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澄一把扯过俞锦曦,摇摇晃晃地挽过她的腰,顺着街道两旁的霓虹灯走过她来时的路。
大雾散尽,她的右手生疼却紧紧抱着,她怀中的人紧紧贴着她的胸膛,在轻轻地颤抖着。
俞锦曦,我心疼你。
『我晚一点要出去』
我好后悔,没有死皮赖脸地跟着你一起去。
说不定还能给彼此留下最好的回忆。
钟澄将俞锦曦放在靠近车窗的位置,自己瘫在旁边按着手臂,她抬头,看见了车窗上的水迹。
那么巧吗?
“还疼吗。”那个人显然在哭。
钟澄赶紧从座位上直起身,擦去对面脸颊上的泪痕:“不疼了,不疼了。”
俞锦曦坐正,目光落在了钟澄的脸上,只见她的脸颊上有几条血痕,显然是被自己的水雾划伤的。
俞锦曦喉咙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堵着她说不出话,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无理取闹,钟澄也不会走那么远的路而且还流了那么多的血。
『假若夕阳留下的余晖销光匿影了,你自会想起它消失之前的温暖。』
她真的好温柔。
『可我贪恋的是太阳』
可我,一事无成的我,面临流放的我,能接受这份温柔吗。
“那个,我。”俞锦曦正坐起来,迟疑了一阵子,哽咽地开口,微微抬头看见钟澄低下头温柔地笑着看着她。
她知道,她喜欢上了她。
可是她又能怎样呢。
自己要离开了。
那么温柔的一个人,说出的话所做的事说不定只是为了让她觉得好受一点。
她连她和她的关系在什么位置都不知道。
可她在病房里的不舍与想念,又是什么呢。
“如果,我是说如果…”俞锦曦眼里闪过泪花,钟澄俯身过来,像一缕春风吹得她心烦意乱。
“你说呀。”钟澄拿出纸巾轻轻为她拭去,“我就在你旁边听你讲每一句话。”
俞锦曦摇摇头不去看她,余光中发觉钟澄愣愣地盯着车窗,她扭过头,看见了车窗上的水迹。
我当时加上了自己的名字吗。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俞锦曦刚刚稳定下来的情绪又变得不受控制,她慌乱地伸出手,泪水流过她的脸滴在座位上。
她的唇微微颤抖,想开口再说什么却不敢再说什么,她身体颤抖着想要去擦拭,绝望和窒息的感觉涌上了她的身体,身旁刮起一阵风,将她的手拉回来,把她整个人抱住。
“是我添上去。”钟澄忍着疼痛的右手,紧紧的抱住俞锦曦,她咬着牙,忍着下意识的吸气,俞锦曦的身体因为害怕而剧烈颤抖,钟澄将头埋下去,抵在俞锦曦的肩上。
“哭什么?”钟澄听着俞锦曦的抽噎,轻轻地用手指轻轻挑开俞锦曦的乱发,慢慢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又气又笑。
“前方路段已暂停使用。”车厢中回荡广播,俞锦曦尴尬的晃了眼手机:“因为…桥被炸了?”
“多亏你喝酒耽误,不然我们就被炸了。”钟澄抱着俞锦曦看向车窗外,她轻抚着俞锦曦的长发。
她想时间永远停留在现在,永远不变,她就能和俞锦曦一直待在一起。
俞锦曦埋下头不去看钟澄:“找个旅店吧,我想睡觉了。”
钟澄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走进了附近的一家旅店,有私汤,但两个人没去泡。
钟澄摸摸口袋里的烟盒,深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看向窗外。
“你能不能小心点。”楼上的套房也没关窗,另一个人的回答听不清楚,那人又嘀咕:“有毛病是不是。”
钟澄叹了口气,她的心里突然感觉有些酸涩,被东西堵着,闷得难受。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是怎么形成的,也许是因为自己处在重组家庭的缘故,也许是因为自己对于这个世界没有安全感。但是不管如何,她都不想失去俞锦曦。
钟澄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她想让自己平复一下心情,可惜却发现根本做不到,她的脑海里依旧浮现着俞锦曦的影子。
她的视线落在床上,俞锦曦正躺在上面,她慢慢走过去,坐在了俞锦曦的身侧。
钟澄轻轻的握住了俞锦曦放在被子外的手,就像在她昏迷时俞锦曦在病房里握住她的手一样。
她要离开了。
俞锦曦的手冰凉冰凉的,她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儿童时期,那时候自己还是一个懵懂不懂事的孩子,那时还有妈妈,后来妈妈殉职了,爸爸忙于公务,她变得不知道该如何和其他人相处,只能努力地把自己变成易接触的样子,努力的配合别人的情绪。
钟澄想把自己的感觉告诉俞锦曦,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
她的脑袋里乱糟糟的,她不敢直接问俞锦曦,她害怕听见不想听见的答案。
有人踏着木楼梯下楼,有男人说:“夜里风大,你俩就这样先穿厚点,到了再脱。”
俞锦曦似睡未睡,钟澄整理了她的被角。
她就是很疯狂。她想要和俞锦曦在一起,她想要告诉俞锦曦自己喜欢上了她。
但是她要离开了。
她握住俞锦曦的手,感觉到俞锦曦也在微微颤抖着。
她想让俞锦曦成为自己的偏爱,
她希望自己能给俞锦曦偏爱。
她不想让俞锦曦离开。
她想让俞锦曦一直陪着自己。
这就是她现在最自私最真实的想法。
就算是一厢情愿。
她希望自己能够永远和俞锦曦在一起。
但是她知道,决定不会因为自己的一厢情愿而改变。
钟澄跑到浴室里打开水龙头,用手捧着凉水拍了拍自己的脸,希望能让自己恢复清醒。
她走出浴室,来到床前,掀起被子,躺了上去,然后闭上眼睛,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睡觉。
她不知道自己睡不着还是不敢睡,脑海里总是浮现俞锦曦的身影。
她要离开了。
钟澄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吊顶发呆,她翻身下床,坐到一旁的沙发上。
她要失去她了。
她的心中升起莫名其妙的恐惧和害怕。
钟澄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没有家的孩子,失去了一切又什么都不会再次得到。
她摸摸口袋,拿出了烟盒。
“哒。”
随着打火机的点燃声,钟澄点上一根烟,心中百味陈杂。
她已经很久没有抽过烟了。
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小小的振铃。
钟澄唇微微颤动着,一下子变得哽咽。
刚要开口,振铃就消失了,接着门外传进细微谈话声。
“嗯。好。我知道了。”
钟澄将烟掐灭,低下头用双手捂着脸,眼泪就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她的身子轻颤,将脸埋在膝盖间,任由泪水浸湿了衣服,她的肩膀不住耸动着,由着右手臂绷带的血迹慢慢染上衣服。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差劲。”俞锦曦将手臂放进被子里,语气平缓着听不出情绪。
“我脾气不好。”
“我占有欲强。”
“我处理事情偏感性。”
“我不喜欢人。”
“我有案底。”
“我会被流放。”
“钟澄,为了我,这不值得。”
俞锦曦将身子侧过,任泪水模糊了视野滴漏在枕头上:“你对我已经足够好了,不用再说话来逗我开心,你没必要来迎合我的心情。”
我要离开了。
一开始是抽噎,随着她情绪的失控变得无法掌控,钟澄的样子在她脑子挥之不去,她开始号啕大哭。
她感觉到身体正因为害怕和痛苦而颤抖,突然就感觉到身后使来一阵力。
“我在这。”钟澄紧紧抱着她,“我在这。”
“我没看出你脾气不好。”
“我喜欢你的占有欲。”
“我会保护你。”
“我不在乎你的过去。”
“我会等你。”
“我认为一切都值得。”
俞锦曦缓缓伸手,去抚摸着她那张清晰的脸。
“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感情,我跟每个人交好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所以不会有顾及。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在我眼里跟别人不一样。我不知道为什么在你面前我觉得自己也和平时不一样,莫名其妙的想要保护你,想要对你好,我不知道什么才算得上喜欢,但是我害怕你受委屈,我舍不得你走——”
“俞锦曦,我喜欢你。”
“钟澄,电话一挂断,我就该走了。”
凌晨两点三十五的司,台下占满了乌泱泱的人,十五分钟前突然响起了紧急会议铃。
房间里电话声响起,回荡在弥漫着烟气和水雾的房间里,迟迟没人去拿。
钟澄俯过身,吻住俞锦曦的额头,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甚至是一点而过。
她迅速偏过头,捂住自己的嘴,耳根瞬间发红,脸上浮起红晕。
“俞锦曦小姐。死者家属承认,死者回到家中自行使用潮汐弹。我谨代表司,撤销处理并向您诚恳道歉。”
钟澄听着电话,差点要跟着跳起来,俞锦曦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给她换药,俞锦曦的手机振动一下,她没来得及看,钟澄突然下床,拉着俞锦曦夺门而出。
钟澄和俞锦曦打了个车,火急火燎的赶回司,俞锦曦后知后觉的明白在召开紧急会议。
两个人赶到时,高台旁边的台阶铺了红毯,台下乌泱泱一大片人,所有司的人员都到齐了。
“什么会啊。”俞锦曦小声,钟澄低下头对着她笑。
冬天的夜晚很漫长,但是会场上打了程亮的光,台阶下面占了群穿西装的人。
俞锦曦看出来是史和司的人都有,她皱眉。
“嘀嗒。”不知道是谁的手表响了一下,旁边的钟也跟着敲了三下。
按理说是不应该发出声响的。
凌晨三点。
五年前也是凌晨三点,让俞锦曦跌落高台。
俞锦曦看清了,前面跟着有两个人,从左到右分别是夏御雪和叶着霜,她们两个穿着黑色的西服,手臂上还戴着臂章,是重大集会上跟在后面的护手要戴的东西。
台下寂静的过分,俞锦曦深吸一口气。
钟敲完之后,夏御雪和叶着霜随着最前面一个身穿半袖赤甲的女人缓步走上台去。
“我是司的最高统领。以下是我颁布的文件。”
“关于一四年史迁司部当事人俞锦曦跟进调查及处理。”
俞锦曦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悲鸣,钟澄弯下腰把她抱在怀里:“没关系,我在这。”
“原为同队人恶意推卸抹黑,当年调查员、处理员因图破案时间而突破道德底线,传言『俞锦曦作风下流』,现一同作罢职罚款处理,终身记入档案,往后造谣非议者按上述后果——即刻撤销俞锦曦处分。”
“钟澄。”
“嗯?”
“我也喜欢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