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宋瑜现在简直好奇心爆棚，连身子都微微前倾，专注地盯着米麟。
米麟也不卖关子，直接就说，“明斯克。一看就是这家伙的手艺，能把菜谱1:1复刻还原，除了他，这条星舰上没人有这个本事。”
啊？
这个的回答彻底让宋瑜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做梦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只能张大嘴巴，傻愣愣地盯着米麟看。
“而且这个色香味的丰富程度，我都怀疑他把超市搬到舰上来了。”
米麟耸耸肩，从自己的空间钮里拿出一瓶咖啡，一边拧瓶盖，一边用下巴点了点桌上的饭盒，“快吃吧，凉了味道就会打折扣了。”
宋瑜赶紧从盒盖上拆下来了叉子跟勺子。
第一口菜送进嘴里，就让他的眼睛彻底亮了起来。
太好吃了！不仅闻起来的香味跟餐厅一模一样，就连吃起来都跟餐厅没有任何差别！
宋瑜吃得很快，他也确实是饿了，即使在他看来这一上午什么也没干，却饿得仿佛前胸贴着后背，三天三夜没吃东西似的。
所有的肉类都剔了骨和刺，主食是一种跟大米味道很像的食材，吃得有些渴了，手边就恰好递过来了已经插好吸管的兽奶。
宋瑜咽下嘴里的食物，抬起头来，就看到米麟笑眯眯地看着他吃饭，好像一个慈祥的老父亲。
脸颊微微一烫，宋瑜赶紧低下头，逃避一样地再次把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食物上。
午饭的分量很足，宋瑜本以为自己肯定会剩下不少。
结果却正好相反，他把这三层食盒里的所有食物都吃得一干二净，就连兽奶都彻底喝光了。
看着桌上吃得干干净净的食盒，宋瑜反应慢半拍地发现，自己好像，只是吃得刚刚饱而已。
胃仿佛成了无底洞，即使再来一份同样的食盒，自己似乎也能一扫而空。
午餐时间结束，下午的练习继续。
这一下午宋瑜就只干同一件事，寻找自己的精神力源头，却依旧是跟上午一样的失败。
来不及失落，咕咕直叫的肚子挤占了他理智的空间，宋瑜开始期盼机器人送来晚饭的餐盒，满的餐盒送来，空的餐盒回收，又是心满意足的一顿饭。
晚饭后米麟只是简单布置了一下今晚的作业，就宣布了放学。
机器人依旧等在门口，等着回收晚餐的食盒。
宋瑜盯着这个巨大号垃圾桶似的机器人看了一会，转头向米麟，“老师，你知道元帅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
“哎呀你不要跟着我啦！”
机器人在前面撒娇，宋瑜面无表情地跟在它后面。
因为米麟刚刚说过，明斯克应该是在厨房里，等着亲自看一眼午饭和晚饭的用餐情况。
“他习惯什么事情都要亲自确认结果，大概是身为长官的劳碌命吧。”
所以宋瑜才会跟在机器人身后，顺便让它带自己熟悉一遍前往厨房的路。
事实证明，米麟说的一点错都没有。
明斯克确实是在厨房等着机器人，看见宋瑜，他眼中全是意外的神色。
虽然他的意外，依旧板着张脸。
无论多少次，宋瑜看到他这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依旧会觉得害怕。
但现在需要克服恐惧，才能说出他想说的话。
“科隆元帅，感谢您亲手为我做饭，我能用帮您做精神疏导来报偿吗？”
宋瑜斟酌用词，小心翼翼，提出的却是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明斯克的这份付出，他想提供报偿。
可令宋瑜没想到的是，明斯克皱着眉头，断然拒绝。
“精神疏导？不行。”
明斯克的话，让宋瑜如坠冰窟。
不记得是怎么回到房间的了，走到床边，颓然坐下，宋瑜脑子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他被明斯克狠狠嫌弃了。
否则的话，怎么会有人用那样厌恶的表情，直截了当地说出“不行”？
宋瑜整个人都陷入到了巨大的失落中，即使第二天上课的时候，低落的心情也依旧没有得到缓解。
状态不对，课程自然就没有办法顺利进行。
原本是想强迫自己平心静气，将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精神力源头上的，可一闭上眼睛，明斯克那张眉头紧锁的脸就会突然出现，仿佛是在质问宋瑜，为什么还没有完成这最低级的课程。
心乱了，就没有办法专注，而专注度越低，精神力源头就会藏得越深，寻找也就越耗费时间，陷入恶性循环。
米麟一直在密切关注着宋瑜的状态，听他的呼吸节奏开始乱了，就马上开口叫停。
“小鱼，我有点累了，咱们休息一下吧。”
绝口不提宋瑜的异样，只是找个自己累了的借口，米麟就成功把小孩骗进了那间小小的休息室，两人面对面坐下，宋瑜还被塞了一瓶巧克力奶。
“尝尝？”
宋瑜拧开盖子，试探性地喝了一口，眼睛就带着幸福的弧度眯了起来。
微微的醇苦，恰到好处的香甜，好喝！
在好喝的分散注意力，以及巧克力提升多巴胺的帮助下，宋瑜低落的心情稍稍缓解了些，却依旧还是忘不掉昨晚明斯克斩钉截铁的拒绝。
而拒绝一个人的理由，除了厌恶之外，宋瑜也想不出能有别的什么原因。
毕竟他上辈子已经听到过无数次的拒绝，不论是来自王爷的，还是王妃的，亦或是世子的，每个人的拒绝都带着明晃晃的嫌弃。
“胡闹！诗会那种场合都是给三甲及第的才子准备的，你去了，只会丢尽王府的脸面。”
王爷眉头紧锁，厉声呵斥。
“谨之，你应该清楚你到底落下了多少功课，怎么还能提出这等荒唐的请求？”
王妃满眼谴责，语气里满是失望。
“算了吧，弟弟，我们是去当差，不是去玩的，你这种弱不禁风的读书人，还是乖乖留在京城，弄你的风花雪月吧。”
世子神色不屑，他的话音刚落，身边的同僚和伙伴就哄然大笑，嘲讽像尖刀，将宋瑜扎得遍体鳞伤。
宋瑜喝完了巧克力奶，陷入到自己的思绪里，把空瓶子捏得咯吱作响。
“咚咚！”敲门声将他惊醒，宋瑜被烫了似的窜起来，慌里慌张地赶去门口，想以此来藏起自己的不对劲。
按钮打开门，习惯性地低头打算从机器人头顶拿走饭盒——
然后就看到了一堵真人的墙。
宋瑜愣住了，顺着作战服的腰带向上看去，就看到了单手端着餐盒，表情依旧严肃，板着脸的明斯克。
将那个已经被捏得皱巴巴的巧克力奶瓶子从宋瑜手里抽出去，餐盒放到他的掌心，看他依旧怔愣的神色，却下意识将盒子牢牢捧住，明斯克微微皱着的眉头一松。
“好好吃饭。”留下一句也不知道是命令还是叮嘱的话，随即就转身离开。
宋瑜低头看看手中的餐盒，又抬头看看明斯克越走越远的背影，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
元帅为什么突然就来亲自送饭了？
.
这条走廊平时没什么人来。
明斯克孤身一人穿行其间，脑子里闪过宋瑜刚刚那张错愕中依旧带着惧怕的脸，随后便想起了米麟之前的那句嫌弃似的吐槽。
“成天板着张死人脸，谁能不怕你？”
他知道自己昨天又把那孩子给吓到了，可除了亲自把饭盒交到宋瑜手里，明斯克也想不出别的能表达歉意的好办法。
而且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成天板着脸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这个秘密只有他自己，以及签署了最严格保密协议的他的主治医师才知道。
明斯克深吸一口气，久违地牵起自己的嘴角，脑子里想着某些可以称得上愉悦的回忆，试着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
随之而来的不是一个真正的笑容，而是撕裂般令人难以忍受的剧痛，以及仿佛能损毁听力的剧烈耳鸣。
“呃——”
明斯克闷哼一声，眉头紧紧地皱成一团，手指用力按在太阳穴上，徒劳地想要以这样的方式，试图停止这来自于精神图景的折磨。
深深吸气，强迫自己在剧痛中保持清醒，强迫清空自己的大脑，重新恢复到面无表情的冷漠状态，耳鸣与头痛，才慢慢减弱，直至彻底停止，消失不见。
他这才松开了刚刚一直紧紧攥起的拳头，那个从宋瑜手里抽走的巧克力奶空瓶，已经像一张脆弱的纸那样，被揉成一个看不出原本形状的球，从掌心颓然掉落。
精神力紊乱症在爆发时会把他变成毫无理智的怪物，而在潜伏期，则会彻底剥夺他一切积极的情绪，只能严肃，冷酷，眉头紧锁着愤怒，才不至于头痛欲裂。
扫地机器人悄无声息地吞噬掉了落在走廊上的塑料瓶残骸，而原本扶住墙壁才能站稳的那个身影，则重新挺直脊梁，脚步沉稳地向远处走去。
.
晚饭依旧是明斯克亲自送去的，装午饭的餐盒则早就被机器人带回厨房，洗刷得干干净净了。
将餐盒放在宋瑜手中，明斯克本打算像中午一样，转身就走，却意外地被宋瑜叫住了。
“科隆元帅，等我学会了怎样做精神疏导，可以帮你做吗？”
看着明斯克站定在原地的背影，昨天的问题，他认认真真地问了第二遍。
“不行。”明斯克没有转身，却依旧拒绝得斩钉截铁。
宋瑜却没有像昨天一样，因为这个拒绝被吓得逃跑。
他反而深吸一口气，像鼓足了全部勇气似的，再次开口问道。
“我能知道你为什么拒绝吗？”
明斯克终于转过身，他看向宋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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