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牛的香气在空气里缠绕，油花在铁板上滋滋作响。
?可当何岁音已婚的身份被当众揭开，何岁音的胃口就全没了。
她并不怕别人知道，这件事迟早要公开。
?只是让叶静寻以这种方式知道，她内心有些歉疚。
“还要吗？”
对面的宋照举着酒瓶，微微一倾，做了个要添酒的姿势。
“一点点。”何岁音回以得体的笑。
叶静寻一旁瞥见，也将空杯推了过去，“我也要，谢谢宋律师。”
李昙看着她两颊酡红，已是喝得差不多，却又不好在众人面前多劝，只能暗暗叹气。
“我也来一点，谢谢宋律师。”秦楠楠举杯凑近，语气轻柔，她脸上也浮着一层薄红，她抬眸快速瞥了宋照一眼。
宋照顺势给众人一一添酒，目光在收回前，再次滑过垂头看手机的何岁音。
何岁音在回复工作信息。
是金助理的消息。?说明天下午临时加了一场翻译，资料已发至邮箱。
若是几年前，她势必得熬夜准备。如今有经验的积累，她早已游刃有余。?那些熬过的夜，终究化作了如今的底气。
席间，何岁音起身去洗手间。叶静寻趁机跟了出来。
洗手间外的走廊灯光柔白。?何岁音出来后，环顾一圈，确认没人，低声道：“寻寻，对不起，我一直瞒着你。”
她在人前唤她“静寻”，人后一般就叫她小名寻寻了。
“岁音，你什么时候结的婚？”叶静寻仍然难以置信。
“去年。”
那两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
“什么？”叶静寻猛地拔高音量，“去年？！”
?“你太夸张了吧？居然结婚一年不告诉我——”
“嘘……小声点。”
?何岁音连忙捂住她的嘴，确认四周没人后，她才低声解释：“其实，说来话长……简单点说就是，我结婚了，但不是真的结婚。”
“什么意思？”
“就是我只有结婚之名，没有行结婚之实。”
叶静寻喝得微醺，一时没转过弯，“什么名啊实的……”
“就是——结了婚，但没和他上过床。”
“为什么？”叶静寻大脑宕机，顺着说下去：“那你打算什么时候上床？”
“我……”何岁音瞬间反应过来，对方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以后也不会。”
何岁音的脸被灯光映得粉红。
“哦，那就是无性婚姻了……等一下，他是谁？”
“晏景宸。”
“哦。”叶静寻应了一声，过了两秒，才猛地回神，“谁？！”
“怪不得那次你和晏景宸出差同住酒店……”叶静寻回忆起那次通话，声音渐弱，“真是想都想不到你们两个人会有牵扯。”
“但是……”叶静寻抓住重点，“晏总是不行吗？”
“啊？”
“不然你们俩为什么要过无性生活？”
空气一滞，和餐厅内的热闹仿佛中间隔了一层雾。
见何岁音没回答，叶静寻觉得这个问题可能涉及**，提起了伤心事，转移话题道：“你家里人知道吗？”
“不知道，谁也不知道，你是第一个。”
“那我很荣幸。”
“本来也准备第一个告诉你，只是……一直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何岁音面露难色，毕竟签了合同。
“没关系，我看得出来你有难处。”叶静寻侧头望她，眼神温柔，“什么时候想说，再告诉我。你能走到今天，我只心疼你。”
“你居然不好奇？”何岁音轻声问。
“我好奇的只是你嫁的人是谁，现在知道了，其他的都不重要。只要你过得好。”
何岁音忍不住笑了，吧唧一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爱你。”
“喂——太突然了！”叶静寻惊叫，四下张望，生怕被人误会，“我可是直女啊！”
“我不管。”何岁音靠在她肩上，声音里带着几分醉意与撒娇：“其实我最爱的人，是你～”
“你们感情真好啊。”
突如其来的女声，让两人僵住。
?秦楠楠不知何时站在身后，似乎刚从洗手间出来。
不知为何，何岁音心头微微一紧。?她不知道秦楠楠站了多久，也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
叶静寻回过头，笑着打了个招呼，没有多说。三人一同回到座位。
饭局结束，大家一行人站在餐厅门口，有人提议去KTV续摊。
?王锦江喝得高兴，掏出卡给助理，说随便刷。
众人欢呼。
何岁音以明天还有翻译工作为由推辞。
?叶静寻原本也想走，却被秦楠楠拉住，说没人陪她去会尴尬。
秦楠楠平日里性子安静，又不太善于社交，同期里除了和叶静寻熟一点，还没完全融入律所。
平时也对叶静寻特别好，经常给她带小零食，叶静寻买咖啡也会给秦楠楠带一份。
何岁音见叶静寻满眼犹豫，笑了笑：“你陪楠楠继续玩吧，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
平时鲜少有时间唱歌，叶静寻也挺喜欢大家一起玩闹的氛围，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那我帮你叫车？”
“没事，我自己来。”
何岁音扬了扬手机。今天知道有酒局，她特意没开车。
“何翻译如果不介意，可以搭我的车走。”
身后传来宋照的声音，他手指挂着车钥匙。
何岁音微微一愣，接着笑着拒绝：“多谢宋律师，不过不用了，太麻烦你了。”
秦楠楠在一旁小声问叶静寻：“宋律师不继续玩吗？”
叶静寻低声说：“宋律师作息很规律，必须按点睡觉，从不熬夜。”
“啊？那工作做得完吗？”
“我听说宋律师每天早上准时六点起来，七点就到律所了。”
“这么早？我八点来，还以为自己算很早的呢。”
“所以啊，”叶静寻感叹道：“我觉得这可能也是宋律师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没结婚的原因吧，如果有了孩子，可能就无法维持这种作息了呢。”
宋照那边见何岁音婉拒，也没再坚持，只是淡淡道了声再见，径直走向停车场。
何岁音不喜欢与不熟的人同车，更何况，她现在的身份还带着“已婚”的标签，就更要和男同事保持距离了。
她拎着小包走到街边，打开打车软件。?晚风有点凉，街灯把人影拉得很长。
也许因为是周五，也许因为这片是CBD最热闹的地段，车流挤得厉害，等了几分钟，系统还显示前面一百多位。
太夸张了。
她低头，忽然觉出小腹一阵不适。其实喝酒时就隐隐有这种感觉，只是去了趟洗手间，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便没放在心上。
可现在，风一吹，凉气从裙摆钻进来，那种熟悉的坠胀感一下子变得明显。?像是有什么在往下涌。
糟了。
今天偏偏穿的是白裙子。
街边的车灯一闪一闪，她心里只剩焦躁，开始懊悔自己今天没开车，至少叫个代驾肯定比打车要容易。
忽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她身前。
后座车窗降下，露出宋照的侧脸。
灯光从街边掠过，打在他脸上，眉眼半明半暗。
他的五官没有什么特别惊艳的地方，但整体的气质却让人难以忽视。
?“何翻译，现在不好打车。坐我的车吧，我们顺路。”
何岁音愣了两秒。?街边风越来越冷，她思量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车内的空气是檀香，混着他们身上未散的酒气。?宋照坐在她旁边，前排似乎是代驾。
“宋律师是怎么知道我们顺路的？”
“因为我住在观澜澍院旁边，”他笑了笑，“之前见过你两次，只是你没注意到。”
“那真巧。”何岁音也笑，“这次多谢宋律师。”
“不客气。”
车平稳地驶出路口，城市的灯光一点点远去。
何岁音背靠椅背，姿势僵硬。?车窗外的霓虹一闪一闪，她心底却全是对白裙子的提防。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屏幕亮起，来电名——衣食父母。
是晏景宸。
铃声响了几下，她还是接了。
“喂，老公。”
声音轻得几乎要被车声淹没，可在这辆密闭安静的车里，却听得分外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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