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端过来的茶水?”霍知雪冷冷的问道。
锦瑟早已泪流满面,她从小鹿身后走上前跪倒在地:“是奴婢端过来的,但是绝非奴婢所为,也绝非听娘娘指使!”
霍知雪盯着锦瑟,再看小鹿泪眼婆娑的模样,他挺拔的站着,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不耐烦。一阵安静后,他才一言不发的摆摆手。
顷刻间跟在他身后的内侍便上前扣押住锦瑟。
“陛下!”这情景跟杏儿当初别无二致,小鹿立刻绷紧神经,当即跪在地上:“陛下!妾对天发誓,妾从未投毒,亦从未教唆锦瑟投毒,请陛下明察秋毫,妾句句属实!”
“人在你宫中遇害,如今你还在狡辩?”霍知雪猛地半跪在地上。一手抓住她的下巴!
“小鹿,朕再耐心问你一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妾不知道,妾不知道,妾真的不知道。”大滴大滴的泪珠从她眼中滑落:“此事绝非妾所为,也绝非妾命人所为,求陛下信妾!”
一股大力袭来,小鹿被他甩开倒在地上。
“好,朕且信你不是你所为。李德明,将锦瑟压下去,乱棍打死。”
此话一出,小鹿顾不得身心的疼痛,急忙跪着爬到霍知雪面前,双手用力扯住他华贵的衣摆:“陛下!陛下!不是锦瑟!求你不要打死她!陛下!求你不要!陛下你信妾!求你信妾!”
霍知雪却不为所动,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像看一条可怜虫一般。
得了霍知雪的命令,内侍们架起锦瑟便往外走,锦瑟哭喊着:“不是奴婢!娘娘救命….”
小鹿眼见求霍知雪无用,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挡住内侍们出宫的道路:“不许带走锦瑟!你们放开她!”
“柔妃。”霍知雪眼见她不识抬举,怒道:“还不快闪开。”
“我若此时闪开!锦瑟便会没命!”此刻小鹿罕见的硬气起来:“橙蝶在妾宫中遇害,即便不是妾所为,此事与妾也脱不了干系。橙蝶身份特殊,是西蛮贵女,和亲女子。陛下若是想责罚,那便处死妾吧!如果是希望妾死的话!好!妾承认!是妾投毒!是妾害了橙蝶姑娘!陛下赐死妾吧!”
“娘娘!”杏儿当即跪倒在霍知雪面前:“陛下,娘娘回宫后一直在午睡,哪里有时间投毒!求陛下息怒!”
霍知雪只觉得头疼的狠,他大步迈到小鹿面前,扯着她到了一边,对着内侍们吼:“还愣着干什么?”
“不要!锦瑟!”小鹿想挣脱开霍知雪的手,而他的手却像铁链一样紧紧禁锢着她。
“娘娘救命!娘娘救命!”锦瑟已哭的不行。
小鹿猛地回身,捉住霍知雪的胳膊:“陛下!妾愿以身代死!妾没有显赫的家室,您处死妾没有人会说不可,求陛下莫要滥杀无辜!锦瑟她是冤枉的!”
霍知雪看着她并未讲话。
她却还在苦苦哀求:“求陛下放过锦瑟!求您了!妾求您了!莫要杀了她!求您了!陛下,妾可以死,妾…..”
“够了。”霍知雪甩开她的双手,对着杏儿道:“还不快扶你家主子进去休息。”
“霍知雪!”小鹿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直呼陛下名讳,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连替橙蝶针灸的老太医也不敢动了。
“你若杀锦瑟,我便死给你看。”
霍知雪眼眸微眯,他上下打量着小鹿,良久才讥讽的开口:“朕从不受人威胁。”
望着他古怪又陌生的目光,她绝望一笑,心中火焰的微光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鹿趁所有人还未回过神时毫不犹豫的朝一旁的墙面奔去。
只听咣当一声,小鹿的头便撞到了墙上。
鲜血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杏儿眼睁睁的看着她一点点倒在地上。
几乎在同一瞬间,刚说完不受人威胁的霍知雪像疯了一样像她奔去,跪在地上揽起小鹿。她头上的鲜血沾染了他的衣袍。
忽然他觉得扶在小鹿腿间的手也沾染了血迹,低头一看,只见小鹿腿间的鲜血亦开始迅速蔓延
霍知雪全然没了刚才的气势,徒剩胡乱喊着“太医!太医…”
…....
小鹿又梦到了在永安城的时候。那天空中下着雨,灯笼也没卖几个,一直到天黑,小鹿才收拾收拾家当,穿起蓑衣坐着赵伯的牛车回了村。
那个时候阿婆也在,阿婆在家煮好了疙瘩汤。不仅放了西红柿块和青菜叶子还放了俩个鸡蛋。晚间雨势渐大,小鹿便端着疙瘩汤坐在炕头,身上裹着被褥慢悠悠的喝汤。这个时刻小鹿觉得幸福无比,下雨,茅屋,疙瘩汤,热炕头…
晚间的时候小鹿会钻进阿九的被窝,阿九身体很热,总能很快温暖她发凉的身子。
忽然场景一换,阿九温和的脸庞逐渐变得凌厉。土房子屋顶转变成了皇宫奢华的珊瑚吊灯。
他的桃花眼危险的吊起来,唇角亦露出轻蔑地笑意,他问:“你可是后悔了?其实你早便后悔了是不是?”
他问这话的一瞬间,强烈的心酸直冲小鹿的脑门,她的眼泪几乎在他问话的时候便流了下来。
“陛下。”小鹿哀求道:“陛下我想回家,您放我回家好不好,我只想回家…”
御龙宫。
依旧点着鹅梨帐中香。平日中淡雅清新的梨香总能缓冲一下他的头疾,而此刻却没有了作用。
小鹿昏迷了三天,他也跟着头痛了三天。
离他几步远的桌案上不仅摆满了奏折,连地上都七零八落的洒了许多。
霍知雪白皙的下巴长出了胡渣,他坐在床榻边上,目光有几分呆滞的看着昏迷的小鹿。
太医言柔妃怀孕应该已有一个多月,但如今受了刺激,又闻了滴水观音毒的味道,便有滑胎的迹象。
如今太医虽开了药,勉强保住了腹中的胎儿。她身子本来就不算多好,终究是有了病根。
十月怀胎期间,稍有不慎便会流产。太医最后小心翼翼说了句还望陛下早做准备,这个孩子大抵是会没的。
她身子不好吗?霍知雪心想,确实如此,她本就是自小跟着阿婆逃荒去了永安城,终日靠卖灯笼为生,平日里能吃上鸡蛋就能傻乎乎的高兴一整天。如此长年累月的跟不上营养,她的身子又会好到哪里去?
忽然床上昏迷的人儿开始有了动静,她慢慢的开始哭泣,越哭越大声,手也开始胡乱的拍打龙床,似是做了噩梦,梦中委屈,连现实中都哭了出来。
霍知雪眼神一亮,她终于有了反应。
正欲伸手去摇她的肩膀时,只听她说道:“陛下,求您放我走吧…..”
他的手顿时僵在半空中。方才眼底的那抹亮意顷刻消散。
霍知雪的唇抿成一条刻板的线,目光牢牢锁住痛哭的小鹿。
当小鹿拍打床榻的手碰到自己的腹部时,霍知雪才回过神,眼神向下看着她怀有孩子的腹部。
片刻后,他似是妥协般轻轻叹了口气。转而抬手轻拍她的肩膀,轻声道:“小鹿,你做噩梦了,醒醒。”
她还是没睁开双眼。
霍知雪只得又轻摇了摇她:“醒醒。”
床上的人儿这才慢慢睁开湿漉漉的双眼,待看到霍知雪的一霎那,他的脸与梦境中的脸相互重叠。
她怔了怔,眼角这才止住泪水。手撑着床榻,她坐起来后本能的与他拉开距离。
看着她疏离的动作,霍知雪正欲开口安慰。
小鹿却抓紧被褥,紧紧盯着他问道:“陛下,锦瑟呢?”
霍知雪看了她一眼,随后缓声道:“调到应杂司了,朕留了她一命。”
“应杂司…..”小鹿重复了一遍,随后她苦楚一笑,眼角又滑下一滴泪:“陛下,妾没有投毒,亦不是妾教唆锦瑟投毒。”
他终是没忍心,伸手抹了她脸庞的泪珠,轻声道:“嗯,朕信你。只不过橙蝶是西蛮王的人,朕不好直接将她如何,你莫要伤心了,等过一段时日,朕再将锦瑟调回到你身边。”
小鹿再傻也猜到了橙蝶想害她。而霍知雪的这段话却出乎意料,自他成为皇帝后,很少这样温柔的安慰他。更多的只是恐吓她,让她不敢生旁的心思。
直到霍知雪道:“你已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孕,受了刺激有些滑胎的迹象,日后你莫要再胡乱走动,朕已下旨往后一年内不得有任何人探望你,你且在宫中安心养胎。”
“身孕?”小鹿眼睛还红着,终于明白为何他难得的安慰了自己。
说到此处,他目光有些微动,长臂一揽将她搅入怀中。他的胡渣蹭到她柔软的脸蛋上,扎的生疼。
小鹿垂下眼眸,不吵也不闹的任由他抱着。
“日后你想吃什么便吩咐御膳房做,想要什么便同朕说。”
谁料小鹿听后,眼睛微动,靠在他怀中,虚弱道:“陛下,您放我走吧。”
殿内的炭火烧的正旺,小鹿说完后却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他听后良久的沉默着,但亦没有松开她,依旧将她拦在怀中。
又过了许久,小鹿听到头上方传来一阵寒凉的轻笑声,紧接着霍知雪不紧不慢说道:“等你平安生下朕的孩子,朕会考虑放你走。”
没曾想他并未一口回绝,小鹿刚从昏迷中醒来,还没多大力气,想从他怀中坐起来,但是身子刚动,便被他又圈在怀中。
她微微叹息,抬起右手攀在霍知雪的肩上,像猫儿一样缩在他怀里:“陛下可说话算话?”
“自然。”
眼见她醒过来,他的头也不痛了。
这种感觉甚是奇妙,他头痛欲裂的三天不见好,只是因为她的昏迷不醒。
“妾多谢陛下体谅。”
怀中的人轻声道谢。霍知雪却不再言语,抱着她目光阴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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