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走了。跟上。”
明斯克见状也不再解释,只是言简意赅,说完便转身,在前方带路。
这番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宋瑜只能把他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和鼓起的勇气一起咽下,又带着隐晦的庆幸,跟上了明斯克的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一路来到星舰最底层,一扇并不算宽的舱门前,一个副官,两个少将等在那里,见明斯克靠近,纷纷让路,把最前面的位置留给了他。
明斯克继续向前走,宋瑜犹豫着,悄悄落在最后,站到了费洛身边。
费洛见他在自己身边停下了,整个人都一激灵,漏气似的用牙缝跟宋瑜呲呲,“你别站这啊祖宗!你到元帅身边去!元帅下了死命,我不能靠近你五十米之内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后退,看上去确实是被明斯克给教训怕了,打算严格遵守这个五十米原则。
宋瑜一直盯着他,眼中依旧是困惑不解的神色,却完全没有费洛所以为的,那种差点被害了性命的怨怼。
似乎自己被这样对待,理所应当。
费洛原本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后悔,可宋瑜这副坦然的神色,却蓦地让他愧疚了起来。
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之前的那些做法,到底有多么的混蛋。
副官不敢去看宋瑜的眼睛了,只是一味地向后退去。
宋瑜的眼神于是变得更加困惑。
“费洛副官,你是打算走士兵的那个门么。”明斯克淡淡地开口,直接把他后退的身影给钉在了原地。
脚步声从宋瑜身后传来,一只手压在了他的肩膀。
宋瑜抬头,被明斯克的勋章晃了下眼睛。
下一秒,天旋地转,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脸已经贴上了明斯克胸前的勋章。
披风罩在宋瑜身上,披风遮不住的脸则被明斯克带着点强硬地按进了怀里。
“记住,不许说话,也不许抬头。”
舱门打开的“滴滴”声里,明斯克的话传入宋瑜的耳朵。
宋瑜保持着头埋在他怀里的姿势,轻轻点了点。
明斯克就这么抱着他,稳步走下了星舰。
在星舰还没有彻底停下的引擎轰鸣里,宋瑜依旧听见了“咔嚓咔嚓”的脆响,不绝于耳。
心里推测这是快门的声音,却又因为从来没见过相机而本能地好奇,本能地想要抬头。
还没等他把本能的想法付诸行动,明斯克的反应比他更快,也更像是被照相机刺激之下的应激反应,快门响起的那一瞬间,他本来护着宋瑜后脑勺的手就猛地一紧。
宋瑜被他用力按在胸前,窒息感传来的同时,脸颊也被金属的勋章给硌得生疼。
又疼,又喘不上气,宋瑜难受得不行,克制不住地小小动了一下。
后脑勺上的力道当即就放松了许多,宋瑜在他怀里深呼吸。
一只耳朵被压住,宋瑜只有一只耳朵露在外面,记者们的提问依旧清晰地传来。
这些问题五花八门,却无一例外地都带着冒犯的暧昧。
“科隆元帅,您能介绍一下您怀里的这位吗?”
“科隆元帅,能跟我们讲一下您捡到这位的细节吗?”
“科隆元帅,您是否因为某些冲动,某些克制不住的被吸引的感觉,才将这位捡回星舰的?”
“科隆元帅,这是否会成为您与人鱼一族重修于好的契机?”
“科隆元帅,您对这位是怎么看的,方便透露一下吗?”
……
自始至终,明斯克·科隆都迈着沉稳的步伐,不疾不徐,不紧不慢,不言不语。
即使手上的力道放松了许多,可这个姿势本身就不太舒服,不仅是明斯克抱着宋瑜的姿势和动作都相当生疏,而且他这身军礼服上的勋章绶带各种小配件实在太多了,哪哪都硌得慌。
可宋瑜却连为了缓解不舒服的微微扭动,都忍住了。
一路被抱着,宋瑜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明斯克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元帅没有转身,没有回头,只是冷硬地开口,声音不大,却传进了在场每一位记者的话筒中。
“无可奉告。”
说完,就干脆利落地抱着人钻进悬浮车,车门自动关闭,将一切噪音都关在门外。
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个记者,一张照片,拍到了元帅怀里抱着的那个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就连高矮胖瘦是男是女,都一无所知。
.
悬浮车的玻璃是纯粹的防窥设计,即使外面有人把眼睛都贴上玻璃,也不可能看到车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到了车里,明斯克终于将宋瑜放下了。
两人现在面对面坐着,宋瑜脸上被勋章硌出来的红色印子,就这么落进了明斯克的眼中。
明斯克目光一凝,犹豫再三才开口,是前所未有的结结巴巴。
“你的脸,脸上,对,抱歉,对不住,是不是把你弄疼了?”
宋瑜本来就有些紧张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听到明斯克的道歉,整个身子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直接就顿住了。
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能收到明斯克的道歉。
元帅不应该永远高高在上吗?不应该即使元帅错了,也得是对的吗?
明斯克的举动简直颠覆了宋瑜的所有认知,不仅如此,他还在继续。
“不是严重伤害,没有流血,修复因子可以治愈,车里应该有的,你需要等我,我去找。”
似乎是宋瑜的默不作声让他误会了,明斯克于是再次开口,再次解释。
宋瑜于是抬起头来,歪着脑袋,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对面的男人。
这样结结巴巴跟人道歉的明斯克·科隆,他从未见过。
面对宋瑜的打量,明斯克难得躲避似的主动移开视线,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车的各个抽屉和小格子上。
找了半天,稀里哗啦的翻箱倒柜,终于从副驾驶前方的盒子里拿出了一根手指大小的药瓶。
透明的药瓶里装着透明的啫喱状凝胶,滚珠的设计能让凝胶均匀地涂抹在伤患处。
捏着药,明斯克就好像是找到了某个支点一样,又恢复成了那个面无表情,却总是一切尽在掌控中的科隆元帅。
“你看不见,我来帮你涂药。”可这副再也没了理所应当的语气,却依旧暴露了他此刻并没有收拾好的心绪。
宋瑜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就垂下眼帘,小小地“嗯”了一声,就主动把变得有些火辣辣的右脸侧了过去。
药膏在脸上打着圈的旋转,冰凉的感觉传来,一点点覆盖了脸颊原本的痛感。
“好了。”
很快,明斯克就再次开口,药膏也离开了脸颊。
见宋瑜没动,也没有开口的打算,明斯克下意识地心里一紧,是从未有过的慌乱情绪。
一面镜子被递过来了,明斯克的语气比哪一次都更加严肃,“你可以亲自查看,药膏是否起效。”
于是宋瑜也就对着镜子仔细检查自己的脸,确实凝胶的效果相当的好,光滑白皙的脸颊上,已经看不出一丁点痕迹和印子了。
等等。
这不是有镜子吗?
宋瑜看看明斯克再看看镜子,看看镜子再看看明斯克,视线在这两边来回的扫,明斯克就一脸淡然地重新将镜子收回到悬浮车的暗格里。
眨巴眨巴眼睛,宋瑜还是决定不问了。
元帅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还好吗?”明斯克一本正经问道。
“还好。”除了这俩字,宋瑜好像也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他又一次移开了自己的视线,看向窗外,看着隔离区的记者们在空港地勤的监督下有序离开,看星舰上的士兵们登上大巴,按顺序撤离。
心里压着事,移开视线也不过是为了掩饰。刚刚是因为时机不对,身边有人,所以不敢问,可当悬浮车上只剩下他们两个,宋瑜就又陷入了纠结跟犹豫。
要主动开口吗?即使元帅脸色变得难看,也要死皮赖脸地求着留下?
要沉默不语吗?等出了空港大门被丢到某条陌生的大街上,岂不是更加狼狈?
更大的可能,是他太过卑鄙,把元帅想得太坏了,自己本来就不会被赶下悬浮车,不论是出于礼貌还是同情,元帅都会一直带着他。
至于曾经的那些“反派”啊,“冷酷残暴,杀人如麻”啊,宋瑜更倾向于是系统临报废前的bug,它张冠李戴,污蔑科隆元帅的名声。
有这么好的明斯克·科隆,系统凭什么要给他安上莫须有的罪名。
这些念头在宋瑜脑子里转得飞快,也是因为军团高层要在所有士兵的车都离开后启动,悬浮车只能停在这里,才给了宋瑜思考和犹豫的时间。
最终他决定开口,不论明斯克答应还是拒绝,都应该跟对方亲口确认才对。
宋瑜将视线转回车内,却发现明斯克已经将注意力放在了控制这台自动驾驶悬浮车的触控面板上。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宋瑜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又泄了个干净。
等到明斯克重新抬头看向他,宋瑜嗫喏着,仿佛被那几个字给黏住了嘴。
“接下来,我们先去首都星政务中心,给你做公民身份登记。”元帅说道。
他也注意到了宋瑜有些不自在的神色,却不动声色,只当自己没看出这一点来。
宋瑜乖乖点头,明斯克刚要再说些什么,他手腕上的光脑就响了。
有人给他打语音通讯,光脑上显示的名字,是罗威茨·科隆。
科隆家的家主,明斯克·科隆的亲生父亲。
明斯克随手按下免提,科隆家主比明斯克更加严厉的声音从光脑传出。
“我已经看过了直播,带着你抱上车的那个,现在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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