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两日再见到祁安,裴涧涧竟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路过客栈前台时,她向松伯问起朱珠,松伯笑着说道:“这两日少爷没来,我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些什么。”
裴涧涧也觉奇怪,改日再问问他吧!
祁安向宋淮陈述这几天案件的进展,裴涧涧懒得凑热闹,毕竟接下来都是宋淮的事,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祁安从怀中掏出几封信件,宋淮看完后,皱起眉头,递出令牌吩咐祁安一番,祁安领命后匆匆离去。
“案件解决后,你打算在青州多留几日吗?”宋淮忽然问道。
裴涧涧微微沉思,青州的美酒美食令人垂涎,她确实想多停留几日,但一转念,她已离开长安二十多天,心中已然是有些想念哥哥裴子文。
“那我们直接回长安,正好皇上还等着我复命。”
闻言,裴涧涧愣住,宋淮好似能看透她的心事似的,半响,她轻声应好。
宋淮突然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裴涧涧正纳闷,却听他道:“今晚我与祁安要去酒楼宴客,你想不想去?”
宋淮什么时候在青州还有朋友?她怎么不知晓?裴涧涧好奇地猜测,“是朱珠吗?”
宋淮摇摇头,抿唇一笑,“不是,你若去了便知晓了”
装神弄鬼!
裴涧涧心里虽然鄙夷,但嘴上还是应好,她倒要看看宋淮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
酉时刚过,三人坐在厢房中。
裴涧涧才发现这并非酒楼,而是一家私密性极好的茶楼,只提供茶水和点心。
她心中有些失落,觉得自己像是被骗,便瞪一眼罪魁祸首。
不久,有敲门声响起。
祁安脚步轻轻走去开门,迎进来一位身穿黑色披风的人。
那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裴涧涧瞪大眼睛,一脸惊愕。
竟是青州刺史吴霄!
吴霄见他们面上也显得十分意外。
宋淮与吴霄互行礼仪,邀请他落座,随即介绍裴涧涧。
裴涧涧从未和官场中人打过交道,稍稍有些忐忑。
“久仰侯爷裴元钧的大名,今日得见裴小姐,吴某深感荣幸。”吴霄站起身,恭敬地作揖。
“刺史大人过奖了。”裴涧涧心中虽惊,却也努力保持礼节。
宋淮将祁安带来的书信一一递给吴霄,祁安则在旁边补充:“小人怕被发现,只取了部分书信。”
书信?什么书信?
闻言,裴涧涧勾着脑袋,直勾勾盯着信件,想看出个一二来,可惜她只能看见光秃秃的信封。吴霄官居要职,她也不好开口要来查看,只能默默地注视着吴霄。
只见吴霄打开第一个信封后,便开始阅览,片刻后,他的眉头微皱。接着打开第二封,第三封……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手指抖得厉害,似不敢相信。
原来这些信件竟是管家阿邕与山匪之间的沟通的书信。
裴涧涧闻言也是一愣,她原想着是吴霄指使管家勾结土匪,没想到竟是管家利用职务之便,勾结匪患,为自己谋福祉。
良久,吴霄面露惭愧,声音悲叹:“阿邕跟随我多年,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都是我教下不严。”
宋淮宽慰道:“刺史大人不必自责,您为民所做的贡献有目共睹。”
“宋大人想要我如何协作,我必全力支持。”
原来今日宋淮偷见吴霄是需要他的协助!
宋淮毫不客气:“其一,我想请刺史严查盐场官吏,揪出与阿邕勾结之人;其二,我希望刺史可以出兵,剿灭青城山的匪患。”
“第一件事并不难,青州的参军是我信得过的人,他一定能查出真相。”
谈起青城山的匪患,吴霄面带惭愧, “这些山匪多年来不曾惹事,我本以为他们只是在山上做些买卖,便没管他。”
“没想到他们竟暗中贩卖私盐,祸害百姓。”
宋淮道:“若不是青州遭遇天灾,恐怕这一切谁也发现不了。
吴霄沉吟片刻,问道:“那第二件事,需要调动多少士兵?”
“下官已探查过,匪徒大约三十余人,调动一二百士兵足以应对。”
“如此尚可!”
一切商讨完毕后,几人客气地将吴霄送走。
裴涧涧长舒一口气,第一次直面官场的交涉让她如芒在背,直至吴霄离开,心中方才逐渐放松。
经刚刚那番说辞,她也听出门道,吴霄真的是个正人君子。
她有些惭愧,此事揭露之前,她一直误以为吴霄是罪魁祸首。
宋淮叫她过来,为的就是叫她看透真相吧,不过,这人真能卖关子。
“这就是你说的客人?”裴涧涧故作生气。
原来,他们早已知晓真相,而自己却仍然一头雾水,这让裴涧涧忍不住心中有些不快。
“你们是怎么确信吴霄是良人,而只有管家在倒卖私盐呢?”
宋淮解释道:“还记得祁安跟了吴霄四天吗?”
裴涧涧点点头。
“这四天中,祁安发现每日勤恳吴霄办公,除了刺史府,他并无其他私宅,他家人过得非常简朴。”
“吴霄在青州城内人人称赞。如果他不是伪装高手,定是个勤俭爱民的好官。”
裴涧涧想起吴霄刚才的举动与神情,他的谦逊与愧疚是如此真实,根本不像作假。
“我还让祁安探查管家阿邕,在他家密室中发现通匪的信件和巨额钱财。”
“原来如此!”裴涧涧恍若豁然开朗。
......
几天后,刺史吴霄带来了好消息:盐场里倒卖私盐的官员被抓,管家阿邕也已被捉入狱。
原来,盐场中果然有人与阿邕合谋,经过审问,那人全然交代一切。
阿邕贿赂了他,利用他去买通了一部分盐场工匠和劳工,悄悄将盐运出,随后低价卖给山匪,再由山匪转手销售给外地盐商。
多年以来,这条供货与销售的链条运作得如同流水线,直到宋淮他们的出现,才将其彻底扯断。
几日后,宋淮与青州参军带着官兵,成功攻陷了山匪的寨子,青州的案件至此算是彻底告罄。
祁安带着宋淮的密信先行启程后,宋淮留下来处理善后事宜,裴涧涧也便跟着留下来。
宋淮的身份曝光后,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忙于应酬。裴涧涧则乐得自在,毕竟还有朱珠陪着她逛青州城。
这几天她吃了不少美食,也算是圆了她初进青州城的心愿。
……
青州城外,日晕照的城墙灰而泛黄,仿佛也带上离别时的愁苦。
她和宋淮今日回长安。
三人两马行至护城河畔,马儿噗噗的叫着,似有些急躁。
宋淮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给朱珠,“这是封举荐信,你帮我交给张文卿。”
朱珠点头:“知道了。”沉默片刻后,他抬头问:“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裴涧涧这时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沮丧的情绪。
她想缓和一下这悲切的气氛,心中一动, “放心吧,你去长安城,报我裴涧涧的名字,保证全城的人都知晓。”
朱珠听罢,立刻换副面孔,嘴里调侃道:“那你还挺出名的。”
裴涧涧的脸瞬间绯红,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出名”似乎并不是一件好事。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裴涧涧心中还是泛起阵阵酸楚。
......
两人这次回去决定走官道。
这个时节,多东南风,他们来时顺风而下,回去却要逆风而行,再坐船恐怕会慢许多,走官道反而会快些。
裴涧涧骑在马背上,耳边一阵阵风呼啸而过。
此时天色渐暗,他们得稍快些,否则将赶不上下个驿馆。
再次抵达青城山下,她心中涌起一股骄傲——毕竟,她也参与过剿灭一方山匪。
然而,随着夜幕降临,四周的寂静却令她心中涌起一丝不安。
青城山下,连鸟儿的鸣叫声都消失了。
就在此时,前方的道路被一片荆棘挡住,她紧急拉住马缰,马儿骤然一跃,险些将她颠下。
刚松一口气,路边突然窜出三个大汉,穿着粗布短衣,个个手持大刀,裴涧涧的心猛然一沉。
“你是宋淮吧?”其中一个大汉咬牙切齿。
宋淮淡淡望着他们,目光如刀:“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要你命的人,记住,我们是青城山上的人,让你们死的明白。”说罢,几人挥刀向前冲来。
闻言,裴涧涧心道糟糕!这青城山上还有漏网之鱼。
她与宋淮立刻拔剑应战。
她试图将匪徒引向自己,然而只引来两个,另一人却向宋淮扑去。
她努力让自己专注,先解决身边的山匪。三人一番缠斗,终于一人露出破绽,趁着青衣贼人稍微偏离的瞬间,裴涧涧一剑刺入他的脖颈。
见同伴死去,剩下的两人如同疯狂的猛兽。
灰衣贼人逼近宋淮,刀刃几乎落到他的头顶。裴涧涧强迫自己不再分心,猛然用力推开蓝衣贼人,随即一剑刺穿灰衣贼人的后腰。就在她松口气的一瞬,蓝衣贼人挥刀向她砍来,裴涧涧狼狈闪躲,心中涌起慌乱。
“裴涧涧,接剑!”宋淮的声音犹如一道光,令她瞬间清醒。她急忙接住他掷来的剑,抓住破绽,迅速击杀蓝衣贼人。
三人终被击倒,裴涧涧却已瘫坐在地,心中狂跳,分不清是累还是紧张。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恐惧如潮水般袭来,她想哭,却难以自已。
雪上加霜的是,她才瞧见小腿上的鲜血,血色有些发黑,明显的伤口浸透了裙摆。
那一刀,必是带了毒,刺痛逐渐加重,她忍不住呜呜哭出声来。
宋淮这会儿也意识到裴涧涧不对劲,猛地冲到她面前。
看见裴涧涧小腿上流血不止,他立刻撕破衣服,绑在流血的伤口上。
然而裴涧涧哭泣不止,宋淮心跳的厉害,不自觉将她揽入怀中,“没事了……没事……裴涧涧?裴涧涧?”
无人回应他,裴涧涧已然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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