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学,陈幸穿着陆仰的校服,至于订校服只能等联考之后了。
周日下午马锦山在班级群里叮嘱了一遍又一遍一定一定要穿校服。
校服太过宽大,陈幸拿了两个夹子分别夹在腰侧,做了一个临时收腰扣,在客厅走了几步,确认校服下摆固牢了陈幸才开门出去。
高一高二也陆陆续续开学了,路上的人多了起来,陈幸默默走在其中。
大家大多数都到齐了,许洧彬和魏有义买完早餐回来,齐齐盯着陈幸身上的校服若有所思。
杨芹娜自然是看明白了,故意在她面前晃悠了一圈,笑道:“今天的陈幸穿得好漂亮呀。”
“谢谢。”虽然陈幸不理解一件校服怎么就漂亮了,但还是很呆很礼貌地笑了下。
“哎呀,这衣服太称你了。”杨芹娜抱着双手,屁股一抬坐在她的桌子上,一字一句道:“怎么回事啊?怎么越看越眼熟呢?”
杨芹娜朝许洧彬看了眼,许洧彬明白了,也跟着加入聊天:“土豆太会穿了吧!只不过呢,这衣服怎么这么眼熟啊?”
陈幸说:“这是延中校服啊,你们穿了两年怎么可能不眼熟。”
“太眼熟了,真是太眼熟了。这尺码怎么越看越熟悉!对哦,我突然想起来了,土豆没有校服。”许洧彬邪恶一笑,特地把“谁”字咬得很重,“那么,这、件、校、服、是、谁、的、呢?”
韩熠生一来就准备补觉,看到陈幸身上的校服短暂地停滞了下,挑了下眉:“陈幸小姐姐,你借到校服啦。”
谢燃和陆仰也跟着进来。
“嗯,是的。”陈幸回答。
“这件校服你穿起来也太大了吧,看起来和陆仰的校服差不多大。”韩熠生始终没有敲响真相的大门,“对了,陆妹妹良心发现把校服借我了,延中的校服还蛮好看的。”
杨芹娜许洧彬魏有义三人相视一笑,谢燃和陆仰也对视了眼。
韩熠生咬着三明治,思考了下,他感觉不对劲,侧头问道:“陆妹妹,你到底有几套校服?”
“问这个干什么?”
韩熠生把三明治咽下去:“我觉得我发现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又是废话?”陆仰冷笑。
“张阿姨说你有件校服借出去了,我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韩熠生是真的没发现,只是空觉得不对劲。
陆仰头也不回:“再说绝交。”
“为什么?”
“你不信任我。”
“什么?”
陆仰没再说话,手伸进桌洞翻找书,但书桌里面全是情书和零食。还是老样子,呼唤魏有义和其他人前来。许洧彬沉迷减肥,这些东西他根本不会触碰一下。
魏有义吃得不亦乐乎,许洧彬闭上眼睛潜心修炼。
“魏大猛瞧你那样。”杨芹娜照旧嫌弃魏有义,“和马老头似的,说起马老头,我最近一直听不懂马老头的课,他讲课总是叽里呱啦。”
林佳怡说:“没关系,杨芹娜的成绩一直都很稳定。”
杨芹娜说:“只要太监不超过我就行。”
陈幸闻言递了一颗奶糖过去:“没关系,太监常年垫底,你不用担心。”
杨芹娜一边扎高马尾一边照镜子:“高二的时候太监几次都差点超过我,吓死个人。”
许洧彬站在一侧:“你赢了却总是去想输的模样,可是你本身就有这个实力,为什么要去怀疑呢?”
杨芹娜十分无情地说:“你少装文艺。”
许洧彬无奈,双手贴着胸口,声音抑扬顿挫:“我在用心安慰你。”
“哎呀,滚一边去!”
“行!”
陈幸写完手里的试卷,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表,放下笔伸了个懒腰。
正好早上梅远买了几根油条回来,硬让她拿去学校吃,陈幸出于礼貌拿了一条,用塑料袋裹严实放在书包最里面。
怕浪费了,陈幸把油条拿出来,剥洋葱似的剥开一层层塑料袋。
杨芹娜正在给她表演深渊巨口,一口塞下一个大肉包。陈幸十分捧场地鼓了几下掌:“好厉害好厉害。”
咽下嘴里的肉包,杨芹娜道:“给我看看你的深渊巨口呗,我可以再给你示范一次。”
说罢,杨芹娜夺过魏有义手里的肉包,丝毫不在意形象地一把塞进嘴里。
陈幸觉得挺好玩的,将一大截油条塞进嘴里,油条占满她的口腔,一大截油条塞得只剩下一小段了。她笑着,只见杨芹娜向门口望去,神色凝重,她也跟着一抬眼。
“……”
“……”
不知道何时陆仰突然回来了。他可能也有些没想到,唇角微微地颤抖了两下。
陈幸一动不动,陆仰也一动不动,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陈幸抬着头,陆仰低着头,两人一动不动地对视。
时间好像静止了几秒,等终于陈幸反应过来,她想将油条咬断,结果因为油条实在太多了,嘴巴无法闭合,咬起来特别费劲。
魏有义笑了几声:“陈幸吃油条还蛮狂野的哦。”
“……早知道今天出门看黄历了。”陈幸心想。她腾出另一只手捂着脸,似乎是想把脸藏起来。
终于把罪恶的油条咽下去,陈幸抬眼一看,桌面上多了一袋牛奶和几颗大白兔奶糖。
陈幸看向韩熠生。韩熠生指了指前面和其他人轻声交谈的陆仰,道:“他。”
陈幸艰难地吞咽了下,小心翼翼地问杨芹娜:“我刚才,吃油条,的样子,是不是,特别傻?”
杨芹娜抿了下唇,沉重地点了下头,说:“不傻。”
陈幸崩溃了,靠着最后一丝理智,压低声音问:“你点头是什么意思?”
杨芹娜想了下:“我猜你应该知道。”
陈幸扯了扯嘴角:“我出去逛一逛。”
清晨的风很凉快,裹挟着路边的花香。陈幸默默步行在校园一角,等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才提步往信仰楼走去。
脚踏上阶梯就像是触发了某种机关,一股凉意顺着陈幸的头皮席卷全身。
二楼一片嘈杂,陈幸这里一片寂静,她缓缓抬手,水坠落而下重重地打在地上。比起委屈茫然,陈幸心中更多的是愤怒。
“你们搞校园欺凌啊?”
“卧槽,你们干嘛呢?”
陈幸站在原地,双眼紧闭,她心里默念着,牙齿都在不停打颤:“如果有一个人,有一个人……”
还没默念完,陈幸突然感觉身旁吹来了一阵清凉的风,身上也传来一阵暖意,像是有人拥抱了她。
当然不是拥抱了,这个节骨眼上不可能干这种亲亲抱抱举高高以示安慰的事。陈幸低着头,眼珠往一边转,看到了一双干净的运动鞋。
陈幸抬起眼睛,有一半视线被校服遮挡,校服上有熟悉的香味,也有温热的体温。
陈幸想:足够了。
有一个人就足够了,身陷囹圄,有一个人相信自己就足够了,足以让她所向披靡。
“愣着干什么?”陆仰穿过了拥挤的人群,不顾其他人的讨论声独自前来了。
陈幸觉得陆仰的声音像是给她披上了一件厚实的衣服。
“把我的衣服穿上。”陆仰低头看她,视线对上的那一刻,男生眉心一跳,整个人停泊在她的眼底。
陈幸鼻头翕动,眼眶倏然红了。
唐晶糯提着水桶,牙齿不断打颤。
陆仰握住她的手腕,和她一起离开那片水域。
周围的人屏息敛声,灰溜溜地躲回教室。
男生快步走到唐晶糯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道歉。”
唐晶糯深呼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凶狠起来:“陈幸!要烂就一起烂掉好了!”
值日生在教室里打扫卫生,陈幸走进一班提起地上的水桶,很沉很重,水从桶里荡了出来,地面一片湿漉。
几乎是唐晶糯话音刚落,陈幸提起水桶用力朝唐晶糯泼了上去,水重重打在她的脸上,就像一个响亮的耳光。
陈幸把水桶放在地上,快步走出去和唐晶面对面,她没唐晶糯高,高昂着头颅,死死盯着唐晶糯不可置信的眼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泼了我满身水,我也还回去了。这样我们互不相欠。”
唐晶糯错愕地看着她:“你!”
陆仰挡在陈幸身前:“做什么?”
唐晶糯大声吼叫,嗓子都快喊破了:“陈幸!都是因为你!我被所有人看到最丑的一面!你也别想好过了!”
陈幸转身往回走。
“大家都在嘲笑你!”唐晶糯毫不留情揭开她的最难过的伤疤,“有很多人!你高一被打的时候,还有你那个丢人的爸爸,你真的好丢脸啊!你知不知道当时有多少人在办公室门口看到了全过程!大家都在疯传你的事情,你知道你当时有那么丢人吗?”
陆仰:“唐晶糯,闭嘴!”
“我为什么要闭嘴呢?很多人都看到了!大家都知道!我特别特别讨厌你。”
陈幸愣了下,垂下眸眨了眨眼,突然自嘲般的笑了:“你的讨厌很了不起吗?”
“当然!”
陈幸转过头留给了她一张侧脸:“如果是嫉妒,那你就好好沉淀好好丰富自己,希望有一天也能一鸣惊人,而不是以为做点这些事就可以把别人拉进泥潭里了。如果你是真的讨厌,那我也毫不在意。”
“那件事和陈幸没关系,也不是陈幸的错。用过去的事攻击现在的人,你可真没意思。”整条走廊只有三个人,陆仰与陈幸背靠背,男生说话声很大,大到躲在教室里探头探脑的吃瓜人群也能听见,“原生家庭又不是她能决定的,陈幸可以因此变得坚韧,经历痛苦也能逆风而行。而你只会堕落颓废,把怨气撒在无辜的人身上。”
“唐晶糯,你从这点开始就比不过她了,更别提你刚才声嘶力竭的话能够伤害到她。能理解到吗?这就是区别。”陆仰转身,“陈幸,没关系。内心坚韧者无坚不摧。”
走廊尽头杂物室前,陆仰说:“把湿校服脱下来,穿我的。”
陈幸照做。清风拂过青草,下一刻,她的眼泪解开封印滴落下来,顺着脸颊滑落。
被泼水的时候并不是很想哭,听到唐晶糯旧事重提,她心头一紧,伴随着细微的疼痛,酸涩疯狂往上喷涌,眼下的伤疤还没触碰就开始疼了。
陆仰弯腰帮她擦眼泪,他笑问:“怎么回事?为什么在我面前哭?”
陈幸垂下头,一边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在别人面前哭没面子,很丢人。”
陆仰的手指划过陈幸的脸颊,他感觉指尖开始发热,于是又将手掌抚上去,大拇指轻轻地拂过她的眼下,指腹小心地碰了下那块疤。
陈幸哭的时候没有声音,她感觉很狼狈,但又控制不住疯狂往下掉的眼泪。
手臂正准备环上去,见她没有拒绝的意思,陆仰还是问:“抱一下吗?”
陈幸嗯了声,立刻拥上去,双手环住陆仰的腰。陆仰轻轻地用手掌拍拍她的背:“不用掩饰伤痕,这不是你的错。”
“你和妈妈对我最好。”陈幸小幅度地蹭了下他的胸口。
陆仰嗯了声:“以后会有更多爱你的人。”
“真的么?”
“真的。”
她小幅度地抽噎:“以后是多久啊?需要等待很久吗?”
陆仰说:“等待的东西一定不会辜负你。你高一的时候祝我不再眼含热泪,这份祝福我还没还给你,那我就祝你……剥离旧痂。”
陈幸眼睛通红,手心紧紧握住男生的衣服:“最好不要让我抓住站起来的机会。一旦有,我就有牢牢抓住,并且死磕到底,我会比他们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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