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的音乐还在耳膜边嗡嗡作响，宋锦书指尖捏着空了的高脚杯，冰凉的触感顺着指缝往骨头缝里钻。她下意识抬手，将碎发捋到耳后，发梢蹭过耳廓，带来一阵微痒。
“喝什么？” 她仰起脸时，眼尾还带着酒后的潮红，瞳孔在迷离的灯光下泛着水光，像两颗被雾气蒙住的玻璃珠，连聚焦都有些费力。
林江川指尖搭在吧台边缘，指节叩了叩冰凉的台面，故意拖长尾音：“去了就知道。”
他目光落在她微蹙的眉头上，看她咬着下唇、明显有些踌躇的模样，心头忽然窜起几分逗弄的心思。身子微微前倾，凑近她耳边时，刻意放轻了声音要激起她的胜负心：“怎么，怂了？”
“谁、谁怂了！”
这话像根火柴，瞬间点燃了宋锦书骨子里的那点倔强。她猛地撑着吧台站起来，可酒精早把腿里的力气抽了大半，刚直起身子就晃了晃，整个人像株被狂风刮得东倒西歪的芦苇，连站都站不稳。
林江川眼疾手快，下意识就伸手想去扶，却被她胡乱挥开 —— 她手臂在空中划出一道焦急的弧度，像是在捍卫最后一点清醒的尊严，嘴里还嘟囔着：“我没醉…… 不用扶……”
“小心！”
他低喝一声，眼看着她脚下踉跄着往酒吧门外的台阶扑去，几乎是箭步冲上前。刚踏出酒吧大门，初春的夜风就裹着潮湿的寒意扑面而来，吹得宋锦书打了个寒颤，脚下更是一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栽。
电光火石间，林江川伸手扣住她的腰肢，掌心贴上她温热的衣料，稍一用力就把她整个拽进了怀里。
怀里的人很轻，带着淡淡的酒气，混着她发间的栀子花香，一并钻进他的鼻尖。她温热的呼吸扑在他的胸口，带着酒后的柔软，连身体都在微微发颤。
“看着点路。”
他的声音不知何时软了下来。夜色太浓，霓虹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只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人温热的躯体，还有那点不受控制的颤抖。
宋锦书怔怔地仰起脸，撞进他亮得惊人的眼睛里。
那双眼眸在夜色里像是盛满了星子的深潭，又似春日里刚融化的雪水，澄澈得能照见她所有的伪装 —— 那些故作坚强的倔强，还有酒后藏不住的脆弱。她张了张嘴，想道谢，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良久才挤出一个轻得像叹息的字：“谢……”
尾音散在夜风里，像片被风吹落的蒲公英花瓣，轻飘飘的，没等传到他耳边就没了踪影。
林江川低笑一声，胸腔的震动透过衣料传到她身上：“不客气。”
他看着怀里还想挣扎着站直、甚至要弯腰鞠躬道谢的小姑娘，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又掺着几分纵容的笑意。都醉成这样了，还惦记着这些礼节，倒真是个较真的家伙。
下了台阶，宋锦书固执地甩开他的手，像只喝醉了的企鹅，摇摇晃晃地往前冲，脚步虚浮得随时要摔倒。林江川赶紧跟上，手臂始终保持着半伸的姿势，离她不过半米远，随时能在她要跌下去的时候扶住她。
夜风卷起她散落的发丝，月光落在她泛着酡红的脸颊上，褪去了平日里的干练，倒多了几分易碎的脆弱感，让人心头软得发疼。
停车场里，林江川半抱半扶地把她塞进后座，小心地避开她磕到车门。司机回过头，恭敬地问：“林总，去哪儿？”
他指尖顿了顿，目光落在宋锦书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的模样，摇摇头启动了车子。
车子平稳地驶过夜色中的街道，窗外的霓虹灯飞快地往后退，在车窗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宋锦书依靠在车窗上似乎是睡着了。林江川把车子开得很慢，直到车子停下，她才坐直身子，费力地辨认着门楣上的暖黄色招牌，声音里带着醉意浓浓的困惑：“我们…… 来喝咖啡？”
“不然呢？”
林江川解开安全带，侧身想帮她开车门，指尖在动作间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 —— 她的手很凉，他的指尖却带着温热的温度，触碰到的瞬间，两人都顿了一下。
他装作若无其事，一本正经地说：“咖啡厅当然是喝咖啡。” 眼角却藏着几分促狭的笑意，等着看她炸毛的模样。
果然，宋锦书一听就急了，猛地摇头后退，后背抵着车门，像只被惹毛了的猫，连声音都拔高了些：“我不要咖啡！我要最辣的酒！刚才的鸡尾酒还没喝够呢！”
林江川眼疾手快，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瞬间包裹住她冰凉的皮肤，不让她再乱晃：“小酌怡情，大酌伤身。”
他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认真，拉着她往咖啡馆里走，脚步放得很慢，配合着她虚浮的步伐：“你刚才在酒吧已经喝得够多了，再喝下去，明天起来该头疼了。”
“可是…… 喝咖啡会失眠的……”
她还在小声挣扎，手指微微用力，想从他掌心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了些。他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声音低沉又温柔，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相信我，喝了不会失眠。”
“骗人！”
宋锦书气鼓鼓地瞪着他，眼眶因为酒精的作用微微泛红，看起来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她撅着嘴，唇瓣因为刚才喝了酒，泛着水润的光泽，像颗沾了蜜的小樱桃，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你就是把我当傻子哄！以为我喝醉了就好骗吗？”
林江川看着她眼底亮晶晶的委屈，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漏跳了一拍。他鬼使神差地举起右手，指尖蜷起，语气带着几分郑重，又掺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骗你是小狗。”
声音清朗得像山涧里的清泉，在安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那…… 拉钩上吊！”
宋锦书立刻来了精神，迫不及待地伸出小拇指，勾进他的掌心。指尖相触的瞬间，一股微妙的电流顺着指尖窜过全身，林江川的指尖微微发麻，表面却依旧不动声色，只是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悄悄攥紧了拳头。
“拉钩上吊。”
他配合地勾住她细瘦的手指，指腹轻轻摩挲过她柔软的指腹，感受着她指尖的温度，心跳又快了几分。
咖啡馆里暖黄的灯光很亮，将两人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墙上，紧紧挨在一起。林江川招手唤来服务员，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服务员点点头，转身去了吧台，不一会儿就端来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放在宋锦书面前。
“喝这个？”
宋锦书捧着白瓷杯子，指尖感受到杯壁传来的温热，困惑地眨了眨眼。杯口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悄悄模糊了她眼底的情绪，让她看起来更软了些。
“女孩子喝点热的比较好。”
林江川伸手推了推她的杯子，指尖在杯沿轻轻叩了三下，声音温柔：“这是温牛奶，安神助眠的，喝了晚上能睡好，明天也不会头疼。”
宋锦书握着杯子的手指紧了紧，忽然就懂了他的心思。
虽然酒精还在脑袋里嗡嗡作响，头也晕晕的，可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暖暖的。她低头看着杯子里雪白的牛奶，浓郁的奶香味顺着杯口飘出来，像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平了她酒后躁动的情绪。
她小口啜饮着，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舒服的暖意，久违的安宁感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她忽然就明白了，他哪里是要带她喝咖啡，分明是怕她再喝酒伤身体，又怕她喝了咖啡失眠，才特意找了这么个地方，给她准备热牛奶。
“你不必这样对我。”
她抬起头，声音轻轻的，带着点酒后的沙哑。其实他们算不上多熟，不过是工作上有过几次交集，他犯不着这么费心照顾一个喝醉的 “陌生人”。
林江川看着她眼底的困惑和无措，忽然开口，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锁住她，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装进眼里：“我该怎样对你？”
那眼神太专注，太认真，让宋锦书有些慌乱，下意识地避开他的视线，却又倔强地仰起脸，嘴硬道：“把我当陌生人，别管我…… 或者，陪我一醉方休。”
话虽这么说，她手中的牛奶杯却被握得更紧了些，指节微微泛白 ——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比起一醉方休，她更贪恋此刻的温暖。
“真是个小酒鬼。”
林江川失笑，看着她沾在嘴角的奶渍，下意识地抬起手，拇指轻轻擦过她的唇角。他的动作很轻，带着温热的触感，让宋锦书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连呼吸都乱了几分。
他的注视太过灼热，逼得宋锦书不敢再看他，慌忙别过脸，避开他的目光。耳尖红得像要滴血，连脖子都泛起了淡淡的粉色。她只能低下头，继续小口喝着牛奶，像是在品尝什么珍贵的琼浆玉液，每一口都喝得小心翼翼。
暖黄的灯光落在两人身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奶香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在安静的咖啡馆里悄悄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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