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戎城的雨就停了。
像是老天特地给这座城市做了场大赛开幕前的清洗。空气、道路、树木等等都被大雨刷得锃亮。连树叶上的雨滴在阳光下都闪得像挂了一串串小金铃。
今天是戎城近十年来最盛大的一场国际赛事:F1街道赛。
赛道是绕着老城区修建,穿湖过桥、贴着山根滑行,弯多坡急,是一条非常考验车手的赛道。官方发文也说了,这是这么多年世界各地的街道赛中,难度最大的一次。
按以往的节奏,这种规模的赛事少说得封路几个月,让戎城人叫苦不迭。当然也有新鲜和期待,同时也伴随着噪音和不便。
但这次不同,像润物细无声一样,市政和主办方几乎全程使用机器人作业。封一段,修一段,每次不超过两天,干净利落。如果工程没开到自己家附近街区,戎城人可能都意识不到这比赛都要开始了。
陈九声这阵子的心事比过去两年都轻,毕竟见着顾叶了。今天他也想着去看看,毕竟自己曾经喜欢过赛车这种极限运动。
更重要的是,赛事上午11点开始,焚鲜市集白天不开的,也许能遇上偷偷跑来城区的顾叶。
那天两人说好的,在查清辛木手下那起“五味堂事故”之前,顾叶不会再偷偷潜入五味堂和回甘窖。即使那两人是在五味堂墙外面出事的,也说明了一些未知的风险已经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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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天聪一早就发来邀请码,让陈九声去他们车队看比赛。
“阿九,你是不知道,街道赛是最浪漫的!赛车在哪做窄窄的街道甩尾,像小猫咪一样贴着墙,但呼的一声就过去了!”庞天聪从前就手舞足蹈向他安利过。
约舒娜也随队抵达了戎城。但她这次行程太满了,早就提前和陈九声打过招呼,说赛事一结束就要飞美国开会,赛场上能见就见,见不着就下次。
于是陈九声早市结束后就把店关了,让小五味看家,自己往赛场区域去了。
街道赛开始前,整个城区就被提前点燃了!
人群从四面八方汇集,旗子、喝彩棒、各种赛事周边,甚至连早餐店里的煎饼,都可以做著名车手和车队LOGO的图样,感觉连锅里的油,都要比平时更沸腾!
“我今天不拼名次,”庞天聪摇头晃脑地说,“但我要让所有人记住,土耳其车队也能跑风!”
毕竟,他们车队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永久赛道高手,街道赛主打参与”的街道赛水准。
他看上去精神非常好,还特意修了个刘海,把自己弄得像新晋偶像一样。
陈九声毫不留情地点评:“摘头盔后,你的发型还是会像屎一样。”
庞天聪被气得锤了他几下:“我这是给衣衣看的!”
“郎姐也来了?”陈九声有点意外。
毕竟极度务实的朗杰衣对这类远在城区的国际盛事,是从来不感兴趣的。
“唉,我也不晓得。”庞天聪瞬间情绪有点低落。
陈九声知道他的心思。对于他一直锲而不舍、疯狂追求郎姐的事迹,自己知道得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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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舒赫·诺阿走了进来。
今天的他换上赛车服,整个人都和昨天不一样:冷静、自信、耀眼。
那种属于世界冠军的气场不需要刻意展示,走进来的时候四周空气都得让路。
大家都知道,今天街道赛最吸睛的,莫过于这位世界排名第一的赛车手。
一个黑人,在传统赛道拿了冠军后的第一场街道赛,说一句举世瞩目也不为过的。
“哎吉姆呢?”庞天聪忍不住问,“你的街道赛首秀哎,他不来现场?”
“他太容易紧张了!一般都在中控室或者找个酒吧看的现场直播!”舒赫笑得爽朗,露出一口大白牙。
陈九声浅浅皱眉,但因为他戴着帽子和口罩,舒赫和庞天聪完全没注意到。
他心底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但说不上来是什么。
比赛快开始了,舒赫和庞天聪已经离开去准备。
陈九声找了个相对安静的位置,手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蓝瓷勺,很平静,默默地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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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的欢呼声炸开了,整个城区像要被掀翻!不用看都知道是比赛正式开始了!
引擎声呼呼响起,像一群从深海里呼啸上来的鲸鱼鸣叫。
一台台赛车贴着地面掠过,速度快到空气都被撕成两半。人群爆发出喊叫声,各色的应援旗子抡起来像无数阵风。
庞天聪跑得很稳,节奏精准,没有炫技,不愧是是世界前十的专业赛车手。
而舒赫,他像是在画画。每一次入弯都像画笔落在纸上,顺滑、干脆利落,没有一点滞留,甚至有种优雅。
他在速度里是放松的,那种举重若轻的感觉,让人无法不承认,这就是天赋的模样。
陈九声看着,竟有那么一瞬被惊了一下神。
就像顾叶拥有绝对五感,能闻到风味里的细小颗粒。
舒赫拥有对风和速度的绝对把控。他生来就是要做赛车手的。
那一刻,陈九声突然明白了刚刚那种奇怪的不安从何而来——吉姆应该是偷偷去了地心裂隙。
就像舒赫是天生赛车手一样,吉姆也是天生攀岩人。
他知道街道赛会比固定赛道的赛事长大概半小时,以舒赫的水平他是务必会站上领奖台和接受采访的。那里就又多了半小时甚至四十五分钟。
三个小时的空档,足够他往返一次地心裂隙,再装作是从酒吧里看完颁奖仪式又后回到酒店的样子。
玩极限运动的的专业人,自己的心结当然想亲自去解开。
怎么可能凭庞天聪、陈九声他们说几句就放弃自己每年都要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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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吉姆,确实已经到达地心裂隙。而且已经全副武装站在崖边。
他迟疑的原因是,旁边有一些设置在告诉他,有人比他更早下去了。
此时在地心裂隙附近的,还有顾叶。
为了隐秘性,他藏在了远处的小树林里,离地心裂隙的边缘其实挺远的。
不过他今天戴了眼镜,他那双标志性的六边形茶色镜片的眼镜。
外人总以为顾叶是近视还是散光戴的眼镜,总归是视力有问题。但他们都误会了,顾叶拥有绝对五感,导致他的视力能看到不少微观的东西,又或者很远处的东西。
而这副特殊的眼镜,做成这样不是为了时尚,而是能更好的帮他控制他想看的方向和远近程度,甚至可以放大缩小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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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邦叔连午饭都没吃就离开焚鲜市集了。
顾叶不觉得邦叔是进市区看F1街道赛去了,应该是又去了地心裂隙区域。
所以这次顾叶没有扒车底,算好了距离和时间差,开着自己的车去的。
这样还能实时透过蓝瓷勺的监听和控制系统,和陈九声保持“联系”。
顾叶猜测,邦叔那天来,是踩点,想看看怎么贴身跟踪一个或者多个目标人物。
上次他听见邦叔和对方说:“……太空旷了……很难……我们的人……”
他当时说的很可能是:太空旷了,没有遮掩物的情况下很难不被发现,我们的人很难贴身跟踪。
但现如今,顾叶并没有看见邦叔。只看见了他的车。
还在悬崖边看见了一个外国人,看肤色应该是一个黑人。
他居然爬下去了!顾叶依稀认得那个位置,应该是当年地质探险队遇难的位置。
顾叶在远处静静地守着,同时他让小五味把当年的意外事故中,涉及到的队员和他们家人朋友等资料,全部发给他。
也许资料太多,小五味这次隔了好几分钟才回复。
果然,这个黑人是当年意外丧生的领队祈堰的好朋友,吉姆·诺阿。
全队唯一生还者。因为当日他没有下去,一直在崖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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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城的街道赛进入白热化,这次赛道比以往其他国家的要长三倍,但跑的圈数只要二十圈。
庞天聪已经到第十六圈的弯心处,车身几乎贴着防护栏,还擦出了火星。
“这家伙还真挺稳!”陈九声感叹道。
顾叶那边也开着蓝瓷勺的实时监听,听到这句,不禁笑了下。
即便两人不在一个地方,那份热烈的同步感顾叶是感受得到的。
与此同时,舒赫的赛车则像深蓝闪电一样在狭窄的城市弯道中穿梭,速度和稳定性频频让解说员激动惊呼。
顾叶看了看时间,吉姆已经爬上来了,在裂隙下呆了不超过二十分钟。
就在这时,蓝瓷勺那头传来一声惊呼……
第十七圈。
赛车掠过旧金融街的弯角,铁栏、广告灯、雨后反光的地砖。
陈九声在车队里看大屏得入迷,这种极限运动是世间少数能带给他“感觉”的事情之一。
一切都在高速下化作光的弧线。不同颜色的车身像彩色的蛇一样,呼啸着擦过临时护栏墙。
这时一辆刚刚超车成功的橙灰色赛车出弯时突然失控,尾部扫到了湿滑的护栏,惯性在高速下被瞬间放大,整台车横向旋转半圈,发出尖锐的金属摩擦声,然后“砰”地一声撞上内弯的防护墙。
火光与蒸汽同时迸出。
“庞天聪!”陈九声几乎是对着大屏吼叫出声。旁边车队的人也惊呼起来。
那辆赛车,是庞天聪的车。
赛道医护车飞快出动,现场火光和烟雾交织,后面的车一阵急刹,陆续发出尖锐的刹车声。
就在顾叶听到了这声惊呼的同一秒,他又看到了一个人在吉姆的旁边位置爬了上来。
顾叶的心脏仿佛被耳边的声音和眼前的景象同步震了一下,他不自觉地抓紧了拳头。
一个他从来没想过,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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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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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戎城街道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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