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幻化成境?”萧暮来回看了一圈,单看面前这座雪山,看不出什么名堂,他们几个走过的时空太多,拿不准这是何处。“难道这是方珏的梦魇,故意引我们进来的?”
雪山……苏言抬眸望向远处,若说起雪山,他印象里确实有一桩旧事,那件事本身并不独特,只是因为有一个人的存在,才让他记了这么久。
林棠:“要破梦魇之境,需要先找出梦魇主人,见机行事吧。”
如果真是他想到的那个人……
苏言面无表情地想着,一千年,或许真的太久了,久到足够一个弱小的人一点点变得强大。
可是,他目光一凛,突然想到之前在星月大陆碰到的事。
他现在的记忆和本体记忆未能完全融合,所以很多片段都很模糊。
不过,那几幅壁画……想到这里,苏言轻轻闭了下眼,吐出一口浊气。
倘若复活一个人的代价是一个空间的覆灭,他自己是定然不愿的,想来被复活的人也不会为此感到高兴。
他暂时收了杂乱的心思,依旧攥着叶尘潇戴着戒指的左手:“此境古怪,切不可单独行动。”
披风下的青衣露出些边角,苏言垂眸看的有点愣。他记得,以前阿潇很少穿这样清亮的颜色,惯常着一袭玄衣,某些时候会穿上他备下的白衫,其他一概不穿,没一点年轻人的活泼气息。
“哥,你一直看我做什么?”叶尘潇轻轻晃了晃手,打断了苏言的回忆。
“因为……”苏言停顿了一下,换做从前,那些虚伪的甜言蜜语他是说不出口的,可他混沌过了一千年,似乎也明白了,许多情话不单是为了**,更多的是使对方心安。“因为喜欢看你,所以就看了。”
林棠嘴角一抽,没想到苏言这时候看起来人模狗样,果然只是看起来。
“那个,我和棠哥去那边看看,阿言,你跟尘潇去另一边,行吗?”直觉苏言状态不一般,萧暮主动提出先分头查探,反正他和林棠都能保护好自己。
苏言微微点头,又把目光放到独孤…叶尘潇身上,刚满二十岁的阿潇,看起来更有几分生气……如果多笑笑的话。
周围入目皆是冰雪,苏言抬手揉了揉眉心,有些没来由的烦躁,他只记得和阿潇一起过来,在这儿碰到了一个叫方珏的人,那时候他完全没有多注意,谁曾想那人竟如此麻烦,惹出这么多事来。
“哥,刚才在外面抓到的那个人,你为何要……”叶尘潇没有亲眼看到,可隐约感觉到了一丝没能被主人藏好的杀气。
苏言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伸手搂住了对方。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苏言忍不住想象了一下,倘若他能一直留住记忆,就算永生都困在这里,那也是好的。
“他并非善类,留着也是作恶。潇潇,你喜欢旅行吗,等出去以后,我把公务跟我哥交接一下,带你出去玩一段时间再回来,好不好?”他用了现在的自己说话的语调,封印松动的那一刻,他对现在的自己是羡慕甚至嫉妒的,他羡慕这样没心没肺什么也不知道的日子,可是,他更放不下他爱的也爱他的人。
可能是他的提议太突然,叶尘潇明显愣了一下,很快又点了点头,下巴在苏言肩上一点一点的,有点痒。
两人趁着拥抱的姿势,在快要碰到对方嘴唇的那一刻,两个电灯泡就这么恰巧地回来了。
周围本就冷冽的空气瞬间更冷了,苏言只能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青年的唇,又匆匆分开。
一回头,萧暮一脸不自然,只有林棠一脸的坦然,坦荡的仿佛刚才加快返回脚步的人不是他一样。
林棠: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阿言,那边有一个山洞。”萧暮指了他们刚才看过的方向。
山洞?上一次没有见过。
“走吧。”苏言牵着叶尘潇的手,跟着林棠二人去找他们发现的那个山洞。
“有人生活过的痕迹,还有几支箭。”
苏言从叶尘潇手上接过这把有几分眼熟的武器。
留了箭在这里,没有弓,雪山也还没有发生雪崩,那洞的主人就是方玦了,现在人不在……
他向外看了一眼,把弓箭小心地放回了原处,当机立断:“先出去。”
四人寻了个隐蔽处藏了起来,不一会儿就看见一个衣着破旧的少年,少年手里提着一些东西,背上还背着弓和箭袋,慢慢从远处走来,进了山洞。
人的记忆很奇怪,有时候努力回想一件事,脑子里翻来覆去几百遍都想不清楚,可一旦看到一件旧物,反而瞬间便能勾出所有回忆。
……
千年前,星言殿。
一身玄衣的苏言从卧房走出,在外面候着的独孤潇微微抬眸看了一眼,顿了一下又迅速低下头。
不得不承认,他的“新主子”—萧言公子真的长了一张容易让人着迷的脸,只是可惜了,是个冰块儿脸。
显然,独孤潇并没有作为一个奴隶的自觉性,不规不矩地站着,脸上也没有所谓奴籍人该有的恭顺。
算不得一个令人舒心的下人。
当然,苏言这里也没有别的人服侍。
或者说,整个星凌阁都没有下人,就连整个星凌大陆上,奴籍人也是屈指可数的,多为罪恶滔天而几大家族又不愿轻易让其解脱的人。
在所有的历史中,人地位尊卑的划分也许不足够明显,但从不会缺席。
苏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先前没有仔细看青年的模样,现在再看,长得的确很招桃花,好像还不到一百岁,身上隐约带着点少年意气,怪不得那些人竟敢不顾他身份敏感,甚至…觊觎他。
他收回目光,有点怀疑自己为什么会把这个人带回来。
“这里规矩不多,以后不必在外等候。走吧。”
没有说要去哪儿,当然,独孤潇也没有权力问。
但是……
“公子要带我去哪里?”
独孤潇可不是一个合格温顺的…仆人。
嘶哑难听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苏言既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独孤潇眼底闪过一抹阴戾,不情不愿地跟上了。
苏言按着资料上显示的地址,来到了一座雪山脚下。身后的人一直都很安静,这让他觉得很满意。
众所周知,苏言阁主不喜喧嚣。
当然,他现在是萧言,面上顶着萧氏子弟的名头,敢带人回星言殿也是用了障眼法的。
不知出于什么想法,苏言微微扭头瞥了一眼身后的青年,只是青年似乎出了些状况,这令他不自觉皱起了眉。
现在独孤潇只想开口大骂,这冰天雪地,他都快冻死了好吗!
皱着眉的苏言阁主这才注意到嘴唇冻得发紫的独孤潇,心念一动,幻化出一件厚厚的披风递过去。
对方只比他矮一点,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弱不禁风,只是内里同他却是天差地别。
没错,独孤潇体内的灵脉尽数被震断,就连手筋脚筋也是挑断过,说一句受不得半点风吹雨打也不为过。至于嗓子……那是他自小被灌毒药灌哑的。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苏言确实是忘了这一茬,是他的过。
身份在这儿放着,他也不心疼那些珍贵的灵草灵药,前些日子才把人的手筋脚筋以及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养了个七七八八,但是药三分毒,终究不是万能的,已经伤了的根本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养回来的,底子自然就差了些。
独孤潇也不跟他客气,伸手把披风捞过来披在了身上。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好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梨花香,抬眼去看萧言,对方早已向前走了。
“……”呵,一个身份尊贵的世家公子,怎么会在乎一个奴隶的死活。
“奴隶…哼…”微干的嘴唇张合间发出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完独孤潇又自嘲地笑了一下。
“公子走慢些,等等我。”青年略带喘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言只当没听到,脚上却不自觉地放慢了速度。
口嫌体正直?
或许吧,毕竟他不是那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活人死在自己面前而无动于衷的人。
察觉到对方放慢了速度,独孤潇愣了愣,深吸一口气,追了上去。
雪地里,徒留下一排大小不一的脚印,又很快被新雪覆盖。
雪山深处。
一个少年模样的人独自坐在一个布置简陋的洞里,身边放着一把不知是何原料做成的弓箭,面前放着些让人看了就难以下咽的食物—这便是少年每天唯一能够维持自身需求的东西了。
此处的雪地极为寒冷,活物难寻,能生存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苏言只管闷声向前走,独孤潇皱眉跟着,心里一百个不情愿。
就他这个身体情况,受不得风吹,此刻有了披风,却还是有些冷。
不知是不是苏言阁主良心发现,终于意识到自己只给了他一件披风,对于病重之人,根本没什么大用。
想到这些,苏言便停下了脚步,等着独孤潇过来。
独孤潇边低头看路边往前走,结果没注意苏言已经停了,一下子撞到他背上,就迅速冷着脸往后退开。独孤潇眯了下眼睛,压住心头的火:“抱歉,我眼神不好。”
苏言侧过身,没有回答,取出一颗珠子,透着温和的亮光,递到独孤潇手上。
独孤潇看着手里的珠子,又看了看转身继续前行的萧言,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感。
行至一处断崖下,苏言止住了脚步。
风雪侵蚀的峭壁上,隐约可见一株血红色的花,朦朦胧胧的,叫人看不清形状。
那是……聚灵花!
尽管没有看清花的样子,独孤潇还是认出来了。
聚灵花,传闻长在极寒之地,能活死人肉白骨。
当然,传闻嘛,自然不能全信。
就比如现在,这座雪山虽然寒冷,但在星凌大陆也确实称不上为极寒之地,否则独孤潇早就冻死了。至于起死回生的功效,自然也是不大可能的。
独孤潇还有些惊讶,因为这种花很少有人见过,他还以为只是传说。
苏言瞥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那株聚灵花,语气淡淡的:“上去,把它摘下来。”
独孤潇:???
他忍住没有翻白眼,盯着苏言的背影,生硬地回道:“公子想让我死可以直说,用不着这么麻烦。”
苏言没有吭声,静静地站着,似是在等他去摘花。
独孤潇确实也想要这朵聚灵花,虽然功效肯定不如传闻中的那样神奇,但对治愈他身上的伤定然大有帮助。只是,一身灵脉被毁,此后他再也无法修炼灵力了。
想到这儿,他眼眸里又失去一点活气。不过萧言带他来找聚灵花,也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背对着他的苏言突然握紧了左手,下意识的动作让他终日冰封的脸上多了丝茫然。
神识里看到青年眼里逐渐熄灭的光,突然起了恻隐之心。
最后独孤潇还是去了。
是啊,他现在名义上还是奴隶,他所谓的奴籍还留在南宫皇城。
他要听话,至少这个萧公子对他…不会觊觎他的身体,也不会一直使唤他做这做那,反而给他提供了舒适的生活环境,还为他治伤。
当然,如果没有现在这个场景,那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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