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算完成,丽娜杀死了严宗兴老板,继承其玩家身份及所有财产。】
三分钟到了,玩家严宗兴的一切都从世上消失,但他的命留给了丽娜。
“咦,我们在这里干什么?”警卫挠头,对自己突然出现在这里很是迷茫。
李暮失去力气,就要摔倒,被警卫眼疾手快扶起来。“女士,你怎么了?”李暮虚弱地笑笑:“谢谢各位,我听说好朋友手术有风险,情绪激动晕倒了,多亏你们及时赶来。”
“哦哦,现在好些了吗?”
“好多了,她已经没事了,都怪我太冲动了,给你们添麻烦了,实在抱歉。”
“不要紧,没事就好。”
他们仔细检查一番,实在没有奇怪的地方,究竟为什么要来的目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最终只能打道回府。
丽娜从里面冲出来,拉起蹲在地上的李暮。
“这位病人,你不能起来啊!”护士在身后发出尖锐爆鸣,丽娜顾不上他们,拉着李暮就来到角落,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不见了?”
“系统机制。”李暮平静地回答。
“他们全都不记得了?”
“嗯。除了我和你,没人记得。”
“你这样做很多次了?”
“嗯。”
丽娜连着三个巴掌落下,双眼中是灼烧的怒火。
“你真是失心疯了!为了钱做到这个地步!你不配做我朋友!”
丽娜被护士劝了回去,留下李暮一人。现在想来,是不是应该装一下自己也不记得比较好呢?或许,干脆不救丽娜?
眼中的迷茫只存在片刻就消失,她口中从无意识的喃喃自语,到坚定的自我认同的肯定。
哪怕不被感谢。
“我也问心无愧。”她说。
接下来的日子,李暮每天都给丽娜转账,不厌其烦叮嘱她不要签任何合同,也不能口头答应别人。
玩家严宗兴是新人,还没有代理人,也没有抽到道具卡,只要每天稳住进账,就没太大风险。
丽娜每次都默默把钱转回来,然后一个字都不回。
李暮只好亲自上面道歉,说是道歉,其实只是想说服丽娜接受现实,她强硬惯了,弯不下去腰,尤其是面对自己救下的丽娜。
一方觉得自己无错,另一方觉得罪大恶极,根本难以沟通。
李暮只能反复和丽娜说着系统规则,把已知的、推测的规则全部毫不保留地告诉她。
丽娜扭过头,冷着一张脸,看都不看她。
“一个陌生玩家而已,不用那么自责,他都已经消失在这世上了,你再难受,也得带着他的命一起继续活。”
“一个玩家而已?”丽娜声音陡然变得尖锐,沉痛地像在看一个背叛者、一个卑鄙小人。“滚,我没你这样的朋友,把你的脏钱拿走!我要是知道做游戏的本钱怎么来的,根本不会为你工作!”她把李暮今天提来的东西全都扔出去。
还没完,曾经送的,替她买的,原本整整齐齐收着的东西,全都被扔了出来,在楼道里散乱成一团。
“丽娜。”李暮的肚子被盒子的一角砸到,有些痛。
不等她说出话,新闻里突然报出了一个熟悉的小区名字,正好是丽娜家新换的四室房子,因为与自己有关,丽娜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右氏建筑集团承建的小区因资金不足,几经周折,最终无奈决定停工。”
门内的人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新换的房子烂尾了,巨大的打击压在全家头上。若是临近收尾还能凑合住下,可烂尾烂在了一个很离谱的进度上,连水电都没通。
维权多时无果,目前居住的抵押房却很快就被银行回收,只能租房住。
在生活压力下,丽娜的丈夫只能再次出去工作,孩子顾不过来,只得把自己的妈叫来,一家五口待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习惯完全不同,丽娜刚生完,正是激素波动的时候,心绪要敏感很多,又遭逢打击,丈夫又把自己的义务甩给婆婆,每天下班躲车里抽烟逃避现实,进门后衣服上的烟味常常令丽娜干呕不止,身体也每况愈下,多重打击下,她病倒了,婆婆还抱怨她吃药就不能亲自哺育。
麻烦事或许不会因有钱而减少,但一定会因为没钱而增加,委屈消磨了耐心,平日里可以说开的事情如今再没有心力去解释,一丁点小事都能引发家庭的激烈争吵。
烂尾房的贷款对现在的李暮来说不算什么,再买一套也就四百万,也完全不是事,但丽娜不接受她的资助。
李暮依旧时常去探望,却连门都进不了了,只好在门外探听一阵,了解下近况。
里面不是争吵就是互相抱怨,抱怨为什么非要换房子,两个小孩挤一间不能住吗。抱怨为什么抹不开面子不接受李暮的帮助,人家现在可是大老板,对她们家来说的巨款对人家就是零钱。
前一个问题丽娜据理力争,换房是全家根据存款和工资共同决定的,位置也是丈夫一手包办挑选的,不能全怪她一人头上。
可对后一个问题,丽娜常常沉默,她不能说出系统的秘密,当然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家人只当她胆小怕事,心里拧巴,却无法理解她心中的愧疚和痛苦。
李暮在门外听得不是滋味。
这天,她正打算再劝劝丽娜,却听到里面一阵争吵声。
“我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你花五千块钱买个包给我,哄我开心?小孩明天的奶粉在哪都不知道,钱你就敢这样浪费,脑子里灌满了水,永远不知道为家庭考虑吗?”
丈夫很是委屈:“可是我看你不开心很久了,以前买包你都很高兴。”
丽娜又气又笑:“那是因为以前我能挣,自己丈夫送礼物我当然要表现地高兴啊,我在赏你脸啊!你是什么机器人吗,不知道变通吗,现在和当时是一样的情况吗?你根本不是为了我开心,是我不开心,你在家的日子难受,不去想根本原因,不去想解决办法,就想用最简单的花钱方式来哄骗我,让我开心起来去解决这些难题!本质你还是最在乎自己!”
丈夫也有点气了:“我在乎自己有什么错!”
丽娜骂道:“那你就别结婚,别生小孩!你现在有家庭,有自己的孩子要照顾,比你弱小的婴儿需要你的时候,你却只想着把问题转嫁给别人!”
丈夫抱怨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像个怨妇。”
丽娜呸了声:“说中了就开始扣帽子是吧?谁年轻时脾气不好啊,我从来没和人红过脸,对谁都是礼貌谦和彬彬有礼,那时候你怎么不说话,现在把我逼成怨妇,又开始抱怨了,如果不是你的无能和自私,我至于发火吗?”
丈夫怒道:“说来说去不就因为这个包吗,那我去把它退了行了吧?”
丽娜的声音有些扭曲,像是怒极反笑:“是我高看你了,你不会懂,懂也不会承认,就这样吧,不要吵了,我们利益是关联在一起的,现在最主要的事情不是吵架,脾气发完之后,需要的是解决问题,李暮可以,我也可以。”
李暮听到这里,打算敲门的手放了下来。
争吵完之后不会冷战,而是积极推进解决问题,那个靠谱的丽娜又回来了。
她丈夫也不说话,似乎被带动,坐下来尝试开始冷静思考,片刻后听见他问:“可是创业的话,我们哪还有钱?”
丽娜认真地说:“五千块可以买一辆餐车,可以去公司门口卖煎饼,去学校门口卖火鸡面和烤肠。”
丈夫马上拒绝:“我同学都在这片,被他们看到摆摊,还不被笑话死,你问李暮借钱,也去投资游戏呢?”
丽娜说:“我考虑过,但我和她的情况不一样,我没那么大本事和勇气,只想抓住能抓的,更何况底气也不一样,李暮最难的时候还能卖房动存款拉投资弄出来500万,我们最值钱的房子已经失去了,只能以最小成本重新开始。”
丈夫嘟囔:“那你去吧,我不能被老同学看见,我……我可以早起在家帮你准备材料,带小孩。”
“也可以。”丽娜无所谓。
沉默一阵,李暮以为两人已经和好,准备共同努力时,丈夫的声音又轻轻飘出来:“你干嘛非要辞职呢?不用上班就能有两万一个月,等两个宝宝断奶,回去上班后再说点好话,李暮总不能眼睁睁看你笑话吧。你可是陪她创业了十年,再怎么样也该给个领导当当,混上三年五年什么房子买不上。”
丽娜沉默一阵,无奈地说:“不要提这件事了,我们闹掰了。”
“啧。”她丈夫骂道:“李暮这个忘恩负义的玩意。”
“别骂她,是我自己掰的。”
“……”丈夫长长叹了口气,两人不再说话,似乎是回房间照顾小孩了。
李暮在门外久久沉默,最终没能敲响房门,选择转身离去。
出了月子,丽娜的小摊支了起来,李暮不便出面,只能让贞柳易接近,丽娜对柳易不抱敌意,还是能说上话的。
贞柳易正要冲上前,却见一个客人打起招呼:“这不是丽娜吗,你不是在做美工吗,怎么跑来做饼了,环境差成这样了?”
“出了点事,我辞职了。”丽娜很平静。
“诶哟,你疯魔了!”老同学一拍大腿,仿佛丢工作的是自己,“这关头经济不景气,工作难找,你那么好的工作,领导还是大学同学,辞了干什么?”
丽娜说不出好理由,只能尴尬地笑笑。
她的丈夫害怕见到老同学,她当然也怕的,都是劳力市的本地人,想法都差不多,但既然丈夫好面子,那只能自己来了,毕竟她不久前才经历了在产床上当众拉屎的难堪,面子早就没了,再丢点也不算什么。
总要有人把家撑起来。
“要不明天还是换个地段好了。”丽娜一边收拾台面,一边嘀咕。头顶冒出一声活泼的嗓音:“好香啊,丽娜姐,你也画上大饼啦?”
抬头看到来人,丽娜露出欣喜的笑容:“柳易!你怎么不去上班?”
“嗐,我领导都进去了,没人管我,溜出来逛逛。”贞柳易摆摆手。
“李暮做的?她人呢?”
“她去劳心市总部开会去了。”贞柳易的瞎话张口就来。
“不说这些,饿了吗,我给你做个饼吃。”丽娜手中开始动作,边搅动盆里的面团,边说道:“鸡蛋饼的面糊需要提前醒发,含水量一定要够,这样做出来的饼才能蓬松柔软有嚼劲。你是做面条的好手,最有经验,今天也来测评测评我的手艺。”
贞柳易满口答应:“那必须好吃的。”
丽娜一手一支筷子挑起面团,像搅麦芽糖一样搅动两圈,将面团落在锅中心,用工具按扁,液体一样软的面团在清油里滋滋作响,碳水化合物的香味顷刻间就飘了出来,接着又在旁边打上两个鸡蛋,抽出筷子搅散,撒些葱花、盐粒和胡椒粉,倒在饼旁边,稍微凝固后将饼翻过来盖在蛋液上。
她又把摊位上有的配料一块加热,把圆整的饼摆在中间,沿着中轴线把香肠、里脊、土豆丝、生菜等均匀平铺在一条线上。
“卷饼要把配料在中心线整齐放置,里脊和火腿肠要撕开连成线摆放,这样虽然会多花费一些时间,但卷起的时候才能保证每一口都咬到馅料,酱汁一定要多,涂满整张面饼。”
“不过手抓饼是双边对折的,料就不能放中间,而是要放置在上方两个扇形的中心,摆成V字形,这样对折再对折后,就不会出现一口把肉吃完后只剩下蛋饼的情况了。”
丽娜说着,将卷起的顶配鸡蛋饼装进袋子,递给贞柳易。
“袋子我对比了好几家,虽然成本会高一点,但不会漏油,客人吃完不会满手油影响工作心情。”
真是做饼的艺术啊。贞柳易一边啃着松软有嚼劲的鸡蛋饼,一边感慨。
细腻的为他人考虑的心思,方方面面细节都替别人考虑到了,是丽娜独有的个人魅力。
看了看剩余材料,贞柳易问:“还有多少,一块卖我吧,我带回去分给同事。”
“怎么能收你钱,当然是请你吃。”
两人来回推脱一番,贞柳易找准空隙直接扫码转了账,丽娜无奈,只好动手做饼。
“你转多了。待会退给你。”丽娜边翻面,边说。
“不多,做饼那么累,人工不要钱啊。丽娜姐你的定价太低了,隔壁夜市一个最普通的饼都要十二块,你纯手工的发面饼才卖四块一个。”贞柳易还在啃饼,她的独享豪华大饼堆满了料,难以下口,只能沿着边慢慢转着吃。
“我也不知道,听说他们是一个品赚一波热度就换了,去夜市的顾客也舍得花钱。我还是想做长久生意,吸引熟客,慢慢让大家都知道我这个做实惠又好吃的大饼的阿姨,顾客数量固定下来,该准备多少材料也有个数,减少浪费。既然做了,就好好做。”
丽娜低头忙碌,一个个卷饼整齐地码在餐车一角。
贞柳易眼神放空,忽然问:“为什么不去再找一份美工的工作呢,你的作品那么好看。”
丽娜清理锅上的残渣,准备再烙另一锅饼,闻言干脆地回答了。“加班太多,小孩照顾不来,两边家长又不可能住到一起去,只能轮流放他们那,我爸和他爸都还没退休,光靠一个人照顾双胞胎太难了。”
“而且,公司也不招哺乳期的员工。”说到这,丽娜有些失望,“听说我不能接受过多加班,很多公司直接就拒绝了。所以我想,至少先找点事做撑过这半年。摆摊虽然辛苦,但收入还可观。两人的收入加起来还完贷款后还是可以覆盖生活开销的,双方父母偶尔再接济些,能撑下去。”
“老人负责上午照顾小孩,我负责下午,老公负责晚上,一家人齐心协力,你不用担心,在我的安排下,不会有人闲着的。”
“我们双方都有家底积累,房子烂尾只是一个稍微大些的磨难,总归能度过去的。”
贞柳易抿起嘴唇,愤愤不平:“这也太过分了,凭什么开发商屁股一拍跑路,你们的贷款却必须要还啊。”
丽娜没有说话。
她卷起最后一个饼,面糊用完了,剩余的材料全部都堆在最后一个饼里面,边卷边漏,差点连纸袋都装不进去。
“这是给李暮的。”丽娜把最后一个饼单独递过去,其余的合并在大袋子中。
“好。”贞柳易当即答应下来。
反应过来的她愣了愣,急忙找补:“哦哦,她出差去了,我替她吃了吧。”
丽娜将大袋子放在边口,方便柳易拿取,收回的双手藏在围裙下,在轻轻颤抖。“麻烦转告李暮,我不需要她的任何施舍,如果不听劝随意动作,她想留的东西就再也留不住了。”
什么事这么严重,贞柳易连忙把自己的饼收起来,擦了擦嘴反问:“你们到底怎么了?”
“讨食者尚且不受嗟来之食,我怎么能……”丽娜眼眶微红:“我欠那孩子和她的恩情,会找机会还的,请不要再可怜我了,我有手有脚,不想接受施舍。”
贞柳易不明所以,丽娜率先仓促道别,她也只能提着一串饼离开,拐过一条街找李暮汇合。
“她还好吧?”李暮问。
“姐你这话怪怪的,我像个传纸条的工具人,夹在吵架的两人之间苦恼。”柳易眨巴眨巴眼,更加一头雾水,不明白两人在闹什么别扭。
李暮疯狂叹气,“我好像做错事了,但就算是错的也必须得做啊。”
“啥啊,究竟怎么了?”
“没什么。”
其他人已经不记得小严了,不必让他们知道。
“你越是不说,我越是扎心挠肺啊姐。”贞柳易在一边急得跳脚,但什么都问不出,只好先把丽娜的话转述出来,李暮听后一言不发,气氛更是诡异。
“啊啊啊!”贞柳易原地蹦跶,踹了水泥地两脚,接着又打了空气几拳,最后无奈地把豪华至尊大饼塞给李暮。
“我走了,你们别扭去吧。”
她走了两步又回头:“饼要凉了。”
“不要等饼凉了再吃,也不要等人走了再留。”贞柳易挥了挥手,“司渺姐说的,走了,我去找她聊天去了。”
李暮捧着暖洋洋透着热气的卷饼,初春微凉的寒意也被驱散不少,她拆开袋子,塑料膜上聚起一层水汽,纸袋沿着卷饼的边缘整齐地贴合,多余部分被一条透明胶带折起。李暮无从下口,转了一圈后从最高的边缘小心地咬了口,鼻尖碰到塑料袋,沾到些水雾,被风一吹,泛出浅浅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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