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宜送完文件,回办公室半道,迎面碰上步履急促的同事。
对视上,石桃跟她并肩走,低声说:“是真要换顶头老板,上头已经来人了。”
之前听过不少传闻,他们所在公司,近日将由世恒集团收购。
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温书宜虽说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可当这件事真的迫近,快要尘埃落定的时候,心还是会不自觉微动了下。
周围的人面色各异,来去匆匆,显然是都得知了这个重大消息。
没过会,有些喧闹的人声和脚步声,突然仿佛按下消音键。
远远走来一行人,打头的男人深色西装笔挺,气场压人。
身旁跟着同样身量高大的特助,以及职业干练的秘书。
温书宜和石桃也自觉缄声,当起没有存在感的人形立牌。
等脚步声远离,温书宜才扭头瞥去。
隔着很长一段的距离和人群,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男人的侧身背影,是在等私人电梯,侧脸落下半明半暗的阴影,挺鼻薄唇,显得不近人情。
他只是随意站在那,气质最打眼,与生俱来的贵气。
旁边还亦步亦趋跟着几个眼熟的高管,顶头上司孙总监也在其中。
男人神情始终很淡,没有多言一句,旁边跟着几个殷勤备至的人,显得极为反差。
温书宜没想到会见到他,男人是哪天从国外出差回来,她不知情,就连今天他来公司,也是这会才知道。
见的好几次,都跟她对他的第一面印象一样,冷淡、捉摸不透。
她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他。
身旁突然传来嗓音:“有点解气。”
石桃说得很小声,像是小小的嘟囔,温书宜还是听清了。
不用说,温书宜知道她的意思,对她们这些小职员来说,再只手遮天的上司,面对权势更高的大人物,还不是该鞠躬时鞠躬,该哈腰时哈腰,就算是贴冷脸,还是上赶着殷勤备至,生怕被风吹着那么一下,惹得顶头老板不悦。
温书宜只当没听到这话,没多看,也没多说,和石桃一起回了办公室。
只是她们刚坐下不久,敞开的玻璃门突然被人敲了敲。
方才还止不住窃窃私语的办公室,不少人屏息,瞬间安静得如同落针可闻。
总监孙升荣这会难得心情很好,目光往里扫了圈,最后落在里头坐着的一个年轻姑娘,招了招手。
“小温,过来。”
“好,总监。”
温书宜将手边的文件盖上,起身,跟看向她的石桃飞速对视了眼。
顶着各种明里暗里探来的视线,温书宜走出了办公室。
孙升荣也没特意等,她快步跟上。
“小温,坐在里头的那位,我们谁也怠慢开罪不了。”孙升荣扫视了她眼,目光流露出几分满意,口吻堪称是和颜悦色,“别紧张,就是倒杯水,待会机灵点,别乱说话。”
温书宜说:“嗯,总监,我知道。”
等进了办公室,温书宜只安分做着吩咐她倒水的事。
男人坐在待客的皮质沙发,侧脸深邃冷淡,他生得很高,近一米九,坐下来也很笔挺,未发一言,却是难以接近的气场。
跟她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邵总。”
温书宜弯腰,杯壁轻碰到茶几桌面,他们的目光只是在半空短暂碰到了下。
“多谢。”男人的嗓音疏淡。
温书宜垂眸间,一缕碎发从耳边垂落,微遮住白皙侧脸。
知道他们接下来要交谈,温书宜完成任务,接到孙升荣示意离开的目光。
走之前,手指拧在门把手时,温书宜不自觉侧眸看了眼,隔着镂空的楠木屏风,从那道高大背影上挪开视线。
把办公室的门很轻地关严。
晚些时候,温书宜跟着参加会议,一场会议结束,等下场会议的间隙休息时间,被石桃拉去茶水间。
正好听到同事们在八卦谈论。
“不是据说邵总隐婚,太太是从南方来的吗?门不当户不对,这邵太太难当。”
“听说邵总这两个月几乎都在外面出差,这么久了也没见嘴上谈过一句,这种家里安排的,私底下估计也不怎么在意,要我是这位邵太太,心里也犯愁。”
“家世显赫多金颜正身材好,还顾家,这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等着?醒醒吧。”
“还有那气场,我连在邵总边上站着,心里都在打摆。”
温书宜被很轻地撞了撞肩膀,石桃歪着头,很低声地问她:“怎么,在出神?”
“她们都挺怕他的。”
石桃说:“我也怕,听说邵总的要求高得吓人,训人语调不带变,被训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你不怕?”
温书宜想起那很冷淡的一眼,比起看陌生人,更像是没在意到她这人似的。
她实话实说:“怕。”
“小温。”
“书宜。”
两道交错的女声传来,打断了她们状似交颈的小声密语。
高心媛看着着这年轻姑娘抬头,不动声色地打量起来。
她是很典型的江南长相,皮肤清透,鹅蛋脸,眉眼生得很温柔,有种轻描写意的古典美。
未来顶头老板要接见,就连端茶倒水的形象也要出众,难怪向来挑剔的总监,扫视一圈后,选中了这个初来乍到的新人。
年纪小,却难得沉稳,不毛躁,说话温声柔语,给人的第一印象确实够好。
高心媛探问道:“你刚刚在里面,都说了些什么?”
温书宜说:“邵总和孙总监在里面,我也说不上话。”
这话说得也是,其实高心媛也没想着真能问到什么。
旁边同事很快就转了话题,没再分出过多注意力给她这个新人。
温书宜和石桃站在角落里冲咖啡,默默听着其他人的谈论。
“之前就有传闻,没想到顶头老板还真的说换人就换人了。”
“不过也该高层接见,怎么破天荒来我们部门了?”
“微服私访?”
“不是说如果要真正了解一个餐厅,要从后厨先开始。”
“后厨也算餐厅核心了,拿我们部门类比也不太准确吧。”
……
茶水间里七嘴八舌,就是猜来猜去,也想不通。
有人叹了口气:“算了,这种大人物心思难测,我们怎么能猜明白在想什么?”
角落里,温书宜和石桃喝着咖啡当透明人,石桃听到这话,低声问:“书宜,你觉得呢?”
温书宜蜷了蜷指尖:“不知道。”
-
温书宜是新人,苦活累活没得选,大概率都被派去出外勤。
加班结束后,她跟同事告别,绕了点远路,走到对面的街道,在面包店里买了袋红豆吐司。
外头起了风,有些凉,街道两侧树木高矗,笔直的柏油大道被暮色浓重笼罩。
温书宜站在路边等车,打算先打车去地铁站,再转车回家。
刚打开打车软件,温书宜就接到檀师芮的电话,自从她来了临北,跟老太太每周至少有通电话,有时候是她打过去,也有时候是奶奶打过来。
接通电话后,温书宜感觉积攒的疲惫都有些冲淡,脸上泛起很浅的笑意。
“喂,奶奶,对,我待在这里挺好的。”
“我在外面,刚刚下班。”白皙侧脸被路灯依稀微映,温书宜轻声说,“不辛苦,就当多学东西,刚接触项目,笨鸟得先飞嘛。”
“阿……阿岑,他最近在忙,一直出差,这两天才刚刚回来。”
“等他到家,再跟奶奶回通电话。”
“嗯,好,奶奶去忙,我先回家,有事会给奶奶打电话。”
挂断电话,温书宜很轻地缓了口气,每次说起邵岑,还是会有些不适应,其实她跟男人除了名义上的领证关系外,才认识三个月不到而已,一点都不熟。
她翻开聊天页面,男人的聊天框已经被压到了很下面,他们平常没有很多联系,大多是总裁办里的余秘书跟她联系。
就连他们少数不多的联系,也是公事公办的口吻。
其实来临北前,她的朋友都在担心她,她自小没怎么出过淮城,临北太远,人生地不熟,那位的身份地位又非同一般,不是随意可以攀上关系的。
她和妹妹自小无依,被老太太亲自接到跟前养大,一旦没了身后老人家的庇护,实在没办法不让人担心。
温书宜都明白朋友的关心,也懂奶奶对她的好,对她的担忧,每当在这种时候,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幸运了。
她其实也知道,奶奶之前特意去临北的那趟,因着早年欠下温老爷子的恩情,这个男人才会应允下这段婚事,不然她这辈子,应该都不会跟他这样的人有所牵扯。
只是想了想,温书宜收回思绪,不打算继续想下去,指尖轻敲了敲手机屏幕。
一行话还没打完,察觉到脚边缓缓有大片的阴影晃近。
温书宜循着声响抬眼。
眼前是很熟悉的车型,黑色,是辆迈巴赫,她认得是男人常用的那辆车。
晚上起了些风,能见度有些低,树影簌簌随风晃动,将暮色泼了满地。
车窗摇下,对上双冷淡的眉眼,其实男人生了副很一眼惊艳的皮囊,骨相极为深邃立体,很疏冷,也很有距离感。
只不过到了他这般地位,贵气是周身的气场,没人敢表露分毫欣赏。
温书宜一时微怔,她没想到在这时,或在这里会碰到他。
夜色隐隐,邵岑微掀眼眸,好整以暇地淡瞥。
温书宜看出这是让她上车的意思,也没多犹豫,虽说夜色变重,这处又离公司远,被人看到还是不该有的麻烦。
她拉开车门,坐进车后座,有些不适应地后背直着,双手放在腿上。
一时没人讲话,坐在身侧的邵岑接起通电话,听着该是在谈工作上的事,温书宜自觉缄声。
本来想见着面,说给奶奶回电话的事,可眼下看到邵岑在处理事情,这会她不是很方便打扰他。
“听着是我的不是,三天拖五天,哪门子的善心,也不是这么挥霍的。”
“解决不了麻烦,就解决麻烦源头的人,我倒不记得集团容忍过这种偷懒法子。”
对方在讲话,温书宜就安静待着,心想听的那些传闻诚不欺她。
平心而论,男人有副很吸引人的嗓音,低而沉,声质偏冷,训人都不急不缓,泄出几分漫不经心,久居高位的从容和游刃有余。
明明语调没变,却很有威慑力。
没过会电话挂断。
温书宜垂眸看了会工作消息,这几天没怎么休息好,今天午休也没睡,开完会议又在外面跑了很久。
车内的空调温度适宜,只是意识懈怠了几秒,困意袭来,后脑勺沾到舒适的靠背就睡着了。
……
温书宜醒来后,周围很安静,闻到股很陌生的气息,披在身前的西装外套,在睡着时指尖下意识攥紧衣袖,在掌心揉成一团分明的褶皱。
视线偏了偏,发现身侧有人,意识到是在等不小心睡着的她。
很突然就想到同事感叹的一句话——像邵总这样的大人物,分分秒上亿起步,怕是这辈子没等过谁,只有别人干等着的份。
温书宜微眯了下眼眸,像是辨清眼前隔着的那层模糊般,却没有在男人脸上看到半分不耐的神情。
更准确来说,该是不怎么在意,可有可无,所以也无谓喜恶这回事。
温书宜连忙起身,垂眸想把身前披着的西装外套取下。
却听到男人说:“穿着。”
温书宜只抱住怀里的西装外套,看到男人拉开另一侧车门下车。
她缓了缓神,没穿在身上,而是整齐地挽在手臂上,拉开这侧车内下车时,才发现驾驶座的司机老李已经离开了。
这里是私人停车场,停放着各种豪车,安静得让人感觉很不真实。
只是温书宜刚走出两步,突然起身的眩晕冒来,身形一时不稳。
及时被身旁探来的有力手臂扶了下。
那阵突然的头晕眼黑,数秒就缓过,温书宜知道是低血糖犯了,偶尔她会有这个毛病。
等她缓了缓神,才发现半边身子靠在男人身上,清冽的冷杉气息将她笼罩。
男人的指骨修长,冷白掌背青筋分明,握住手腕的手掌很有力,蛰伏着成年男性的力量感。
温书宜抬眼,私人停车场的灯光下,映着过于深邃冷淡的眉眼。
邵岑声质偏冷:“还好么。”
温书宜解释:“没什么事,应该是因为突然起来,一下子没缓过来。”
邵岑应了声,目光从她脸上移开。
既然没事,温书宜很快就被放开,手腕仿佛还残留着那股有力的灼,下意识伸手,很轻地揉了揉。
察觉到男人目光落在腕间的很淡的一圈微红,她的皮肤白,留印不容易消。
说不清心怎么慌了瞬,温书宜指尖顿了下,将手收回到原位。
邵岑没什么反应,淡声道:“这个点怎么站在路边?”
温书宜没想到他问,下意识说:“刚结束外勤,打算等车坐到地铁站。”
说完她就后悔了,刚睡醒还有些不太清醒,实话就往外冒,不用她说,男人肯定能猜到她接下来不是打车回家的选择,而是转乘地铁。
这话听得像是在诉苦,她其实没有这个意思。
邵岑说:“存了我的电话号码么。”
温书宜微顿:“存了。”
手指漫不经心地叩了下手机屏幕,邵岑说:“手机。”
温书宜有些不明所以,还是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
沉默中,温书宜才想起自己没解锁,只能稍稍倾身,一手拢住垂落到身前的几缕发丝,另一手很轻地按了指纹。
离得近了,邵岑闻到这姑娘身上很淡的花木清香,很柔和,不是很有存在感,也没什么攻击性。
像她温声细语的性子。
温书宜解锁完,就退回原位,发现邵岑压根没抬眼看她。
只是垂眸,在她手机里输入一个陌生号码,写的备注是老徐。
温书宜接回自己的手机,看着屏幕上陌生的号码,不明白他的意思:“这是?”
邵岑薄唇微启,声调很淡,像是在说着件再普通、不需要多在意的小事。
“以后加班晚了,联系老徐,他会来接你下班。”
温书宜微张嘴唇,一句“太麻烦了”的客气话还没出口。
似是觉察到她的念头,男人唇角弧度几分微扯:“你既是我太太,倒不必替我省事费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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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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