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天摇头晃脑扫视众人:“李暮怎么还没回来?”他漫不经心扭头看看黑灯瞎火的公司大楼,又若无其事转回来。
贞柳易适时接话:“嗨呀,呕吐也要考察时效吗?”
“哈哈哈!菜!”莱天举起酒杯转了圈,铿锵有力道:“就多练!”
又过了会,李暮还是没回来,莱天迷迷糊糊地吐槽:“掉坑里啦?”
“我去看看,别真睡着了。”柳易连忙站起。
突然,一声消息提醒引起莱天的警觉,他眯起眼看去,内容提醒他有人正在复制文件。
他一惊,马上从疯乱的状态中恢复正经,脸色非常不好。
他偷窥一眼程秉钧,后者正在窗边打电话,犹豫了一会,莱天独自站起身,对着卫生间门口呼喊。
“李暮!”
“死里面了?”
没有回应。
“诶,领导,你咋过来了?”柳易连忙挡在前面。
莱天推开柳易,冲进去,一间间踢开,里面空无一人,他不可置信地后退两步,心中惊骇。
“来硬的?强抢啊?”
小肖也找了过来,劝道:“领导啊,您这多不礼貌,万一李总在哪睡着了呢,我们还是再去找找吧?”
但莱天什么都听不进去,推开小肖,毅然决然地说道。
“回公司!”
他大步迈过正门,如往常一样冲到电梯间,疯狂按动按钮,但毫无动静,这才想起来停电了,他气恼地骂了一嘴,吩咐狄绮漫去检查下配电间,自己咬起牙爬楼梯。
这运动量对爱偷懒的人来说实在太大了,但此刻恐慌攥着莱天的后颈,给他连拖带拽硬是提了上来。
看着安静的办公间,完全没有动过痕迹的电脑,大口喘气的莱天仍然不放心,拨通妻子的电话。
莱天的妻子正带着儿子在游戏池里玩耍,互相泼水嬉闹,手机在外面的桌上震动,工作人员注意到,侧身挡住,按下接听键,播放出一段录音。
“喂?老公。”妻子的声音甜美动人。
“家里有没有人来?”尚未平复气息的莱天语气强硬,听上去有些凶恶。
“没有啊,诶,宝宝别乱动爸爸的电脑。”
然后是一阵噼里啪啦乱按键盘的声音,和小孩调皮的嬉闹。
莱天脸上缓和了些,“带他出去,别乱动。”
“知道啦。”
狄绮漫回来了,她低垂着头,眼神躲闪,但好在隐蔽在黑暗中,并不明显。
“怎么样?”
绮漫顿了顿,剧烈运动后吞咽口水是合理的,因此莱天没察觉出异样。
“确实在检修。”她轻轻说道。
气急败坏的莱天怒骂道:“那李暮呢?玩我?”
他被成功骗到了。李暮去的并不是公司,而是莱天家里,只不过两边都被拉断了电闸,在莱天回公司抓人的间隙,她已经匆匆赶回,留在饭店接应的柳易早已急得团团转,一见到她便急忙催促:“快快,这里位置隐蔽!”
李暮箭步上前,想也没想就倒到沙发上,不小心压到右边肩膀,又是一阵龇牙咧嘴,但此刻也只能强忍。
贞柳易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拨通莱天的电话:“领导,找到啦,在二楼边厅睡着呢!”自己的说话声在一楼门口同步响起,由远及近,逐渐清晰起来。
莱天又赶了回来,循着柳易的讲话声找到了这张懒人沙发。
被苦苦寻找的李暮正趴在沙发上。
“醒醒。”莱天蹲下身,靠近她:“你去哪了?”
他头疼欲裂,喉咙腥甜,脑子里杂乱地充斥着可怕后果,越是生气,话语却越是温柔,轻柔的声音带着隐忍的怒意,像火山爆发前的宁静,也像循循善诱说出秘密的魔鬼。
“我这是在哪?”李暮被喊醒,抹了把脸,睁着朦胧的双眼四下张望,眼中一片茫然。
装得很像,连莱天也挑不出问题,虽然心中还有疑虑,但此刻也没法再追究下去。
毕竟李暮躺在这,什么也没做,哪里也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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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知道还有密钥?”小肖在天台鬼鬼祟祟小声说:“反正两道密码我都弄到手了,说好的钱必须给我,不然……”小肖张了几次嘴,似乎每个想法都被自己先行否定,最后气势弱下来,“不然,我就反水……”
孔庆举着望远镜观察小肖的神态,旁边正播放着小肖的声音,天台是个休闲八卦圣地,所以他提前在花圃里藏了监控设备。
“来,听听。”孔庆把视频丢给莱天,“你的手下被人收买咯。”
莱天没有看,似乎对此事已了然于心,“听人事说,小肖本来是进不来的,初面那天还和李暮谈笑风生。我知道他没安好心,所以根本没把东西放电脑里。”他用脚后跟点地,把自己推开,露出焊死在角落的保险柜,密码,指纹,钥匙缺一不可,他当面操作了一套开柜流程,将最深处几本厚厚的账本展示给孔庆看。
“最原始的就是最安全的。”
孔庆听后哈哈大笑,夸赞道:“好手段!”
莱天难得没有附和,他一边复原保险柜,一边反思昨天的突发情况。
将账本重新封藏起来后,莱天直起身,打算将钥匙放回自己口袋,却一不小心把桌面边缘的键盘碰落在地。
他僵直地停下动作,看向键盘,炫彩灯光还在规则地闪动,细细的线路连通到主机后端,看着看着,他的瞳孔收缩起来。
不对!停电了小孩怎么还打得开电脑!
完了!昨天真的是喝多了!这么明显的漏洞竟然毫无察觉!怪不得那帮人积极地过分了,合着是合伙连番灌他,都是有预谋的!
莱天吓出一身冷汗,立刻回家。可经过反复检查,资料确实没有被盗取的痕迹,但不安还是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散,他这个位置最需要的品质就是谨慎,哪怕什么都没发生,也必须提前准备退路。
左思右想后,他叫上妻子紧急收拾物品,扛起主机和账本就走。
李暮蹲在莱天家楼上角落蹭网,她盘坐在电脑前查阅莱天打开的文件,流畅随意如同行走在自家庭院,她确实无法从物理层面拷到东西,所以换了数据层面,昨晚虽然失败,但连上了摆渡机藏在主机箱里,科技改变生活,谨慎的莱天必然要回来检查,检查过的文件却全都共享给了李暮,获知秘密如同探囊取物(假的,别信)。
虽然账目放在眼前也看不懂,但至少得到证据了。
然后,她听到了楼下着急忙慌的动静,在自家公司高层群里发消息:
“下午放假半天,来劳心市,白天不要进市区,绕到机场这边,家里有车的都开来,没车有驾照的开公司的车。”
天色暗下来,马路上的车流量逐渐减少,但作为主干道的快速路上,宽阔的十字路口还是压着连排的车辆,无数红眼睛匍匐在地,耐心等待。
只有一辆白车略显焦躁,不停地踩着刹车,尾灯忽闪忽闪。
绿灯亮起,白车一马当先冲出去,但后面的车比它更快,猛地加速如箭矢长虹超过白车,拉开一百米左右的距离后,紧急刹车,车尾一摆,横在了路中间,紧接着第二辆第三辆,首尾相连,把大道堵得死死的,后面的车被迫放慢速度,拼命按喇叭。
其他人提着大红塑料袋给司机两盒两盒地散华子,李暮在喜庆的众人簇拥下跨出车门,走到白车前,把板凳搁在地上,踩着它慢悠悠上了引擎盖。
“领导,走那么急啊?”
李暮居高临下审视莱天,脸上笑盈盈的,心情相当好。
有点风声就跑的泥鳅虽然滑,但在盆子里也是安全的。
迄今为止的一切行动都相当顺利。
莱天本来就心虚,连夜扛着主机和账本跑路,被逮了个正着,此刻看到李暮举起手机伸向他,眉头皱得更紧。
他妻子抱着孩子坐在副驾驶,正对着祝清叙感谢。
“诶呀,你真是好心人。车子抛锚,要不是你刚好路过,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这套连环计防不胜防,莱天愤怒地看着李暮,最后还是乖乖跟去了附近的网吧。网吧已经提前清场,所以相当安静。
“来啊,给领导上个屏幕和键盘。”
配件都是现成的,很快组装好,椅子也被贴心摆在面前,李暮亲自拉开座椅,发出邀请。
“请吧。”
“你自己知道轻重,总比我这个外行全扔出去来得好。”
莱天的妻子也很快被带到网吧的单间,她左右张望,有些无措,“为什么要来这?莱天呢?”她紧紧抱着小孩,看起来很害怕。
和莱天一样,妻子也是圆盘脸,五官雍容大气,外表人畜无害,身段丰腴,嗓音甜美,祝清叙有些愧疚于威胁这样一个无辜的人,便倒上热水,温和劝道:“莱天就在隔壁,他有些工作没处理完,临时改变行程。”
“你们是他同事?”
“算是吧。”
她松了口气,接受了看似帮助实则控制的好意,开始絮絮叨叨拉起家常。
“我和莱天是高中同学,在一次竞赛中和程秉钧少爷相识,后来我俩进了同一所大学,读同样的金融专业,与隔壁学校的大少爷依旧保持良好的关系,经常一块出游。”
祝清叙对这些不感兴趣,看似在耐心倾听,实则脑子已经放空了。
“后来,我们结婚、生子,吵吵闹闹,再后来我退到家里做家庭主妇,帮莱天升职……”
她说了一大段,突然语气急转而下。
“所以!”
低沉的声音让祝清叙心脏一颤,郑重地看过去。
“放过他!一切事情都不要牵扯莱天!”
“不然我会把完整的、真实的账目公之于众,比目前你手里的这份严重一万倍!”
这下轮到祝清叙慌了,本该胜券在握的他们竟然遇上个半路杀出来的变数。
但他现在毕竟是个副手,副手有副手的懒可以偷,所以他毫不犹豫打电话叫来李暮。
“如您所见,我是个家庭主妇,但我同样也是做账的好手,我手里有莱天、程秉钧,乃至死去的程秉钰所有的秘密,范围之广,不但是程氏集团,还有他整个家族立身之本的老牌企业。”
“这些是我约束莱天的底牌,但现在同样也可以成为我的武器。”
“放过莱天!否则你休想安全脱身。”
听着这段铿锵有力的威胁,李暮感到头疼欲裂,她试着反驳:“夫人,程氏会被问责,似乎和我没关系吧,满打满算我也才被收购了几个月而已。”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只要混同,你就脱不开关系!”
以远用非常强势的语气喝道。
这女人很清醒,不好糊弄,李暮感到相当难搞,本以为拿到账本逮住莱天就能万事大吉,没想到还有那么多牵扯。
怎么会这样,百密一疏,每个人都不是善茬,好累,肩膀好痛。
脸颊不自觉地在跳动,李暮忽然意识到,利嘉的某些特质,似乎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不光如此,她习惯思考时啃指甲的毛病也被不知谁覆盖掉了,她紧张时小拇指跳动的毛病也很久不再出现,再这么下去,她还是她自己吗?
未知的恐慌影响她的决策,退让似乎也不失为一种办法,虽然很让人泄气。
但她确实没有应对手段,短暂权衡后,李暮服软了。
“夫人,怎么称呼?”
“以远。”
“以远姐,放松些,打个商量,莱天可以安然无恙,但他要继续担任他在程秉钧身边的角色,不管座位上的人换成谁,您看可以吗?您继续您的安稳生活,我也收点回报。”
李暮低三下四地商量,或者说哀求,她知道莱天是动不了了,与莱天牵扯过深的程秉钧也动不了,但至少孔庆还可以,今天这趟兴师动众的折腾总得有点成果。
以远同意了,她的诉求就只有莱天的安危和现在的位置,其余都与她无关。
是个厉害角色,李暮看着以远的背影心想,一句话就把她杀了个片甲不留。
她轻敌了。
牵扯出的人远比她想的要多得多。
以远来到莱天身边,看着慌张到满头是汗的丈夫,抬手摸摸他的脑袋。
“别怕,我已经谈好了。”
莱天的神情在安抚下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他反问:“你们说了什么?”
以远微笑着,声音依旧甜美:“女人之间的交流,你就别问了,反正暮暮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莱天扯出一个复杂的笑,脸上的恐惧还没彻底消下去,就嘴欠地吐槽起来:“嘿,你叫她暮暮?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李暮靠在门边远远观察,夫妻俩依偎在一起,像两只猫头鹰,看着圆滚滚毛茸茸可可爱爱,实际一叨一口肉,一抓一道口子。她还发现,在以远的手掌放上头顶的时候,莱天在颤抖,虽然掩盖地很好,但瞒不过她。
放心是真的,颤抖也是真的,这样一个人畜无害的完美妻子,有什么值得丈夫恐惧的呢?
李暮想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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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孔庆也展开了行动,他偷偷来到公司,用备用钥匙进入莱天的办公室,撬开保险柜。所谓大力出奇迹,不管怎么复杂的盒子,只要掀了头盖骨,也得乖乖打开。
他拿着账本翻看几页,装进包里,把盖子装回去。
接着,他拨通了小肖的电话。
小肖在睡梦中被惊醒,紧急赶到公司,孔庆正坐在他位置上翻看账本。
“什么意思?”小肖不悦地问。
“不管什么原因,账本从你桌子里翻出来了。”孔庆的笑容很阴森,“李暮不厚道,你这次也见识到了。”
小肖欲言又止,想了想又承认,“确实,但你似乎也不怎么样。”
“我怎么样不要紧,要紧的是你怎么办?”孔庆道。
小肖表情不停变换,似乎是在内心作争斗,孔庆耐心地等着,最后,小肖抿抿嘴唇,像是得出了最终结论。
“我要怎么做?”小肖问。
“你记住,这东西从来没出现过,如果不小心出现了,就是李暮偷的。”
“那正好,”小肖笑了,严肃的表情缓和下来,“反正钱也拿不到,不如给她点教训。”
孔庆也跟着露出一抹阴险的笑:“这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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