前跑去,那小楼却像是被施了什么魔法,竟快速的向天边飘去。

“爸爸,不要走!”

威尔达呼喊着想要追上去,只见那个身影愈加透明。恍惚间,威尔达好像看见他在向自己挥手,无声地说着:“再见了孩子,要好好活下去,无论前路有多难……”

“不要,不要!爸爸,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威尔达哭喊着,从梦中惊醒。她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双腿,将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以期望以此来抵挡抵挡内心的恐惧。

此刻,天还蒙蒙亮,晨风夹杂着凉意吹动窗边的白纱。白纱如同一只温柔的手轻抚着一侧的大提琴。那是爸爸的大提琴,记忆中无数温暖的画面顿时涌上心头。威尔达轻轻提起大提琴,悄悄来到宫殿旁的湖边。

轻纱般的雾气温柔地罩着琉森湖,一切是那么的静谧、美好。威尔达拉动琴弦,是爸爸最爱的《梦幻曲》,却带着难以言表的忧伤。每每演奏起这首曲子时,爸爸总是一拉就是一个上午。小时候的威尔达不明白为什么爸爸总要演奏这么悲伤的曲子,但现在的她却明白了,明白了爸爸那时脸上流露出来的温柔、思念与忧愁。

往事不可追已,未来展望无期,虽如此,亦不悔!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滴落在颤动的琴弦上,此时此刻威尔达才真正懂得了父亲的心。

一辆汽车在林间疾驰,卷携起地上飘落的黄叶,又毫不怜惜的将它们置于身后,任凭其原地打转。不知过了多久,汽车在一幢精美复古的白色建筑前停了下来。这里是爱尔柏塔公主的住处,来人正是尤金。

算算日子也快有三年没到这里来了,一切还是记忆中的模样。父亲向来是最疼爱姑母的,所以才会把帝国内最好、最美的地方给她。

“殿下,请先让我去通告一声。”内侍官迪特说道。

“好,你去吧。”尤金拍了拍迪特的肩膀说道。

迪特从小就在尤金身边侍候,因此尤金也对他非常信赖。

尤金漫无目的地穿行在树林间,秋的力量已让不少树木变得光秃秃的,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尤金转了圈正准备返回,却意外的被一阵若有似无的琴声给吸引。

“很悲伤的曲子,倒跟这季节挺相配。”尤金默默地想着,脚步却不由自主的跟随着琴声进入树林的深处。

一个身着黑色衣裙,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正拉动着琴弦。秋风像一个顽皮的孩童时不时地吹起她黑色的长发,一会儿让几缕垂在她瘦削的肩头,一会儿又将几缕高高扬起,可女孩却全然不在意。她略显苍白的脸上看出任何情绪,只有低垂着的睫毛若有似无的微微颤动。她与尤金之间不过十来米的距离,或许是太过投入,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尤金的存在。而尤金也破天荒的没有打扰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心底无法抑制地升腾起一股令他不愿想起的熟悉感,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了三年前的自己。

“尤金,威尔达。”爱尔柏塔公主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威尔达蓦的一惊,不由得停下手中的动作,略带茫然地看着对面正朝着自己微笑的陌生少年。

“原来你们已经见过面了。”爱尔柏塔亲昵的摸了摸尤金的头,转头看向站起身来的威尔达笑道。

“是啊,姑母。您来晚了一步。”尤金冲威尔达友好地眨了眨眼睛。

“如此可真是太好了!”爱尔柏塔朝威尔达招了招手,“回去吧,我给你们准备了萨赫蛋糕。”

行走在由落叶铺成的天然地毯上,脚下不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酥酥脆脆的,不禁让人心情也好了起来。公主和尤金缓步走在前面,威尔达默默地跟在他们后面。尤金不知在公主耳边说了些什么,不时逗得她捂着嘴笑。

“他们姑侄之间的感情可真好啊。”威尔达有些出神地想着。

“在想什么呢?”不知何时,尤金竟来到了威尔达的身旁。

秋日的暖阳慵懒地照在少年身上,使他整个人都沐浴在淡淡的金色光晕之中。几缕微卷的冷棕色头发随意地垂在眉间,如此的温柔,以至于让人短暂忘却了与他之间的巨大差距。

“没有,没什么。”威尔达下意识地捏紧手中的琴。

“我叫尤金,你叫威尔达对吧。”尤金点点头,异色的双瞳里满是笑意,“很高兴认识你!”说罢便大方地伸出手。

那双眸子既如琉森湖水般蓝得纯净,又似锡兰红茶般馥韵绵长,此时里面写满了真诚,但一时间威尔达竟有些不知所措,毕竟这是第一次有同龄人愿意接受她。自己该怎么做?她笨拙地伸出手,用力握住面前的这只手。

尤金先是一愣,随即毫不介意地笑了笑,回握住威尔达的手。

“你今天去见你姑母了?”灯下,皇帝没有抬头正专注地写着什么。

“父亲大人,您不是都知道了吗?”尤金刚一回来就被叫到了书房。

“那你也一定见到她了?”皇帝抬起头看了尤金一眼。

“看到了。”尤金漫不经心地答着,手指拨动着一旁的星球仪。

“那其中应该掌握的分寸,不用我再告诉你了。”皇帝正色道。

“不劳父亲大人费心。”尤金按住缓缓转动的星球仪,“对于这种血统不正的人要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能引起不必要的舆论……这些我都知道。”

“好,你知道就好,你要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这次对于尤金的回答皇帝很是满意。虽然他也曾有一丝怀疑,怀疑此次尤金的态度竟会如此顺从,但转念一想或许是爱尔柏塔对他进行了规劝,毕竟他还是很听这个姑母的话的,故而令其痛改前非。

“看来以后可以多让尤金和爱尔柏塔见见面。”皇帝思忖着,在心里下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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