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简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准备明晚约会的服装，他饶有兴致地站在衣柜前。看那件觉得过于严肃，摸这件又觉得有些皱......正起劲时突然接到一个意料之中的陌生来电。
“兄弟，搞定了，谢谢你啊。”
“速度够快，剩下的诉讼费你报个价，我一次性打你账户上。”
他挂断电话，微博切到小号，把两个小时前发布的“本人钱多，位置岐江，免费帮助一个需要法律咨询但没钱的人”的微博果断删除。
余音肯定想不到，只需要花钱就能雇一个人在律所门口撒泼打滚，把原本要的诉求夸大化，并且指定要见谭律师。
成功把人从她身边支走，程简只觉得自己做了一桩万全其美的好事。他既帮助了一位需要法律帮助的人，又给谭应钦增加了一个成功案例。
只是不那么光明磊落而已。
不争不抢，靠等，怎么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天一亮，程简就把车开到4S店，嘱咐人一定要把车洗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灰尘才行。
车正在为约会做准备，人也不敢闲着。
他趁着空隙跑到最大的花店，东看看西瞧瞧，最后在花艺师回答的第一百个问题后买了一捧洋牡丹，是极光和九头蛇，黄粉色搭配在一起温暖又浪漫。
影棚里，余音在摄影师喊结束之后把手里的相机交给乐文夏保管，小跑到导演身边：“今晚之前可以结束所有的拍摄吗？”
导演因为拍出了满意的镜头，乐呵呵打着包票：“放心，是你的话完全没问题。”
得到满意答案的余音回到休息室，疲倦地趴在桌子上，脸埋进臂弯里，俨然一副睡着的姿态。加之又是角落的位置，被一堆高高摞起的衣服挡住，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她的存在。
“诶，你知道吗，谢道翊这次真塌地不能再塌了，我听说他所有的代言都在谈解约了。”
“何止，张薇知道她背地里还有对象，直接就放弃他了，正忙着和她老公闹离婚分家产呢。”
“啧，这娱乐圈真是说变天就变天。”
“也不知道余音和谢道翊的剧还能不能顺利播，本来挺想看的，这下好了......”
“估计够呛，听说几个投资方已经吃过饭了。”
“这阎王爷真不愧是阎王爷，要不不出手，一出手就是惊天大瓜。”
“所以大家都说他是阎王点卯，点谁谁塌。”
......
站在门口窃窃私语的两人没想到不经意的闲聊会被一个让谢道翊从云端跌到崖底，高价请“阎王爷”出山的人听去。
趴着的余音更不敢动作。
她为拍的剧不能播出感到惋惜，虽然剧本在谢道翊的动作下被改得面目全非，但大家都花了很多心思精力，而且这是她从电影圈重新转向电视圈很关键的一步。
在决定曝光谢道翊之前就预料到了最坏的结果，来之前也听乐文夏说了这件事，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惋惜的情绪还是久久不散，甚至有那么一丝后悔。
等低声议论的两人走开，休息室重归安静，所有的拍摄也都结束后，余音才懒洋洋睁开眼，换衣服，刚推开门又撞上迎面而来的蒋文倩。
蒋文倩说自己探班晚了，尽管大家都表示没关系，但她执意要请大家吃饭。
余音看了眼时间，距离和程简约定的时间不到一个小时。她站在蒋云倩身边，悄声开口：“蒋总，我今天有点事，我就不......”
“你是广告的女主角，当然要去，你不去的话那就没意思了。”
蒋云倩飞快地瞪了她一眼，眼神提醒她最好乖乖听话。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能驳蒋云倩的面子，她硬着头皮应下来，心里却捉摸着一会儿怎么找机会溜走。
这次饭局女生居多，相机品牌的老总主张把酒水换成了各种口味的果酒，酒精含量不算高。
盛情难却的余音尝过一杯又一杯，脸颊微微泛起红晕，不过理智依然在线。
她趁着蒋云倩没注意时，准备悄无声息地拿起外套，没承想手指刚打上椅背就被乐文夏叫住，“你去洗手间吗？外面不冷的，不用拿衣服。”
正和人津津乐道的蒋云倩回头盯着余音，余音只能放下手里的衣服，扯了扯嘴角：“衣服掉地上了，我捡一下。”
在一道犀利目光的注视下，余音知道今晚约会要泡汤了，她只能以补妆的借口拿着手机走出包间。
现在和程简约定的时间不到十分钟，她站在洗手池边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才把电话播出去。
“大明星，发个地址来，我去接你。”
程简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灿烂欣喜，这让她的愧疚越积越多，全堵在心口，长吸一口气，支吾道：“程简，那个......我临时有个饭局，走不开，要不改天？”
她说完，手机里没再传来声音。
以为电话被挂断，她偏头看了眼还显示通话中的字样，试探性地叫了他的名字：“程简？”
“所以现在你是在放我鸽子吗？”
隔着屏幕也能猜到程简现在的表情一定不好看，余音思考了两秒钟，出声缓和道：“那晚一点？”
“晚一点是几点？”
余音也不知道这顿饭局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结束之后还有没有其他活动要参加。
如果的约会对象是其他任何一个人，她都可以非常果断地把约会时间推迟。但面对程简，她无奈又委屈道：“不知道......”
时间像是没拧紧水龙头流出的水滴，一滴，两滴，三滴......到第三十滴的时候，她听见车子发动引擎的声音，接着是程简冷峻的声音：“地址告诉我。”
“西街路的泰尔斯顿酒店。”
她没有拒绝，把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楚，生怕程简会听错似的。
余音回到包间，冰冷的脸颊没一会儿又被烘热。最后一次抬手背感受脸颊温度时，包间里只剩下她和蒋文倩了。蒋文倩理好头发慢慢站起，嘴里边说：“那部剧不一定上不了，王导还在沟通。”
想到酒店门口可能有人等待已久，余音这会儿没心思谈工作，随便“嗯”了一声拿起外套。
两人一起走到酒店门口，停在眼前的是来接老板的迈巴赫，蒋文倩开口：“走吧，顺路送你回家。”
车牌号记得滚瓜烂熟，余音一眼就看到程简的车就在五十米开外的位置，她摆了摆手：“不用了，我今晚回我爸妈家，一会儿有人来接我。”
余音的公寓和她爸妈家大概就是岐江市的一个南边，一个北边的距离。蒋云倩看了眼时间，略皱起眉头：“这么晚还没来吗？”
“马上就到了。”
见她如此肯定，蒋云倩没多想，上车前还招呼她进去等别感冒。余音也听话地装模作样地往酒店里走了几步，回头只能看见车尾灯的时候立刻转身一阵小跑。
也不知道是外面空气更新鲜，还是因为喝了酒，她的脚步异常轻快。
白色风衣松垮垮地敞开着，风一吹就衣角就被掀开，露出纤长的双腿在影子上蹦蹦跳跳。
北极兔，蹲着的时候是可爱可欺的模样，站起来只会让人惊叹它的腿怎么会这么长，是动物界真正意义上的肤白貌美大长腿。
程简看余音就是这样的感觉。
注意到她愈发走向后排车门，程简眼疾手快地按住车门的关锁键。
车外的人试了好几下都打不开，只能乖乖地从车头绕半圈，往副驾的方向走。
“对不起啊，让你等了这么久。”余音上车，熟练地系好安全带，顺手扯了扯安全带上中间的兔子耳朵，“你新换的吗？”
程简怕多看她一眼自己都会忍不住跟着她笑，他把视线转向前方，佯装气愤不说话。
看他表情冷淡，余音知道他是因为自己的不准时加上不守约生气了，她有些讨人欢心似的凑到他面前，眨巴着眼睛，“你吃饭了吗？”
“没有。”
“你饿不饿呀？”
“不饿，气饱了。”
话题终结者。
余音接二连三抛出的话题都被程简快速否决，她识相地闭上嘴，余光瞥见后排座位放了鲜花和蛋糕，她眼里的衰落的光瞬间又亮了，手往后座指：“送我的吗？”
程简还是不说话，只下车把后座的蛋糕盒拎在手里重新坐回主驾。
余音以为他是要给自己，摊开的两只手摆出动作，可程简捧着蛋糕，坐得笔直。
过了几秒钟后，程简慢条斯理地把盒子拆开，在余音期盼的目光下拿出叉子，一勺一勺地把蛋糕吃干净，最后下车把盒子扔进垃圾桶。
心情再差的人吃过甜点后至少会变得开心一点，余音笑盈盈地看着他，可他的表情依旧冷漠。她看出来他是真的生气了，而且生气的理由很正当。
余音的手重新摸上安全带的锁扣，声音不如几分钟前的活泼，有些怯怯的：“对不起，今天有点晚了，我下次再请你吃饭吧。”
解开的安全带刚缩回去，程简的侧脸刹那间在眼前放大，他挡住了所有的光线，短促的呼吸声就在耳边。
程简重新替她系好安全带，侧身看她，口吻平静：“我吃饱了，接下来你想去哪儿？”
冬季的晚上十一点，寒风刺骨，马路上连人都没几个，除了酒吧电影院，哪里还有娱乐的地方。
余音吸了吸鼻子，鬼使神差地问：“去看烟花吗？”
“岐江有烟花爆竹燃放禁令。”
意思是没有烟花。她只能退而求其次，“那去看星星吧。”
“傍晚才下过雨，明天也下雨。”
意思是连星星都没有。现在轮到她不说话了。
看着她脸颊处凹陷的酒窝瞬间就消失，程简垂眸一秒后立刻转动车钥匙：“带你去山顶看星星吧。”
车程不算长，二十分钟后就到了空无一人的山顶。
温差太大，呼出的热气一下模糊了视线，余音拢紧了衣领大腿靠在引擎盖上，仰头在阴沉沉的天空里他说的星星。
程简同样靠在车头，离她很近，稍微放低下巴就能碰到她透红的耳尖。
在他神思恍惚时，余音突然侧过身子，和他面对面站着，笑容俏皮：“呐，有烟花的。”
“咻——嘣——”
她把右手手指缩进左手手心里，然后快速拿出，右手举高，五根手指全部张开。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学来的小学生招式，总之，程简被她无厘头的举动逗笑。他站直了身子，学着她的模样把手指藏起来再快速拿出，在她面前展开。
“咻——嘣——”
“呐，有星星的，比你的烟花大。”他不仅学她的动作，还学她说话的语调。
余音也被他逗笑，右手觉得更高了，“烟花比星星高。”
她踮起的脚尖开始失去平衡，身子晃晃悠悠要往后倒，程简见状，立刻伸手把人捞回，动作有些急。
余音的鼻尖直直撞在程简的下巴，她吃痛地发出“唔”的一声，程简等她站稳后拿开她捏着鼻子的手，凑得更近了，“没事吧？”
她的鼻尖有些红，红得恰到好处，让他关心的眼神染上几分情。
他的一只手搂着她纤细的腰肢，又不动声色地抬起另一只手，指腹在她的脸颊上慢慢游移。
和她鼻尖相抵时，余音突然把头偏转开，她的睫毛轻颤，从她眼尾溢出的一滴泪在指腹和柔软的肌肤中划过，最后隐没在他的手心。
程简慌了神，除了替她擦眼泪他只能凑到她耳边轻声安抚：“怎么了，没事......”
余音知道，她的神经又在此时给她的身体下达错误的指令，她竭力压制住想要挣脱他怀抱的想法，声线颤抖：“除了我，你有没有和其他人......”
亲吻，话还没说出口，程简就回答她：“没有。”
他双手捧着她的冰冷又湿润的脸颊，让她看着自己，只看着自己。
“可是我有。”
“那是你的工作。”程简回忆起她和其他男人在大屏幕里亲吻的画面，牙齿咬得很紧，不过很快就松开，“只有我可以给你想要的感觉，对不对？”
对上他炽热的目光，余音恨此刻自己的大脑就像一个盗版网页，好长时间都没有搜索出一句合适的话，回答他的字句她找了好长时间，甚至不小心误触到角落里的**裸有关性的标识。
余音抬起头，两只手搂上他的脖子，以极慢极慢的速度含住他冰凉的下唇，又以极低极低的声音说：“只有你。”
在程简回以同样轻吻那一刻，余音觉得自己的大脑才真正运行起来。
呼吸被对方掠夺，舌尖舔过唇瓣牙尖，奶油的甜味和水果的甜味在口腔里混为一体，分不清到底是哪一味更胜一筹。
大雾四起，空气稀薄，从远处而来的寒风依然冷冽，有人在山顶相拥，亲吻，好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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