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的是百合刺绣包。”一个女生拿起礼盒上的纸条,照着念到,“百合温婉,和姚靓女最配。”话落,她看向周思淼。
“周子!我站你,我看今天谁敢说我家漾漾坏话!”说完,姚露和周思淼隔空击了个拳。
“唉!好漂亮啊,我的是胸针。”
“我的是围巾。”
“我的是护眼仪。”
桌上的人纷纷报备起属于自己的那份礼物,周思淼扫了一圈,注意到桌上只剩下一个完整的包装盒,摆在许洄的右手边。
他指着对方怂恿道,“许洄,快拆开,看看你的。”
一旁的同学也被激起好奇,紧跟其后,“对啊,洄哥,你的是什么?”
面对这个有些无理的要求,许洄没有直接拒绝,“怎么?你们想和我换?”
桌上的人看了看自己手边的礼物,赶忙齐声拒绝,“不换。”
或许是从小就接触了艺术,江一漾有种独特的天赋,能注意到周边人身上很多不明显但又十分重要的小细节,比如周思淼电话中随口的一句“经常闪着腰”;姚露喜欢人夸她靓;冯昕前几天说他衣服上的胸针很精致,盯着看了很久……
所以,他的细致周到,众人总能在一些润物细无声中感受到。这些礼物也自然都送到每个人的心坎上……
姚露笑着说了声“小气!”“介哥,你替我跟阿漾说声谢谢,你就说绣包很漂亮,我很喜欢。”
话落,同学纷纷补充,“我也是”“还有我”……
“好。”李介应道。
许洄盯了眼桌上精致的小盒,是绣扣?还是镶花?他暗暗猜着……他闷头喝了几口酒,终于忍不住开口,“抱歉,最近项目上还有些问题要解决,我就不打扰大家。”说完便起身。
李介喝得有些多,开口叫住他,“怎么?他没来,你特别失望是不是?”
许洄脸色微变,道依旧看不出情绪。
谭宇赶忙开口制止,“李介,你喝多了。”
桌上的同学也纷纷打起圆场,“哈哈哈,是啊,介哥,脸都红了。”
许洄没搭理,穿上大衣,漠然向门口的方向走去。
李介忽略了他们的提醒,转而向身后喊道,“说对了是吗?”话落,对方已走出包间。
李介轻哼了一声,或许是酒精作祟,或许真的被对方气到了,他特别想追上去质问一句,“现在失望了,那五年前你跑哪去了?”
但理性终是阻止了他……
看到老板离场,谭宇也不好意思多留,他拿起外套尴尬起身,“不好意思啊各位,体谅一下打工人,我也得撤了。”
“谭宇。”李介叫住他。
他叫助理拿出合同,“你把这个给许洄。”
谭宇转头接过,“项目合作?你要和幻壹......”
“不是我。”
谭宇先是一愣,看了一眼署名才反应过来,“行,交给我。”
但走到半路,他突然返回,“不过,最近想争取合作的公司他都看不顺眼,所以我不敢保证...”
李介凑到他的耳边打断道,“没让你说情,他自己决定。”
“得嘞~”谭宇和大家短暂告别后,迅速离场。
“介哥,你想和洄哥合作?”周思淼刚瞄了一眼合同。
李介被逗得一笑,“我和他?你觉得可能吗?”
周思淼夹了块松露烧鹅放到嘴里,“那倒也是,你俩在一块,公司得炸锅。”
第二天一早,谭宇按李介要求将合同转交许洄,“洄哥,这个你看一下。”
许洄正在过目戛纳活动的最终版方案,目不暇接之余快速扫了一眼,“不是和你说最近没有合作的意向。”
谭宇好心提醒,“你看看再决定。”
许洄抬起深眸,看了谭宇一眼,“谁的?”
“苏缕阁。”
话落,男人短暂地停了停键盘上的动作,“江一漾?”
谭宇忍不住笑了笑,“对啊,我都说苏缕阁了,除了他,还有谁。”
“我的意思是,江一漾给你的?”
“哦!是李介给我的。但我看了眼合同,署名是他。不会错的,他的笔迹大家都认得。”
许洄继续手上的工作,“嗯,你先放着吧。”
“70%”
出门的时候,谭宇高兴地给李介同步进度。
中午,许洄来到企划部,找到谭宇,“谭总,你说,乙方是不是至少得让甲方看出诚意,甲方才有可能签署合作?”
谭宇正在喝咖啡,“应该是吧。”
下午,他又找到谭宇,“谭总,有人表面想和对方合作,但私下却迟迟没有采取行动,你说,这种情况,老板是不是该考虑拒签。”
谭宇正在用电脑改新品营销方案,“可能是吧。”
……
一来二去,谭宇明白了许洄的意思——谈合作可以,但改有的诚意还是要有的。
他很快给李介打了电话。
苏缕阁—
西门厢房传来一声“李介!”,惊起一群正在庭院觅食雀鸟……
江一漾得知昨天的事情,愤懑地打开阁门“李介,你还敢来找我?你小子翅膀硬了是不是?敢偷印我署名!我是不是和你说过,我和许洄的事不用你管,你都当耳旁风了是吗?我说的——”
听到手机电话铃声,李介仿佛救世主降临,快速打断道,“大哥,我先接个电话,挂了你再骂。”
江一漾还在气头上,“李介,我再说最后一遍!以后我和他的事……”
李介看了眼手机,赶忙提醒,“嘘——谭宇。”
听闻,江一漾气得掐腰,指着他小声道,“你干的好事!”
李介冲着他卖乖地笑了笑。
“喂?谭子。”
电话那边传来声音,“介哥,今天洄哥找了我两次……”谭宇将许洄的原话细述转告给他。
听完,李介忍不住吐槽,“我公司最近正在策划一个cos展,改天让许洄过来一下。”
“啊?”谭宇没听懂。
“他不是能装吗?”
“噗哈哈哈”谭宇没忍住笑出声,“行,我一会儿转告他。”
李介挂了电话,小心翼翼地看向对方,“他意思是,合作前,你得亲自找他面谈。”
江一漾看着他那副再也不敢的表情,无奈回了句,“应该去的。”
“嗯。”李介随声附道。
江一漾瞪大眼睛,“李介,你还嗯?!不是你——”
对方赶忙打断,“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近几年,苏缕阁的生意日渐惨淡,曾经绣阁里风靡一时的刺绣样式也渐渐过时,仓库的废布废料堆积成山。李介看着江一漾虽然每天忙得团团转,但销售额却日渐下滑,心里也不由得替他发急。
李介是做服装项目投资的,虽然能在资金周转上为他解点燃眉之急,但通常治标不治本。和幻壹合作是他能想到的最佳方案,一是,国家大力鼓励传统创新,时尚 非遗,古今碰撞,本身就很有亮点。李介相信,如果两人合作顺利,一定能给苏缕阁带来不错的反响。
二是,能治治两人死鸭子嘴硬的通病——明明是发小,因为那点儿小事,竟然闹僵到现在……李介觉得广市和苏市又不是隔着条天河,两人找个时间聚一下,话说开了不就好了,他不理解这两人一直在较劲什么……
至于江一漾,他当然想和幻壹合作,很早就想。但他不确定许洄想不想,他怕被拒绝,怕像当年一样……
李介将事情传达后,赶忙拾起外套,疾步走出苏缕阁大门。见状,江一漾觉得还是得再补充几句,于是跟在他后面,“李介,我今天和你说的,你……”
李介两步并作一步,飞快上车,迅速关上车门,透过车窗卖乖地笑了笑,而后毫不犹豫地踩下油门,疾驰离开……
看着还未散去的汽车尾气,江一漾想起男人刚才笨拙的步伐,无奈扬起嘴角。
正预离开,天空突然下起濛濛细雨,江一漾下意识抬头,才发现已是乌云密布,青雾绵绵……
冷风拂过,有些刺眼,冰封的记忆随之浮现……恍惚间,他仿佛回到六年前——
那时,恰逢晴明时节,江南一带阴雨绵绵。
雾濛濛的水汽将整个西湖笼罩,从湖亭中望去,绿雾中有几束荷苞隐立于水上,墨绿粉黛交融,为水乡添上一番盎然韵意……
而上城南山一带又是一处别样的景象,重山叠翠,青砖黛瓦,山水萦绕,傍水而居,使得路巷的微风都比别处更为轻柔水润。
美院校内不只从哪个山间飞来几只小山雀,正好落在楼西墙角旁的几根斜立在教室窗外的细竹上……
此时,窗内传来一声“留白”。
窗外的山雀一惊,轻盈一跃,细竹上残存的水珠脱落,轻盈地掉落到石阶缝隙的小水渠中,掀起几层淡淡波漾。
“又名中式留白,在于营造意境与想象空间,这是最核心的作用。比如这幅南宋的《寒江独钓图》,一叶小舟,几根钓线,几丝水文,其余则大面积空白……”白松青正对着黑板屏幕上的这幅马远的山水画兴致盎然,“我们再看,这片空——”蓦然回首,却看到讲台黑暗下,一方微光在一张低垂的脸上明明灭灭……
“江一漾!”
被叫的人浑身一颤,他快速将手机屏幕熄灭,“在,白老师。”
“我刚讲到哪了?江同学”,白青松露出标志性的“和蔼”微笑。
江一漾看了眼黑板屏幕,希望瞎猫遇到死耗子,“讲到马远。”
“还没到。”旁边的李介小声提醒着。
“讲到平衡构图。”江一漾自以为他在蒙题这方面有些天赋,于是希望瞎猫再次成功。
白青松不置可否,轻松一笑,“你倒挺会猜。”
江一漾松了一口气。
“猜的刚好是我接下来要讲的……”
话落,江一漾刚松的那口气又被迫提了上来!
“课堂表现扣一分。”说完白青松瞬间放下假笑。
“哦。”江一漾无奈应了一句。
“噗——”李介差点笑出声。
江一漾看了他一眼,对方忍住幸灾乐祸的表情,投来安慰的目光。
白青松,又名“脸谱”松,国内著名的国画大家,是中国美院的美术史研究博士兼教授,也是美术系所有学生的噩梦。“脸谱”松对美术史专业方面的十分严苛,用他的教学理念来讲,叫“知行合一,方足远之”。
在他的课上,睡觉扣五分,被叫一次没反应扣三分,答非所问扣一分,即使是故友江覃的儿子也不行。
江一漾平时上课没开过小差,这是他第一次……
“好,课件的内容就讲到这儿。”白青松合上书,下课铃在这时响起……“不过,关于留白,我还要说讲一句。”话音入耳后,正欲收拾画包的学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留白,在艺术层面讲究克制,空留。”
“可人生在世,留白的观念则需改观。“凡事留一手”“浅尝辄止”这种想法可能会让你失去原本能留住的东西,不论画作,艺术,人生亦如此。”
听到这,江一漾下意识看向放在画架旁的手机,那双深眸渐渐出了神。
“听到了?江一漾。”白青松突然开口。
“在!白老师”眼睛出神的这位只听到了后半句“江一漾。”
听闻,教室里的学生瞬间笑作一团。
白教授不禁调侃,“江同学,下课了还发呆呢?”白青松注意到,江一漾的眼神整堂课都在迷离着。
一个学生补充道,“白老师,江同学可能在想他人生中的留白。”
听闻,教室里的人默契一笑,他们似乎都听懂了其中的意有所指—中国画的江一漾喜欢艺设系的许洄,除了许洄本人,整个南山都明了。
“嗯,想不明白,就去做。”白青松回了一句,便潇然走出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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