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头,天色愈晚。
一声瓷器磕碰的轻响,乌玉玦眼疾手快接住苏听泉软倒的身体揽在怀里。
没了发带束缚的长发缠绕在指间,清瘦的身体轻飘飘的,云朵一般没有实感。
心头怜惜变得越发酸涩,乌玉玦抱起苏听泉,将人放在床上脱了外衣盖好被子,安置好了又回到院子。顾方已经带人收拾了石桌,正侯在门口。
“陛下。”
乌玉玦看着弯月,拇指不住摩挲着食指关节,片刻后低声下了一道命令。
屋内,烛火幽微。
一切陈设都笼上层柔黄,淡淡的酒香弥散开来,在屋外站了许久的乌玉玦推开门,放轻脚步走到床边,掀开纱帐。
就见原本平躺的苏听泉整个人正侧身团在被褥间,长发凌乱,面颊染着一层薄红。乌玉玦看了半晌,轻轻伸手碰了碰苏听泉酒意上涌粉红白皙的脸颊,拨开脸侧长发,忽然想到了什么,失神呢喃道:
“是因为感受不到吗?”
“……侯爷?”
两个字带着酒意尾音粘连,乌玉玦咻地收回手,低下头正对上一双水雾氤氲有些不清醒的眼睛。
这时他也反应过来了,苏听泉还醉着呢,许是断片了,眼神不太清明,对乌玉玦的称呼还停留在侯府之时,他眼珠一转,伸出手去。
“苏郎,还要继续练习吗?白日里时间太短,不如夜间继续?”
苏听泉思绪有些迟钝,眼睛睁一会闭一会,看着乌玉玦想了许久,才想起来自己要学什么,既做出了承诺便应当兑现,他微不可察点点头,努力抵御困意。
乌玉玦连哄带骗得了允许,立刻吹灭蜡烛脱了外衣上了床。
苏听泉还记得自己应该要和乌玉玦熟悉,也实在是困,闭着眼睛脑袋一蹭,咕噜着蹭到乌玉玦身侧,身体躺平十分端正地进入了梦乡。
乌玉玦眼睁睁看着他像只闭着眼睛胡乱嗅闻的幼崽一样蹭过来,心底隐秘处的一点柔软被戳中,越发觉得可爱好笑。
他提起被角,盖住了苏听泉腰腹,徐徐落在他发间轻轻抚着。
清苦的药香合着某种浅淡幽香徐徐散开,乌玉玦心念杂乱,此时却也渐渐消了下去。
意识朦胧,乌玉玦做了个梦。
梦中他斜倚在榻上,忽地一直皮毛雪白、眼睛清透的波斯猫从桌案跳到榻上,咪呜着叫了一声,仰着头看着他。
“小秋,过来,让我抱抱。”
乌玉玦笑着放下手中玩具,伸手抚着白猫,见白猫扭头似是不耐,又伸手轻搔白猫下巴。
可能是因为手法不对,那白猫越发高冷不耐,举起毛茸茸的爪子想拔开乌玉玦的手想要拒绝。
乌玉玦没有半点猫和他谁才是主子的自觉,强行按住小猫爪想要贴贴它极漂亮柔顺的皮毛。
白猫挣扎无果,终于放弃抵抗任他抚摸。
吸猫吸到兴头的乌玉玦正满心高兴时,掌下白猫抬起头来,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冷声道:
“还没摸够?”
话落,烛火逐渐明亮,掌下的小猫逐渐变大,原本漂亮的白色长毛也缩短消失,变成一身白衣长发披散的人。
“猫……妖?”
乌玉玦闭眼,又睁眼,有些困惑,小秋怎么从猫变成人了?不过变成人也还是这么好看。
被他抓着手的“猫妖”气笑一声,支着手臂起身靠近,整张脸在乌玉玦眼前迅速放大,温热的手贴上乌玉玦颈侧轻轻一按。
“醒了吗?”
乌玉玦这才清醒过来,低头看着被自己抓住的手腕,又看看窗外一线晨曦,松开钳制,闭眼缓了缓。
“宝贝儿,天还没亮呢,再睡会儿。”
说着还想按下苏听泉接着睡,谁知人早已起身穿上鞋,木门吱呀一声开合,再看人已出了门。
乌玉玦摸不着头脑,不知他去了何处,但这府衙里里外外都安排了人守着,不会出事便是了。
不多时,苏听泉裹着一身晨间凉气回了屋,却没上床,只是站在床附近。
乌玉玦装睡等了片刻,见人还不上来,几道念头同时闪过,会不会是酒醒了生气自己接他伤疤?还是因为自己做梦时将他当做了猫摸了又摸?但他顾不上确定,径直探身,一把拽住苏听泉手腕,把人拖上了床。
等他掀开被子裹住了人,抬手去捉苏听泉的手,却被寒意冰了个哆嗦,心中不由狐疑,这是做什么去了。
不过他面上不显,只是贴得更近,将两只手拢住贴上自己胸腹,靠体温暖着,连问话都声都是压低的。
“怎么这么冰,身上冷吗?”
苏听泉陷在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摇摇头。
他数次失血,本就体寒,而今又是晨间,温度最低,在外面呆了这一时半刻,还需一会才能缓过劲来。
乌玉玦长呼出一口气,单手摁着两个手腕暖手,另一只手伸进苏听泉被窝,按着脊背略一使力,便将人揽了过来。
都说寒从脚起,乌玉玦随后坐起身,从床尾单手一把握住苏听泉脚踝,但刚刚握住便被踢了一脚,倒还不痛,像条件反射。
乌玉玦失笑:
“宝贝儿,我探探冷热。”
说罢,一手握住血管凸起的脚背上下贴着试了试温度,还算温热,不像手那般冰。
“我不冷。”
这一句话声音有些发闷,许是在被子下说的。
乌玉玦像应付小孩一般,嘴里说着“对,宝贝儿不冷,宝贝儿就是童心未泯,早上兴致颇高欣赏晨景,还喜好用凉水洗手,此刻是热得浑身冒汗”云云,手又贴上了另一只,不凉,但也不很热。
他放下心,用两床被子仔仔细细严丝合缝捂了个严实,这才重新躺了回去,将有些缓过来的手重新按到胸腹处暖了起来。
房内安静下来,只有二人呼吸和残烛偶尔炸开火星的声音。
苏听泉借着那点火光,一寸一寸扫过乌玉玦眉眼。
“怎么了?天还早,再睡会。”
蜡烛燃到了底,乌玉玦察觉他并无遮掩的视线,半睁开眼,下意识先试了试他两手温度。
两只手交叠,能察觉到满是厚茧与疤痕是的手始终灼热。
苏听泉眨眨眼睛,掀开乌玉玦给他卷的被子卷,钻进了乌玉玦的被窝。
两床被子不一样厚,乌玉玦火气足,加上天气热,盖的被子十分轻薄,苏听泉还没缓透,却还是贴了上去。
乌玉玦睁开眼睛,越过苏听泉薅起被子迅速铺开盖在两人身上,看着苏听泉曲腿弯腰蜷在一起,却又埋头伸手揽住了他的腰,不由失笑:
“宝贝儿,往上点儿,里面闷。”
过了一会,苏听泉倒真往上挪了挪,额头抵在乌玉玦肩颈,一头长发弯曲着,不时剐蹭着乌玉玦下颌。
这点痒乌玉玦还是忍得住的,直觉告诉他苏听泉身上正在发生某种隐秘的变化,但他无法确定苏听泉现在是什么想法。
不过时间还长,可徐徐图矣。
他不再瞎想,伸手轻轻揽住苏听泉,进入梦乡。
不出一个时辰,乌玉玦睁开了眼,动作轻缓地将被苏听泉抓住的衣襟解救出来,还有被箍住的腰和被缠住的腿。
想想苏听泉平日的冷静自持一片端庄,再想想他睡熟后拧成麻花的睡姿,穿好衣服的乌玉玦直到出门仍是笑着的,顾方守在门口,见乌玉玦笑着出门登时一愣。
“主子,和苏先生,成了?”
也是彼此相伴多年,乌玉玦似笑非笑:
“快了。”
顾方行礼祝贺,待乌玉玦离着屋子远些,这才开始禀报公事。
“落鹰峡的那伙人已经查清,一部分是张正英收买的山匪,一路流窜来到此地,只以为要拦截的是江南富商,而另一部分却有些奇怪,都是德州和丰州等附近州县的乡民百姓。”
乌玉玦脚下一顿。
顾方立刻组织语言接着道:
“他们交代说是有人给了银子,让他们在山下收集残尸血肉,再多就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不过根据收到信息的时间和地点排查看,那几十名百姓接触到的下命令的人,应有五人左右。”
收集人的尸体血肉?
做什么?喂养狼狗?
“让府衙派人查查德州的停尸房、义庄还有乱坟岗,有没有新鲜尸体被偷盗的情况。”
顾方领命而去,乌玉玦简单处理了下各项事务,几道命令径直发往京城,准备回京。
明明也没说什么,但一旁处理政务的廖刺史就是被他周身气势吓的战战兢兢的,偏偏表面不敢漏怯,只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偏偏今天下面的人不懂事,什么都给他往上报,怎么还有个查丢尸体的?
正火往上撞的时候,下人来报说苏公子醒了,乌玉玦写完最后一笔,起身就走。
早就听说当今圣上顾昭韫化名乌玉玦为武安侯时与一男子出双入对,甚至公然宣称自己对男人感兴趣,后假死回京,那幸臣莫非……
乌玉玦不知廖刺史是如何揣测的,只是同苏听泉一起用了早膳,二人绝口不提昨日夜间之事。
饭后,乌玉玦轻轻拽住苏听泉衣袖。
“苏郎,晚间夜市有表演,可要一同去看?”
本来计划是直接写夜市路遇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写了一大半夜间日常[捂脸笑哭][捂脸笑哭][捂脸笑哭]我怀疑我的手在水文,日常的内容没有情节点[捂脸笑哭][捂脸笑哭][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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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日常,夜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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