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望忱的回复堪称短平快:【嗯】
一个‘嗯’敷衍至极,压根看不出情况。
还是说男主管真是优盛的,他忙着公关,没时间多打几个字了?
思考间,法院门口出来了两批人,互相骂骂咧咧的。
她进入下一秒就要抢新闻的状态,速战速决:【没事吧?】
谢望忱:【没事】
两方人马分别上了车。
她快速点开乔乔头像,长话短说:【应该没事】
【好好准备入职吧】
发出去的下一秒,车鸣和警笛声四起,似阵阵嘶鸣。
法院出来地两队人中的一方,驾一辆宝马大摇大摆驶出,后方一车忽然加速撞向前面的车。
前车注意到情况来不及掉头,猛地以逆行姿态冲进了单行道。
后车咬死,不要命的穿行猛撞。
道上行人和司机霎时爆发尖叫“啊!!!!”
交警警示性鸣笛
“呜——呜——”
三个实习生被这阵仗看傻了,宋汀沅当机立断:“系好安全带!”继而油门一踩,绕到另一边辅道。
雪铁龙是公司配车,爆发力极强,如同箭矢一般发了出去。
隔着一条车道,紧跟两辆事故车。
三个实习生像小鹌鹑,被突然的狂飙吓到,也被她的车技吓到,死死抓住安全带。
约摸四分钟左右,宝马车终是逃无可逃,重重撞上护栏,发出一声巨响,黑烟砰然升起。
宋汀沅急刹,抓起起带有“先识”铭牌的话筒,喘着粗气,推开车门有条不紊分配采访任务。
***
新闻抢的就是时间,免不了突发情况。宋汀沅这天回得很晚,将近午夜。
临到家门口,姜悦悦又出了情况,紧急夺命连环call,“汀沅姐,救命!”
她偏头夹着手机,在玄关口换鞋,“怎么了?”
谢望忱在岛台处办公,投过来个眼风。
他还没睡?
她挥挥手,算作打招呼,拍拍电脑指指楼上,意思是‘有点事先上去了。
今天发出的那条新闻,姜悦悦忙昏头打错了事发地点的名字,被评论批不专业,眼看后台投诉和嘲讽评论一条条增多,她没权限更改,急得满头大汗,只好打来电话求助。
“没事,没事,小事情。”宋汀沅一边安慰,一边打开电脑立刻处理。约摸十分钟左右,处理好了。
忙了一天,她放空了会儿,调出一个【见面注意事项】文档。
一天下来,兵荒马乱的,她除了工作就在想这件事。
周末她要带谢望忱见奶奶。
今天周四,明天周五。
考虑到他的身份,她至少得提前一天跟他讲。
思及此,她给他发微信:【你周末有空吗?】
谢望忱:【?】
又是一个问号,他真的。她真想问您是不会打字吗。
她打字:我想带你去见——
还没打完,闪出新消息:
谢望忱:【在家也要发消息?】
在家也要发消息,那要嘴是来做什么的。
……她忘了已经回家了。
谢望忱发完消息搁下手机,去了趟厨房,回来后,赵晋办公软件私信他:【谢总,都准备好了,会议能开始了吗?】
事业部管理层有个线上会议,需要他参加。
他听了听,某人还没有下楼的动静,“稍等五分钟。”
五分钟后,依然没动静。
他拖了张椅子坐下,进入工作状态,“开始。”
宋汀沅收到他消息后,以最快的速度把手上的所有工作收尾,风里来灰里去的,衣服脏了。她换了件宽松干净的外套下楼。
走到楼梯转角,听到几句陌生公式化的声音。
他在开视频会议。
所以他那个消息是什么意思,她会错意了?不是让她当面说?
他工作的时候极其专注,没给她个眼神,似乎没发现有人下楼了。
她放轻脚步,蹲在茶几旁倒了杯水喝。
累了一天,无意识放空。
约摸是职业病,她经常不自觉无意识地观察别人。
又没有开大灯。
他好像不喜欢强烈的灯光,习惯用小而柔的灯光。
昨晚冰箱前的那幕浮现在脑海,他皮肤很好,靠那么近,都没看见毛孔。
话说,他为什么在楼下办公,不去楼上书房?
前几天都是在书房的。
他拿起了手机。
骨节分明,指节颀长,却并不羸弱,有力量感的那挂。
下一刻。
她怀里的手机震动,点开:
谢望忱:【看够了?】
“咳”她差点呛住,咳一声又想到他在开会,努力把咳声忍住。
什么时候发现她的?
又一条,谢望忱:【给你留了晚饭】
两条:【厨房里】
她下午给孙姨打过电话,说她加班,让他们别等她。
厨房微波炉旁亮着挂灯,暖黄的灯光,像个小型太空舱。
宋汀沅打开微波炉找到了饭菜,冬笋肉丁,虾仁口蘑,一碗白白胖胖颗颗分明的大米饭。
她在公司只吃了同事给的两片面包,这会儿早就饥肠辘辘了。
手背贴了贴碗壁,是热的。
他热的?
除了他也没别人了。
怎么对她这么好,他今天心情很好?
就着他开会的声音,她吃完了饭。吃完了,他的会议还没结束。
他全程发言很少,估计是旁听类的会议。
她想了想,找来笔和便签纸,在他对面轻手轻脚拉开椅子坐下。
会议里,行政总监汇报近期人才招聘情况,“稍后我发一份详细汇总到您邮箱。”
他低声应“嗯”。
接着,桌下的腿被她碰了碰。
他“嗯”的尾音蓦然加重,有被她的大胆吓到。
掀起眼皮,就见她顶着张清冷的脸自然而然做暧昧得不行的动作。
她膝盖碰了碰他的。
他在开视频会议,不入镜就只能从桌子下碰他了。
宋汀沅推过去一张便签纸,上面两行字:
你周末能空出一天吗?我想带你去见一下我奶奶。
他拿来签字笔。
刚发完言的行政总监略慌,谢总居然动笔了,手写会议纪要?他一个小行政的发言什么时候这么重要了。
落笔,便签传回宋汀沅手里,他的字迹笔走龙蛇:能,周六?
她在他下面写:嗯嗯,那就周六,我等会给你发个文件,你看看。
她对他不是很放心,提前准备了很多串词。
接下来发言的人也是一慌,因为他发现谢总又动笔了。保险为上的原则,他把话包装得更加圆滑。
谢望忱在便签写:好的。
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两人像哑剧演员。
又像学生时代装模作样认真听课,实际偷偷开小差传纸条的同学。
她最后一次把便签纸推给他,上楼了。
他回应视频里刚发完言的负责人,屏幕外的指骨摁住便签纸一角,拉近。
纸上的字同她年少时往广播站投稿的字体一样,比秀气多一分遒劲,看似整洁漂亮,实则遍布杀气:
下次别专门在这等我了,我有时候加班挺晚的。
谢望忱:“......”
谁专门等她了?还挺自信。
下面还有一行:谢谢你帮我热饭:)。
他扬了扬眉,目光久久落在那张纸条上。
没一会儿,她发来份文件。
文件名:《见面指南》
他大体浏览一遍后,嘴角扯了扯。
***
宋汀沅的想法很简单,楼下网络一般,容易受到干扰。
他前几晚都在书房楼上办公,今晚却在楼下,按照控制变量法,大概有她的原因。
而且帮她热了饭,她更肯定是在等她了。
无关感情,可能是孙姨交代他的。
他本身也是有责任心的人。
还有,她有时候加班真的会很晚很晚。
如果他等,影响他作息。
要是方便给她留饭,留在冰箱就好,要是不方便,她点外卖也行。
周六带他去见奶奶的事算是定下来了。
宋汀沅拨邹庆仪电话,‘嘟嘟’两声后,对面挂了。
“......”
意料之内。
邹女士是铁了心要跟她割席了。
她发消息过去,说周六带他去看她。
想了想,又把她上午采访的新闻链接转过去。
无论是新闻稿还是视频里,都有她的署名。
这则新闻热度很高,引起了不少讨论,高挂在热点上。
返回主页,她摸进和谢望忱的对话。
触及那句【看够了?】
尬得头皮发麻。
她是正常地观察,而已。
他开玩笑还是真觉得她在偷看?
明眼人都能看出她是在正常的看,没有歪心吧。
……吧?
要是别人,大概率不会歪想。
可是他,真不一定。
她忽的想起他们第一次交集。
他们第一次交集起源于一场篮球赛。
市七中高中部每年冬季都会举办篮球赛,那年她做为志愿者,被分去高三组当志愿者。
谢望忱在高三九班。到了九班比赛这天,球场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女生们尖叫连连,直接喊他的名字,还有人拿出偷带的手机拍他。
赛况激烈,他最后投出一颗三分球后,锁定胜局。裁判吹响口哨,宣布时间到比赛结束。
三五个胆大的女孩们涌上去给他送水。
他一瓶没收,垫了件T恤在草坪躺下,大口喘气,年少淋漓的汗水划过下颌。
她过去碰了碰他球衣,“你好,同学——”
“不喝——”
她递过一张创可贴,“那个……”
他仍没看她,“不喝。”
有必要说明一下了,她毫无感情道:“你好,我是志愿部的,给每个人都发了。”
“不是来跟你搭讪的意思。”
“还有,你胳膊在流血。”
他偏头看向她。
画面定格良久。
“...…哦。”
......
他的确有自信的资本,也是真的很自信。
***
优盛,周五,例会。
这个例会一般由赵晋主持,再整理重要内容传给谢望忱。
会议结束,赵晋照例送资料到老板办公室。
谢望忱专注在一份决策书里,没抬头,磕了磕桌面一块空地,“放这。”
“好的。”赵晋放好后准备离开。老板突然叫住他,“等等。”
“谢总,怎么了?”
谢望忱从决策书挪开眼,“我记得你和你未婚妻是相亲认识的?”
他说起未婚妻挺不好意思,露出点羞涩,“是啊。”
工作上左右逢源的人似乎都有个共同点:感情上就愣头青一个。
毕竟精力在哪,成就就在哪,另一个领域纯小白一个。
他是工作狂,卷王中的王中王,最长半年无休过。今年6月相亲认识了个女孩,两人聊的很投机,迅速订了婚。
他前段时间休长假就是陪未婚妻度假。
谢望忱问:“相处得怎么样?”
“那肯定是没您快,”要说他也才休了两个月,回来老板已经已婚了,谁懂他的震惊。
老板很少聊私事,他趁机给自己谋福利,“到时候结婚还指望您批假呢。”
“见过对方家里人了?”
“那必须的。”
谢望忱问:“见家长...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这个嘛,”赵晋怔了下:“您要去太太家里?”
其实他更想问:这意思是您还没去过太太家里?
谢望忱乜他一眼。
他冷得一哆嗦,没敢多问。同时对老板祛魅了。
他见过谢望忱在酒局游刃有余,和下级相处润物细无声般驾驭人心,可轮到亲密关系,也是小白一个,跟他大差不差。
这难道就是理工男的宿命。
“这个嘛。”他迎着老板追问的目光,煞有介事地分享他并不丰富的经验。
“首先,礼物是不能少的。送礼也有讲究,得送对方心坎上,打听打听人家喜欢什么。有些年龄大的,您就多陪她说说话,唠唠嗑,比礼物好使。”
“其次,”赵晋又是傻呵呵羞涩一笑,掏心窝子,“不知道您和太太是什么情况,在我们普通人这吧,其它都是虚的,只要咱们表现出对女孩的重视,感情,她家里人就心满意足了。”
“还有……”
***
到了去见邹庆仪的这天,宋汀沅醒了个大早,心情忐忑。
既忐忑于等会儿要做的事情,又担心被奶奶看出破绽,弄巧成拙。
坐到车上时,她的焦虑感越增,盯着窗外。
开的是谢望忱的黑色宾利。
他开车,她坐副驾。
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照常是一路无言。
目的地在东郊疗养院,眼看越来越近。
她忍不住操心,在中视镜瞄他,只看见一双无波无澜的眼。
“我发的文件,你看了吗?”她小声问。
“看了。”
“哦。”看了就好。
文件里详细写明了他们之间的“感情线”,以及她的一些生活习惯,可能对他做的事。
几秒钟后,她说:“对爷爷来家里吃饭那次还有印象吧?等会儿见了奶奶,你像我对你那样对我,就好。”
“嗯。”
疗养院入口栅栏升起,他手扶在方向盘上,打了个转向,驶入地下车库。
说起爷爷来家里那次,她突发奇想,“还记得那天你对我的称呼吗,就那么叫好了。”
疗养院人流大,尤其是周末,空车位难找。他降下车窗看了一圈,找到了个车位开过去,顺带回话,“什么?”
“......”
他到底靠不靠谱啊。
虽然他们约定帮各自应付家里人,但她家人的难度高于他,她的要求也高于他。
他忘了就忘了,如果昨晚他没发那句【看够了?】,她能毫无负担提醒他。
可现在——也只能有负担地提醒了。
有约在前,约摸他只是开玩笑,不会真觉得她觊觎他。
她提醒:“就是那个啊。”
“哪个?”车停,他往下一压,解开安全带。
宋汀沅:“老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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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看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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