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间,苍岭镇西向灵犀潭的路上,三道人影正在悄然移动。
青荷的双手被束妖绫紧紧缚着,正沉默地走在最前,为身后的奚浔与祝祈引路。
“这不是灵犀潭的方向吗?”祝祈发现这段路越走越熟,今日她才和钟楹一同去过。
青荷点点头,她本就虚弱,先前还被奚浔打回了原形,此刻更是没有多余的力气出声:“嗯,阿奴应该是把人绑去了哪里。”
去灵犀潭的路上必经过一片竹林,林中的竹子生得异常密集,枝叶交错着遮天蔽日。
白日里尚有行人往来,人声笑语能冲淡几分阴森,可到了晚间,月光只能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零星的光影,落在满地的竹叶上,看起来有些渗人。
竹林里安静得过分,连虫鸣鸟叫都听不见。
祝祈忍不住往奚浔身边靠了靠,手悄悄摸上了自己的佩剑:“师兄,这里好安静啊。”
奚浔随意扫了一眼四周,竹影在地上扭曲摇晃,像是无数只伸出的手,正在快速围拢过来,“小心些,这竹林不对劲。”
青荷的脚步也顿了顿,她侧耳听了听,脸色微变,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穿过竹林,灵犀潭边那上那两尊形似人形的奇石便映入眼帘。
青荷在奇石前站定,回眸看向身后的奚浔和祝祈,“就在此处了,我需施法唤出石洞,还请二位稍作回避。”
她刚凝神结了个手印,刚想动作,却被几片竹叶擦过手背,生生打断了施法。
青荷回头,只见奚浔站在原地,手中不知何时捻了几片竹叶,正漫不经心地转着,唇角带着笑:“小蛇妖,演到这里就够了。”
他随手将竹叶丢在地上,“你引我们来这奇石前却迟迟不肯唤出洞口,是在等他来救你,还是在等这石头后面的埋伏?”
青荷心头一紧,下意识往侧边退了几步:“你,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奚浔挑眉,身形一晃已到她身前。
奚浔动作快得惊人,青荷只觉眼前一花,带着热气的手便已探到她颈间,紧接着骤然收紧,死死掐住了她的咽喉。
“松……开……”青荷拼命抬手去掰他的手腕,奈何没有一点作用,脖间的手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肉里,窒息感瞬间攀了上来。
“耍我们很好玩?”奚浔俯下身,视线与她平齐,“一路上故意拖延,最后引我们来这绝地,若不是看你还有点用,不然你的蛇胆此该已经被挂在那奇石上了。”
他手上的力道松了些,“你到底为何要拖延时间?”
青荷顿时失了支撑,踉跄着跌坐在地,赶忙用手捂住脖子,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喉间的灼痛感混着窒息的余悸,让她连一口气都顺不过来。
祝祈在一旁看得咋舌,正想着要上前,却突然被一股力量箍住了脚腕,定在原地不动。
不止祝祈,奚浔刚想看看那奇石,脚下便亮起了暗红色光圈,光圈上的符文灵活地缠上他的脚裸。
“缚灵阵。”奚浔垂眸瞥了眼脚踝,蹲下来在符文上敲了敲,那纹路因感应到他的灵力而骤然收紧,勒得筋骨发疼,他看了眼还没回过神来的青荷。
“你们就这点手段?”
面前的奇石忽然发出闷响,紧接着便开始缓慢移动,出现了一个洞口。
阿奴从洞口里走了出来,眼里满是阴鸷:“少得意!这阵专克你们这些天师,灵力越盛锁得越紧,你们就在这等死吧!”
祝祈脸色发白,试着催力反抗,可刚运气,脚下符文便猛地收紧,一股阴寒之力倒灌而入,逼得她闷哼出声:“好痛......”
奚浔没回头,他的处境并不比祝祈好多少。
缚灵阵是五大妖王之一沧曜的成名阵法,传闻此阵一旦触发,被困的修者顷刻间便会灵力溃散,暴毙当场。
自从沧曜被锁进镇妖塔后,这阵法便已绝迹百年,谁也没想到会被小妖习得。
不过眼下的情形,倒比传说中稍缓。许是阿奴的妖力远不及沧曜深厚,这阵法虽依旧阴狠,却还未到入阵即亡的地步,只是在疯狂吸食着两人的灵力,待灵力被吸干的那一刻,便是他们身死之时。
虽正道典籍中从未记载过破解此阵的法子,但对付妖法,有时就得用些不循常理的手段。
“站在原地别动,千万别再驱动灵力。”奚浔咬着牙低喝一声,抬手便开始结印。
灵力刚一涌动,脚下的符文便亮起红光,阵法似是感受到了猎物的挣扎,竟发出一阵类似古钟轰鸣的震颤声,震得潭水都泛起了涟漪。
奚浔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反而驱使着更多灵力汇入印诀,符文收得更紧了,勒得他四肢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蠢货。”阿奴绕着奚浔踱了一圈,看着他在阵法中徒劳挣扎,嗤笑一声,“想用灵力硬抗?这是嫌死得不够快?”
缚灵阵本就以吸食灵力为生,奚浔此举无异于火上浇油。
他懒得多看,走到青荷跟前,小心地将她搀扶起来,抬手替她理了理额间的碎发。
没事吧?都怪我,没能护好你。”
青荷摇摇头,捂着仍在发痛的脖颈低咳了两声,目光掠过被困在阵中的两人,低声问:“他们会死吗?”
“自然。”阿奴刚要再说些什么,潭边突然卷起一阵狂风,阵法仍在发出声音,不过却不似方才那般,而是越来越刺耳,像是有无数个人在尖叫。
阿奴和青荷立马捂住耳朵,就连祝祈也低头遮住了耳目。
“嘭!”
一声巨响,原本紧箍在奚浔脚腕的阵法,此刻竟肉眼可见地泛起了裂纹,原本鲜红的符文也正在一点点褪去光泽。
“他、他在闭灵?”尖锐刺耳的叫声消失,阿奴放下了手,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奚浔。
闭灵之术是修者的禁忌法门,此术法并不会伤人,但它害己。
要完成术法,需修者以自身灵力为引,强行切断与外界的连接,稍有不慎便会灵力逆流,经脉尽断。
奚浔仿佛未闻,强行唤出腰间佩剑,剑身稳稳悬浮在他身前,与肩齐平。
紧接着,他两指并拢点向眉心处,肉眼可见的灵力波纹从他周身扩散开来,正在源源不断地涌向佩剑。
剑身在灵力的滋养下,渐渐泛起莹白光泽,而奚浔脚腕上的符文,却因失去灵力供给,愈发暗淡。
可这阵法似有灵智般,感受到有人在反抗,竟开始疯狂挣扎,原本松动的符文又骤然收紧,如同烧红的铁链狠狠勒进皮肉,奚浔的脚腕处很快渗出了一圈血迹。
刚松缓片刻的阵法,如今又开始缓慢恢复,裂纹渐渐闭合,符文重新亮起红光。
青荷站在阵外,看着阵法在衰弱与复苏间反复拉扯,她有些担忧,扯住了一旁的阿奴:“这阵法靠吸食灵力维持,没灵力可吸就会变弱,倘若他真的能闭灵成功......”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但两人都很清楚,一旦奚浔闭灵成功,失去灵力来源的缚灵阵便会不攻自破,到那时,失去阵法庇护的他们,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阿奴显然也想到了这层,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啐了口唾沫在地,不再有半分看戏的悠闲。
“该死的!”他低骂一声,拉住青荷的手腕,“走!”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暗黑的洞口。
阵中,祝祈脸色苍白如纸,唇角不断有血丝溢出,她早已支撑不住身体,只能狼狈地跌坐在地,目光涣散地望着奚浔的动作。
只见青冥剑剑身上的灵光愈发浓烈,而奚浔周身的灵光却在一点点黯淡,最后彻底隐去。
“嘭!”
又是一声巨响炸开,缚灵阵因感知不到半分灵力,瞬间在原地崩解消散,奚浔脚腕上的符文也随之褪去。
奚浔抬手收剑,先前附在青冥剑上的灵力没了外力阻碍,又尽数流回他体内。
奇石旁的洞口仍敞开着,漆黑的内里瞧不见底,奚浔本想即刻追进去,可脚步刚动,便想起了身后的祝祈,动作又顿住了。
他画出一道追踪符,抬手将符咒掷进洞内,才转身走向祝祈,查看她的状况。
阵法残留的力量仍在源源不断吸食祝祈的灵力,她只觉得浑身筋骨都在痛,像是有无数细针在扎着经脉,意识也开始发沉,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昏倒。
迷糊间,她听见奚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想活吗?”
祝祈张了张嘴,却没力气发出声音。
这不是明摆着的废话吗?谁不想活着?
不等她有任何反应,奚浔已抬手结起印来,“不会让你死,不然师尊定会宰了我,不过等回了宗门,我肯定要把你交给张鹤眠看管。”
“那你还不如就让我这么……”祝祈好不容易挤出半句话,一道钻心的疼痛突然从丹田处炸开,她紧紧咬住下唇,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奚浔绕着祝祈脚下的阵法不停转圈,每走五步,便抬手对着地面的阵法敲击一下,每敲一次,祝祈的身体就会剧烈地颤一下,脸上的痛意也更重一分。
“你尽量屏气凝神,”
奚浔一边继续敲击阵一边解释,“这阵能借外力破解,但被困的人绝不能再驱动灵力,不然只会更痛,想要彻底破掉这些残阵,还得要点时间。”
祝祈痛得连呲牙的力气都快没了,只能艰难地眨了眨眼,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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