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男女一组,自由组队,完成三组仰卧起坐,每组二十个,先完成先吃饭。”此话一出,全班哀嚎一片。
“再叫就加一组!”
全班瞬间安静。
陆仰从不主动找女生说话,就算有女生主动找他他也跟个制冷机似的,聊几句就礼貌又快速地结束对话,所以女生们都认定陆仰不会同意组队,也懒得多此一问了。
谢燃无情嘲笑他,不过靠着他整天臭着脸的特点,也没人找他组队。
然后两位外貌出众的男生大眼瞪小眼。
扔完垃圾回来的陈幸看了一圈,快速锁定目标,她还没有开口,陆仰抢先道:“你先吗?”
陈幸:“都行。”
谢燃:“你不是对女的过敏吗?”
“你管我。”陆仰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摆明了不想理,话落他转向陈幸,变脸比翻书还快,温和地说道,“女士优先。”
陆仰单膝跪地,抬头看向她。
陈幸应了声,弯腰蹲下,地面温度烫得她像猫似的弹跳起来,顺便原地做了组高抬腿。
“好烫,屁股都要烫熟了。”陈幸心想的同时还看着自己的鞋底,忍不住赞叹,“我的鞋好厉害哦。”
“怎么?”陆仰问。
陈幸指向草坪:“……地上,烫。”
陆仰哦了声,毫不犹豫把军训服脱下来,他里面穿了件纯白色短袖,贴紧身体,腹部肌肉块块分明:“坐我衣服上。”
陈幸有些惊讶,和他四目相对。
“有什么问题吗?”陆仰见她不动。
最终在陆仰审视一样的目光下,陈幸抬起屁股坐在了衣服上,她垂着眸,嗓音很小:“谢谢啊。”
“嗯。”他的声音也很小,像是气音。
陆仰双手握着她的脚裸,力气不大。陈幸深吸一口气,慢慢躺下,双手抱着脑袋,腰部用力迅速起身。
“一。”
“二。”
“三。”
……
……
“二十。”
陆仰:“起来的时候颈部不要太用力了。”
陈幸捣鼓似的点头。
陆仰见她脸色涨红,身上没有动作,于是伸手扯开她抱住脑袋的双手,道:“你这样太费力了,抱着脖子会轻松点。”
陆仰的手很凉。陈幸一惊,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别过脸道:“谢谢。”
“嗯。”
陈幸看到其他同学接二连三的走后心里特别过意不去,同时也有些生气。
“你就不能放点水吗?”她心道。
成功坐起来的那一刻,陈幸像是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感到浑身轻松。
“十九。”
“才十九个!!!!”陈幸在心里无能地怒吼,她闭上眼重新倒下去,认命般的微微一笑。这偌大的操场已经没几个人了。
“最后一个了,加油。”陆仰为她打气。
闻言,陈幸一愣,费力地看了眼陆仰,手臂已经酸痛得忍不住颤抖,她才起来了一点就脱力躺回了地上。她不顾形象地喘气,龇牙咧嘴,胸口不停起伏,汗水打湿了衣领。
视线里出现了一个事物,陈幸看过去,模糊的视线里,她好像看到了陆仰伸过来的手。
“手给我,拉你起来。”男生道。
陈幸下意识抬手握住了他的手,陆仰掌心的温度是凉的,不像陈幸般的炽热滚烫。两人手相握的时候,陈幸猛地打了个机灵。
“……等等……啊!手汗!我的手汗!”她突然反应过来,内心疯狂尖叫。
她很不好意思地看向陆仰,男生却神色如常。
“怎么了?”见陈幸没有什么动作,陆仰十分疑惑地问道。
陈幸摇头,立刻起身:“……没事,该你了。”
陆仰应了一声,平躺在地上。他腰部力量很好,被汗水打湿的短袖紧贴着身体。
男生额前的碎发已经湿了,尾端正在滴着水。陆仰这人的体能很好,半分钟不到就做完了。
正在陈幸庆幸终于可以吃饭的时候,一转头却发现已经有人吃完饭回来休息了。
“……对不起。”陈幸声音小得可怜,完全没了前几天敲鱼时的豪气。
陆仰回头看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不用道歉。”
陈幸并不想吃饭,走了几步,往启程楼旁的超市走去。
超市里的收银员叔叔正在追剧,一见她便笑着冲她抬抬眉,也算打招呼了。一看是高一学生,叔叔轻轻地站起来,双手抱着搭在收银台上:“小同学要点什么?”
陈幸四处张望:“叔叔你好,我想来买点吃的当午饭。”
叔叔食指指向陈幸身后的架子,说道:“在那边,不过只有方便面了,泡面的话我这有现成的开水。”
“谢谢了。”
“客气。”
陈幸拿了一桶香菇炖鸡,叔叔很热情地接过来倒热水。
这位叔叔无奈得很,和旁边织小猫衣服的女人说:“新来的高一学生太狂热了,浑身有用不完的牛劲,太热情太有活力了。就刚下课的时候啊人巨多,钱都收不过来。”
水接好了,陈幸道完谢转身摸钱。突然她动作一僵,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原本笑着的脸瞬间垮了下来,脸上也慢慢灼热起来。
她只摸出了一块硬币……
那块硬币在灯光闪着光辉,仿佛在嘲笑她。陈幸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又不信邪地摸了两下裤兜。
还是没有!!!!
“多半是跑步的时候掉出来了吧……”陈幸心道。
陈幸十分心虚地看了看泡面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那位叔叔倒没说话,自顾自地追剧,织衣服的女人学着猫叫,小猫躺在冰凉的地板上伸懒腰。
陈幸从来没赊过账,也不好意思向一个不认识的人赊账。超市里的风扇嗡嗡地转动,燥热的空气包裹着她。
就在陈幸不知所措的时候,不远处的陆仰和谢燃并肩走了进来。
谢燃静静督了一眼陈幸,唇角小幅度地弯了一下,他没说话,只身去打开冰柜拿了两瓶冰水。
陆仰看到了她:“好巧。”
陈幸站得很直:“嗯,好巧。”
陆仰接过冰水,垂眸看到桌上放着一桶泡面,侧头问道:“你的?”
陈幸僵硬地点头:“……嗯。”
钱掏到一半,陆仰停了下,左手大拇指指了下她,道:“请把她的也算上。”
陈幸很意外,急忙说:“不用的。”
陆仰好像没听到她说话似的,自顾自地和谢燃说:“耽误人家吃饭了,补偿一下。”
找完钱,陆仰和谢燃走在前面。陈幸捧着面跟上去,风吹起她的刘海,几缕头发贴在脸上,鼻子上还有小汗珠,使她看起来呆呆的。女孩跟在陆仰身侧:“陆仰同学,谢谢你。”
陆仰仰头将一瓶冰水咕咚咕咚灌下去了一半。闻言,他停下,淡淡回应:“不用,今天耽误你吃饭了,抱歉。”
今天的风醉人暧昧,身后是绿色的大树,世界被蓝天和绿树包围。
陈幸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认为,她看了男生一会儿,说:“请问你微信号多少?可以加一下吗?”
陆仰点点头,道:“可以。”
谢燃手中的冰水掉在了地上,啪嗒一声溅了陆仰一裤子水。
陆仰跟见了鬼似的看他:“……?”
谢燃把瓶子捡起来:“抱歉,没拿稳。”
陈幸走在陆仰右下方。陆仰脑后头发打湿了点,脖子后的短发也挂着汗珠,身上的衣服半干半湿。虽然两人保持一米距离,但陈幸还是闻到了那一股茉莉花香。
走远了些,谢燃回头见陈幸已经走了,冷笑道:“铁树开花了?”
陆仰十分嫌弃地看了眼他,并没有回答。
谢燃今天也是见世面了:“都不考虑一下?算了,恭喜,冷清的好友列表终于要添新了。”
陆仰喝完剩下的水,将空瓶子捏扁,抬头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塑料瓶咯噔一声落地,陆仰才慢悠悠地说:“认真考虑过了。”
几天后的军训晚会上,操场人如山河。
杨芹娜和一群男生站在一起,不知道说了什么,杨芹娜突然劈了个叉,毫不在意形象地叉着腰挑衅面前的人。
陈幸离那么远还是能听到杨芹娜骄傲的声音——“你们这群小趴菜,敢跟姐叫板,再投几回胎吧!”
陈幸莞尔,又将目光转向舞台上跳舞的女生。
就在这时,音乐声戛然而止。一个穿着粉色摸胸/黑色短裤配马丁靴的女生站在中央,她双手捧着话筒,脸颊红红的。
“高一一班的陆仰同学,从报名那天我就注意到你了,我很……荣幸能够遇见你,请问,你能做我男朋友吗!”女生鼓起莫大勇气,满脸绯红得仿佛能滴血。
“实在不行,普通朋友也行!”女生又补充道。
陈幸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女生。这是经常来找陆仰的女生,每天都会来送水,比她起床还要准时。
被点名的陆仰似乎习以为常,周围人开始起哄,都在好奇他会怎么回答。有人拍拍他,更有甚者直接推了他一把,示意他快说两句。
话筒挨个传了过来,陈幸低头轻笑,全然没注意话筒被传到哪里了。
陆仰没有任何一丝的惊讶。他耳朵绯红,手搭在脖子上,语气非常平淡:“抱歉同学,以后会有更好的人。”
陈幸一惊,因为这声音是从她身后传来的。
陈幸回头盯着他红红的耳朵,好像每次被起哄或者是有女生跟他示好、表白的时候,他的耳朵都会红。
“谢谢。”得到婉拒,女生并没有难过哭泣,而是转身示意朋友们继续跳舞。
晚会还有一些小活动,陈幸注意到陆仰的目光停留在玩偶上多时。为了弥补一下那天让他那么晚才吃饭,陈幸犹豫了会儿,咬咬牙走上前排队。
“万事……万事总要尝试嘛。”陈幸为自己打气,“不要自酿尴尬。”
老师从盒子里抽出一张纸条,道:“第一题,拆除南边两堵墙,打一字。”
陈幸丝毫没有考虑,几乎是老师话音落下的同时,她说道:“幸,幸运的幸。”
老师点点头:“正确。”
一路过关斩将,陈幸从才开始的不自在逐渐变成了十分自信的样子。
“第二十四题,残柳旁,一人躺。脸朝上,说是痒。猜一个字。”
陈幸想了想:“仰,信仰的仰。”
老师对她投来赞许的目光:“正确。”
大家鼓掌,不约而同地默认陈幸会是第一。
“来,你的玩偶。”散场后,老师把玩偶给她。
陈幸道完谢,手掌拂过上面的白色绒毛,小绒毛摸着很舒服,左耳上还戴着浅蓝色的蝴蝶结。
操场旁的银杏树叶纷纷落下,陆仰坐在信仰楼下,左手肘撑在大腿上,银杏叶随风落到了他的身旁。
黑色的天空像是被打翻的钢笔墨水,繁星用微风密码陈述着这些年少人之间泛滥成灾的暗恋心事。
“陆仰同学。”陈幸小声喊他。落叶轻轻落下,落在她的肩头,再滑下去。
两人对视。陈幸不太习惯直视他人的眼睛,所以很快转头。
“怎么了?”陆仰问。
陈幸将玩偶递过去,说道:“抱歉。”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见陆仰十分疑惑,陈幸急忙道:“我看你刚刚一直盯着这个玩偶,所以擅自做主去赢来了,送给你玩吧。还有那天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陆仰顿住:“哪天?”
陈幸:“教官让我们自由组队的那天,我做太慢了。”
陆仰知道了,本来蹙着的眉也展开了,他站起身来,微微笑着接过玩偶:“没关系。”
陈幸别过脸,连着嗯嗯了几声:“那我先走了,再见。”
陆仰嗯了声,待陈幸走后他心中突然涌上一种奇怪的感觉,很难形容。他走了两步,轻轻地踢着一颗小石子,小石子滚动了好几圈被他一脚踩住,陆仰就这样静静地蹂_躏了好一会儿这颗可怜可悲的小石子。
清风叫嚣着吹过林梢,簌簌作响。它吹动树叶,拂过少年人的脸颊,又卷起花香捎向远方,每天每夜乐此不疲。
放学路上,陈幸习惯性地低着头,走到一半时撞上了一个人。那个人疑惑地闷哼一声,同时也迅速扶住了她。
“嗯?”头顶那人瞅了眼她。
“对不起。”陈幸立马道歉,可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张脸,很平淡,像午后的湖水。
现在他的手是暖暖的。
“小心。”陆仰放开手问道。谢燃本来正在和陆仰说话,此刻却闭上了嘴认真充当背景板。
“谢谢。”陈幸又低下头去。她现在头发乱糟糟的,双颊粉红。
陆仰手里抱着玩偶,笑眯眯地说:“别低头走路。”
南方入秋后天会黑得特别早,从道路中段拔地而起出现了一个斜坡,保安室外贴着一个牌子——西门。
没有正式的小区名字,泥黄色的墙壁上全是小孩的杰作,好像是小区界的三无产品。
陈幸踏上楼梯,脸上不断飞梭树影。陈幸不怕鬼怪,或许很早之前是怕的,后来这种路走多了也就不怕了。
操场乱成一锅粥了,就我们陆仰一个人静静发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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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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