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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星凌阁主

星凌大陆,星凌阁。

星凌十阁主,皆不喜俗套的金碧辉煌,因此整个星凌阁都以白色为主调。如果不看建筑材料的话,还真是低调中的低调。

苏言带着尘潇回到星言殿。

与此同时,凌浅殿中,桌案旁的白衣女子突然抬起双眸,自顾自地低声说道:“他…还是回来了。”苏浅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拨开淡色茶水上方的茶叶,缓缓开口:“这是什么茶?”

“北堂皇城送来的冰逸茶,似乎是新培育的品种。”身旁的一号紧跟着回答。

苏浅像是认真回想了一下什么时候收的茶,随后接着说:“茶不错,去通知苏忆阁主,北堂的七殿下在血潭被劫走,我们收了人家的礼,也不好坐视不管。”

“是。”

星言殿中。

叶尘潇微微低着头,并未对新环境过多关注,只注意到院子东边有一棵树,应该长了很多年了,大概是棵梨树。他向来如此,对周围事物漠不关心,更何况这里…也不是他的家啊。

家,我何曾有过家?

少年眉眼低垂,很温顺的样子,心底的寒凉却无人知晓。

“主人,你回来啦!”一个与一号容貌相同却多了几分活跃的白衣女子突然出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家主子身后的小帅哥,目光忽地凝滞了一下,连她自己都没注意,依旧带着兴奋的口吻说:“主人,你终于带回来个帅气的小哥哥,呃…不过是不是有点太小……哎呀,疼!”

苏言收回打三号的左手,拇指习惯性地摩挲了一下星凌戒,搭上尘潇的肩膀说道:“瞎说什么呢,这是…我侄子,叶尘潇,过几天尘澜会来。你,给我记住了,不许欺负他们。”

“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欺负这么好看的小哥哥,不存在的事嘛。”三号乖乖地笑了起来,心里想的却是,终于不用每天都只对着自家主子这张嘴脸了,她一人实在承受不来。

“是吗?”苏言轻笑了一声,一挑眉,“上次沈知的事儿,您老还没忘呢吧?用不用我来帮助你回忆一下啊?”

“咳…咳咳,呃,主人刚回来,一定累了,快去歇着吧,我先带尘潇熟悉一下环境。嗯,熟悉…熟悉一下。”三号被苏言一提醒,在心里暗自记上一笔:什么我欺负,沈哥明明是因为……

苏言转身看向叶尘潇,道:“尘潇,今后,这里便是你们的家,嗯…一般来说不会有人打扰,非常安全。”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衍初不在,我会陪着你们,想做什么就去做,出了事也有我担着。”

叶尘潇目光有些复杂地瞥了他一眼,想说些什么,最终也只是点了点头。

“等找到尘澜,你们再一起开始上学,不过我知道,学习很无聊,但是呢,你们身后毕竟还有昭国,所以,再坚持坚持。”苏言这段发言,完全是站在学渣的角度上说的,不过他本人当然是…学霸,不过是不想给眼前的小孩儿太大压力。怎么说呢,双亲都已离世,自己这么在意两个少年,也许是出于同情?对,同情。“对了,你要是不想待在古界,也可以去现世,想去哪里就告诉我或者三号,都可以……”

“不用了,您不必太费心的,我能待在这里就可以了,其他事,等找到尘澜再说,可以吗?” 叶尘潇抬头看向苏言,他自己做什么都无所谓,跟着尘澜的兴趣走就好。

此情此景,二人目光相遇,苏言却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从脑海划过,但也只是一瞬,最后还是无处追寻。

苏言回过神,也知道眼前的孩子应该还是很没有安全感的,但他只是点了点头:“当然,我不是那些顽固的老头子,不会干涉你们自己的生活。现在先让三号带你去房间休息,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一下。”他顺便传音给三号:送他去我隔壁房间。

三号木着脸遵从命令,走过去的半分钟内催动灵力整理好了房间,毕竟自家主子也没事先知会一声,这就有点突然了。

苏言先到西边的一个房间将叶衍初的身体安置好,一直留在星凌戒里,他会分心。之后就去了办公厅,不是去做手上堆积的工作,而是派人去各大时空搜索叶尘澜的踪迹。

能顺利通过转站点并且进入高阶时空的人,绝对不是普通人,虽然叶尘澜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一直放任不管必然会出事。

晚上,苏言陪着叶尘潇吃了顿饭,还有三号在一旁活跃气氛,两个话痨加上一个不爱说话的,倒也凑活。

三号不是人类,同她一样类型的还有九个,分别跟在十位阁主身边,据说都是苏言阁主的好友,星凌第一偃师沈知创造出的高阶AI,拥有自我意识但绝对忠诚。

只是三号有件事忘了跟主子说,她见到叶尘潇的第一眼便觉得很亲近,跟见到沈知时的感觉很像。

在星言殿的第一晚,叶尘潇以为自己会失眠,但却意外的很快便入睡了。

只是原以为能一觉睡到天亮,却总是不尽如人意。

“我…不…不是…灾星,不是,不是我…不是我害的…不是我!”不知是何时辰,叶尘潇突然惊醒,身上的里衣已被汗水浸透,额前也有汗珠滚落,他紧紧攥着双手,即便入眼是一片漆黑,也再不敢闭眼。

睡意全无,叶尘潇披上衣服出了房间,下意识看了眼隔壁漆黑的房间。

他在这陌生的地界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看到一间亮着的屋子,慢慢走近,才发现门没有关严,从缝中刚好可以看到苏言坐在一张冰床旁边,而冰床上躺着的,正是方才自己梦中那个满身血迹的人,他的呼吸不禁急促了几分。

“谁!”苏言突然出了声,正准备动手,却见尘潇推门而入。

“抱歉,打扰到您了。”尘潇目光盯着地面,头微微低着,说话声音很低,尽力把姿态放到最低。

“尘潇?你…睡不着是吗?也是,毕竟对这儿还很陌生。”苏言起身向尘潇走去,刚想抬手去拍尘潇的手臂,对方快速说了句“我先去睡了,您也早点休息”,便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他半抬起的手臂在空中晃着。

苏言有些迷惑,回到叶衍初身边,坐了几秒后,突然灵光一闪:难不成是小孩儿做噩梦了?

“衍初,你们都走了,又剩我一个人了。”最后一句话更像是释然,这一世的苏言只有最近一千年的记忆,他不知道过去是不是一样,最开始身边还有很多人一起走,到最后,只留下他一个。

半夜,秉持着自己现在是个长辈的理念,苏言阁主偷偷溜进了隔壁房间,褪去外衣,悄悄上了床,嘴里低声念着“我是叔叔不是色狼”,躺在了叶尘潇身边,默默揽住少年的腰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叶尘潇并未睡着,在苏言进来的前一秒还是睁着眼的,身旁突然下陷时身体便有些僵硬。这是他第一次跟别人同床。

母亲生了自己和弟弟后,身体一直不好,那时候名义上的外公林觉还有点良心,找来了术士看过,术士说自己命里带煞,本不该出世。总而言之,自己天生就是多余的。加之林府中人事关系复杂,处处算计,而母亲尚未嫁娶便生下两个孩子,病情又日益加重,自己也不敢向母亲告状,只是拼力保护尘澜,因此在林府的日子并不好过。六岁那年,一直卧病的母亲终于走了,临终时才偷偷说出了自己的身世。他独自护着尘澜又在林府熬了八年,才被迟来这么多年的父亲接走,不过两年时间,自己又害死了父亲。如今……

也许,那个术士说的没错,我本就是天煞孤星,根本就不应该来到这世上。

黑暗中,叶尘潇看着身边人,夜色染黑了万物,可眼前人身上似乎依旧有光。他闭上双眼,嘴角不自觉地弯了一下,身体也随之放松,竟开始眷恋这个怀抱。因着这个念头,叶尘潇有一瞬的心慌。他曾经想要靠近过的人,似乎都已经不在了。

真是奇怪,剩下的夜,无梦。

莫非是星凌阁主有助眠的作用?谁知道呢。

次日一早,醒来时身边已经空了。叶尘潇洗漱后,三号说告诉他自苏言已经去工作了,她陪着尘潇吃了早点。

叶尘潇在这里是无事做的,不过三号很快便拿出一堆…呃…电子产品。看着这些具有明显现世特色因此不该出现在古界里的东西,叶尘潇略微无语了下——按照各时空规定,古界与现世的物品是禁止相互携带的,除了某些特别的时空。所以说,堂堂星凌阁主,竟然知法犯法。

但说是这样说,叶尘潇还是毫无愧疚地使用着这些“违禁物品”。反正又不是自己违的规,也没人敢查星凌阁的人。

其实尘潇对这些东西并不是很上心,虽说自小便生在古界,但血脉里的传承让自己知晓很多关于现世的知识,只是很少有机会亲自接触而已。他不是一个会对外物上心的人,也没有什么兴趣爱好,他觉得自己的生活本就该如此暗淡无味。或许曾经叶尘潇真的有过少年人对未来的热情,可那些早已在时光的蹉跎中湮灭,直到最后渐渐平息,不起丝毫波澜。

短短十几年的光阴,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很短暂,可到目前为止,叶尘潇只活了十六年,这便是他现在的一生。

他这一生,都未曾见过光。

所以不敢奢望。

眼下的苏言,只不过是父亲的旧友,自己又岂敢妄想得到他人永远的照拂。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还好,叶尘潇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做的还不错。

“言少,下面的人在韵川寻到了叶二公子的踪迹,是否令他们直接将人带回?”

韵川?尘澜居然就在星凌大陆,这他倒是真没想到。“不必,本尊亲自去。”苏言今日在这办公厅待了许久,不知觉中夜已经深了,这才想起家中还有个小孩儿在等自己回去。

等我?我怎么会如此自然地觉得人家会等我?我这是不是有点儿…自作多情了?嘶…我怎么会想这么多没用的东西……

碎碎地念叨了几句,苏言摇摇头准备回去了。

尘潇这几日都在网上看政治类的书籍,虽然他无心于权力,可他也知道世间之事多有无奈,现在自然是能多学便多学一些,终究还是要依仗着自己,方能在各个时空容身。旁人…终究是旁人。

苏言回到星言殿时,只看见院中亭子下伏在桌上熟睡的少年。

双目紧闭着的少年眉眼间竟多了几分孩子气,不多见,因为他平时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看得出来是在努力装成很懂事的样子。

苏言看着对方的眉眼,恍了一下神,但又很快回过神,缓缓走近,扫了一眼桌上的笔记本,又轻手轻脚地将少年抱起,向房中走去。

他将叶尘潇轻放在床上,刚要起身时又被猛地拉了回去,只能迅速用手撑在尘潇头侧,双眸猝不及防的对上了少年温和的睡颜。距离突然拉近,少年身上若有似无的香味像是扑进了苏言的大脑中,逼得他呼吸骤然一紧,近乎慌乱地解开拽着自己衣襟的手,快速走了出去。

苏言回了自己房间,愣愣地坐在床榻边上,手指下意识的摩挲着星凌戒—他思考时总是喜欢做这个小动作。

我这是怎么了,真的只是因为他的样子与衍初相像吗?可即使是对衍初,他也不曾这样过,情绪脱离掌控的感觉令他很不舒服。

这一夜,两人都未眠。

其实早在苏言拦腰抱起他的那一刻,他便醒了,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呼吸。至于为何要抓住对方,这只是因为不小心挂到了衣服。等对方走后,他蓦地睁开双眼,方才指尖残留的余温有些发烫,很陌生的触感,是以前不曾有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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