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先生这个点来,是有什么事吗?”姜仇笑看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的人。
姜俎径直进去,并不打算兜圈子,“我想知道LP-阴阳病毒的遏制方法。”
当年LP-阴阳病毒事件闹得人心惶惶,作为珞帕的邻国,侦查局肯定有应对方案。
姜仇直言:“每个人口味不同,扔进去的东西对方未必会喜欢。”
这是劝他不要多管闲事的意思,以如今姜俎的社会身份,所作所为会被上升到另一个层面。
而且病毒每时每刻都在变异,没人知道LP-阴阳的一手资料。
他之所以来找姜仇而不找李岁聿,是因为姜仇是乐于违反常规和交易的人,“我去过初度。”
姜仇幽邃的眸动了动,表情变得期待。
依照当初的约定,姜俎把在初度的所见所闻全盘托出,“现在,轮到你了。”
姜仇从抽屉拿出一份文件,像早就备在那,“这是几年前的LP-阴阳病毒。”
姜俎接过,匆匆扫了好几眼,翻到“应对措施”时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姜仇:“LP-阴阳晚期最大的特点是嗜梦,不管你有多高超的医疗手段,也拯救不了自暴自弃的思想。”
换言之,当下应对病毒的唯一举措是激发患者的求生本能。
姜俎松了口气,陈却不会有危险了,至少在初度被一锅端之前不会有什么大碍。
他没有回鹿鸣,而是去见了陈馗,初春时节,郊外的湖泊上洇着潮湿的寒意。
“陈叔叔。”
这是他和陈却交往时的称呼,哪怕不受待见也恭谨,称为“陈董事长”还是两人关系破裂后。
听到他这么称呼自己,陈馗握着钓竿的手顿了一下,神情越发冷肃,“什么时候和好的?”
“没有和好,是我纠缠他。”
四年前被发现时他也用了“纠缠”这个词,陈馗当场脸色铁青,自然也就把宝贝儿子被带歪归因于高高在上的Alpha少爷。
如今再听,心境已截然不同,陈馗放下钓竿起身,沿着湖泊走。
姜俎落后一步,继续说,“珞帕滋生LP-阴阳病毒,秦冒被困。”
言外之意已经明了,秦冒被困,说明陈却处境艰辛,要么在孤身奋战,要么也深陷窘态。
有那么一刹那,姜俎觉得湖中陈馗的倒影是那么孤寂,“我想逆向污染初度的AI,我需要您的帮助,陈叔叔。”
他知道初度里有穷奇的人。
别于全军覆没的凌绝突击队,穷奇是民间组织,民间组织的优势在于社会化,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伪装起来可以做到天衣无缝。
陈馗停步,是一个眼神也不屑于给他的微侧身,“你体内是不是含有47号暴戾因子?”
姜俎瞳孔微缩,不能承认,承认无异于斩断他和陈却的关系,但也是,陈馗最讨厌隐瞒。
“是。”姜俎眼睑下垂。
陈馗看了他几秒,继续走,“当初你回到JT集团,穷奇派了安保人员过去,你知道合同内容吗?”
他指的是一年前签署的合同:
「姜俎与陈却禁止任何私下交集,如若发现,双方有义务共同推动“AB不当法”的颁布与施行。」
姜俎抬步跟上,“知道。”
陈馗下最后一道通牒,“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和陈却都不能在一起。”
姜俎停步,垂着头,“为什么?Alpha的感情就那么一文不值吗?”
饱含怒意的话盛着他对陈馗的控诉,或许这种控诉五年前就有了,控诉他对陈却的绝情,控诉他对陈却过去一年的不管不顾。
陈馗转身,冷肃的面孔已经缓了不少,打算道出多年来的反对理由,“陈却不是一般的Beta——”
“我知道,他能释放Omega信息素。”姜俎冷声截断他的话,可陈却不是普通的Beta又怎么了?在情感领域,他还是他自己。
“你知道?”陈馗眼神冷厉,“所以觉得47号暴戾因子已经构不成要挟,觉得你们终于可以名正言顺,以后都可以通过信息素控制他?”
“不。”姜俎坚定道,“我只是爱他才会想跟他在一起。哪怕最佳契合的葛尚泇出现,我还是只爱他。不管他是Beta还是Omega,我都无在乎,我只知道我爱他。”
爱他爱到无药可救,爱到蝇营狗苟还觉得不够。
“我不会放弃陈却。”
“过去一年你放弃了。”陈馗冷言道,“你的放弃如了我的愿。看到他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我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你不能跟我的孩子在一起,你只会毁了他。就像多年前,Alpha杀了他的母亲一样。”
陈却是单亲家庭,连陈却都不知道他的母亲是谁,他生来就只有陈馗。
陈馗没有告诉他,他的母亲是被一群雇来的不良少年Alpha释放出的信息素凌辱死。也没有告诉他,当时他的母亲怀着他,生产期被迫提前了一个月。
他匆忙赶到阴湿小巷时,羊水已经破了。
陈却的第一声啼哭,送走了他的母亲。
姜俎不愿接受陈馗把上一辈的恩怨附加到陈却身上,并以此否定他们的感情。
可陈馗却说,“还记得初三毕业那晚吗?你撞到了一个提着青柠的男生。”
漆黑的小巷,散落一地的青柠,被群殴的少年……还有,冷眼旁观的自己。
姜俎瞳孔瑟缩,不可置信地看着陈馗。
陈馗冷声:“他就是陈却,流浪汉好心报了警。”
姜俎神色惊惶,他想起那年的自己。
临近毕业,最佳契合初见端倪,他被葛尚泇的信息素折磨,时时刻刻都想见他。为了不耽误彼此,他忍到了考试交卷。
一出考场他就跑去找葛尚泇,却被告知对方已经出国。葛尚泇曾和他形影不离,也约好要进同一所高中,这样一声不吭的离开是背叛。
他去会所,兴致缺缺只觉得更加烦躁,一个劣质Alpha搭上他的肩,提议出去逛逛。
男人年龄和他差了一辈,但急于从他这求成的眼神藏都藏不住。姜俎看不起他,也看不起候在他身后同样吊儿郎当的劣质Alpha们,可烦躁已经快把他烧疯,只好借助堕落缓解。
他们走上街头,Alpha们想□□,见姜俎不发话,也只能百无聊赖跟着。
嘀嘀——
嘭————
一辆夜色狂欢的摩托疾驰而去,身后的Alpha们骂骂咧咧,姜俎低头看着蹲在地上捡青柠的人,眼色却越来越冷。
青柠,葛尚泇最讨厌的青柠。
姜俎踩上滚到脚边的绿色圆球,阴鸷烦躁的眼看着抬头的陈却,戴着白色口罩的陈却。
陈却一股火,拎着袋子起身,“你有事吗?”
言外之意,你是不是有病?
姜俎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碾着脚下的青柠,那是无声的宣战。
“陈却当时高烧,但以他的身手,对付几个劣质Alpha并不成问题,可是,他差点就死了。”陈馗利刃般的眼神直冲姜俎,“知道为什么吗?”
姜俎浑身发冷,不可抑地后退一步。
他只记得当时对青柠的极度厌恶让他释放大量信息素,周遭的人群落荒而逃。
等他反应过来,那个人已经蜷在小巷里,殴打声不止,白色口罩脏污,被血浸红。他没有让他们停下,因为那人还死死握着青柠。
他死都要保护青柠,那就满足他。
过往的记忆猛烈抨击,姜俎面色惨白。
可真相远不止于此,陈馗继续说,“那是他多年后再次释放Omega信息素,而那群劣质Alpha和你还不停释放信息素,让他被灼烧折磨。你知道更巧的是什么吗?”
为了忍住怒火,陈馗看向平静的湖面,倒影森森,“那群劣质Alpha,就是当年害死他母亲的人。”
血液仿佛凝滞,姜俎想起那天晚上,在易感期没来的情况下,祁云峥给他注射了抑制剂。
他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廊道外脚步凌乱,下人们慌乱躲藏,说穷奇派人包围了姜家,说老爷的心腹造反了,过了很久又说是误会。
两天后他彻底清醒,一切风平浪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直到高一开学没几天,他莫名其妙被陈却揍了一拳。
他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在一起陈却也没说具体原因,只说,“不揍你就觉得当时真的丢人丢到家。”
他以为他口中的“当时”是开学,那时候自己还没从葛尚泇的离开中缓过来,每天都一团乌云笼罩。
开学就被不起眼的Beta揍一拳,身为优质Alpha,接下来的日子是不能让对方好过的,所以很多时候,他们拳脚相向的起点都是青柠。
美术课,老师有事外出让自行作画。陈却画青柠,他手工刀一落,青柠就成了两半。陈却密匝匝的睫毛一颤,抬手就把半个青柠糊他脸上。
诸如此类的情况发生了很多次,最后都以在年级组写检讨收尾。
不大不小的空间,冷脸寒心的年级组长,沙沙作响的落笔声,还有永远半身不遂的青柠……
乃至于天台告白那天,他因为太紧张掉眼泪,陈却从惊愕中回神,手忙脚乱地从书包掏出一个青柠,“你……你别哭,我,我给你青柠……”
姜俎眼睛眨了眨,晶莹泪滴又掉。
陈却更加慌乱,“对不起!我忘了你讨厌青柠!”
初三那次小巷殴打事件,原来陈却一直记得。
是他忘了陈却总是包容他,让他只记得青柠是他们爱情的见证,青柠只会带给他满足与美好,让他忘了他和陈却的开端也是青柠。
或许是潜意识为了补偿,在一起后的他比陈却都爱青柠,只有青柠能哄好总是闹脾气的他。
陈馗扭头看他,郑重道,“我希望你永远记住,你不配跟我儿子在一起。”
这句话捶打在姜俎的身上,他回到车上,然后隐忍痛哭,冷杉信息素以成倍的杀伤力刺向他。
可就像人无法掐死自己一样,他的信息素杀死不了他自己。
陈馗答应帮他逆向污染初度的AI,条件是等陈却回来,他就必须和陈却断绝往来。
·
初度奢华包间里,令人作呕的气味弥漫,几位阔少还嫌不够庆幸。
其中轮廓分明,已经有几分醉意的混血青年握住一个酒瓶砸向跪在一旁的服务员,“跛子呢?!”
服务员哆嗦不停,抬眼看向青年时眨了三下,别于他人的瞳孔,服务员的眼白多得瘆人。
他畏畏缩缩道,“室长马上到。”
混血青年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怒极,“你那狗眼不想要了是吗?给我滚出去!”
服务员利索离开。
另一个肤态极不健康的青年揶揄,“连扈,人服务员还能干这么点活不容易,别逼人死啊。”
连扈冷冷扫了一眼青年,“他妈的初度服务员一个个歪瓜裂枣!葛尚泇他爹到底是怎么想的?”
“还不是怕服务员被C了,没人端茶送水。”
荤话一出,几人笑成一片。
连扈冷哼了声,视线落向门口,身上的优质Alpha信息素不停释放。
有人无意来了句,“你特么信息素收一收,那跛子还没来呢。”
连扈一眼刮过去,“我特么有说在等他?”
他认真的时候,其他人哪怕醉了也不敢出声。
他们知道连扈的癖好,从来要最干净的,最完美的,然后没几个能完好地从他房间出来。
包间内一片寂静,连扈换上笑,不认识他的人会觉得那笑温柔,再搭上混血轮廓,乖张又绵柔。
可他们了解连扈,只觉得骇然。
连扈笑,“你们这样,别人会说我欺负。笑。”
几人畏惧,怎么咧嘴都失败。
“我让你们笑!”连扈握紧酒瓶砸向门口。
“连少又遇到烦心事了?”
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包间门口的男人稳稳接住酒瓶,然后男人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他的头发有些长,遮了眉眼,可能是胡乱剪的,比路边的流浪汉还邋遢。
几位阔少刚来初度就曾因看不顺眼惩罚过他,后来发现只有他能镇得住连扈,又忍不住感激他。
连扈对跛子感兴趣,他们都知道,可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
每次跛子来,他们都会被赶出去,就像现在,连衣服都没穿好就被踹出了包间。
路过的权贵们以戏弄的眼神打量他们。
操!
他们灰溜溜跑去了楼上的卧室。
安静的包间里,连扈翘着腿,左手搭在沙发上,右手晃着红酒,炽热的眼神落在跛子身上。
跛子打扫,他坐在沙发上看,喉结滚动了一下,问,“下次能帮我带只猫吗?”
跛子手下不停,笑说,“连会长知道会生气的。”
连扈最怕连庭乾生气,也很讨厌别人说这件事,但跛子说出来,他并不生气,反而很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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