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仰坐在一边安静地复习,这时候店里的人并不是很多,明亮的灯光照在地板上,落地窗外是没有尽头的街道。
陈幸干完手里的活,悄悄地坐在他对面,坐下的瞬间陆仰就发现了她,笑着说:“想干什么?”
陈幸撑着脸,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工作太累了,需要看点赏心悦目的。”
陆仰弯唇:“好,你看吧。”
陈幸从兜里掏出手机开机,心中默背台词,等陆仰合上了书本,她深吸一口气,,一脸正气地把手机递过去:“你忘记加我微信了。”
陆仰抬眼看了下她,不自觉地弯唇,打开手边的手机把二维码递过去:“你扫我。”
叮——
陈幸盯着页面,想了下,输入——我是陈幸。
按下发送,陈幸用手机遮住脸,只留下一双眼睛乱看。
陆仰按了两下,重新关上手机。
“你还没复习完?”陈幸凑过去。
陆仰:“还有点。”
陈幸哦了声,双手交叠趴在桌上。周池落出去打电话了,现在店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陈幸又看了会儿他,店里循环播放着最近比较火的歌。
女声略带忧伤的歌声回荡在店里,正巧播放到的那句歌词很应景——只想抱着你的背脊不想放。
陈幸环顾了四周,突然有些无奈自己的处境,不过她也注意到她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屈指可数的星星。
陈幸大概数了一下,好像有十一颗。
头顶的风扇呼啦啦的吹着,店里的两人面对面坐着,夜晚的风拂过草丛和树叶。她起身走出门店,小跑到陆仰身旁的落地窗外,轻轻敲了敲他面前的窗。
陆仰正在看她,自从她起身后,陆仰的目光就一直在追随她。
陈幸满身月色,手掌贴着面前的玻璃,手指的纹路一清二楚。她笑着,眼睛弯起,脸颊凹陷,莫名有种逗人的感觉。
陆仰短暂地笑了下,问:“不热吗?”
说话时,陈幸盯着他的薄又粉的嘴唇,勉强读懂是什么意思。她摇摇头,指了下被风吹得翘起的头发,双手拢在嘴边:“很凉快的。”
陆仰起身,陈幸看着他的动作,看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怎么出来了?”陈幸仰起脸。确实不管以哪个角度看陆仰,他的五官都挑不出一点毛病。
“听不见你说话。”陆仰说。这是一个很寻常的夜晚,风也将他的头发吹得翘起来,砖瓦上的影子再度重叠。他侧过脸,脸上飘上了些流星雨般的树影,月光柔和如絮。
或许不是树影。
陆仰的声音在上方响起:“陈幸,转头。”
陈幸不受控制地转过去,看到一条白线从天空极快地划过。耳旁是蝉孜孜不倦的歌声,月色汹涌,四起的蝉鸣背后是不凋的银杏叶。
似乎在这一刻万物酣睡,一切声音止在这最美好的一刻。
流星划过天际,身后那一条尾巴拉得很长,在漆黑的天边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两人站在流星下,何其浪漫。
陈幸看了良久,直到下一颗流星迟迟没有到来,她有些失落地转头,对上了陆仰的目光。
“不许个愿?”陆仰问。
“可是已经没有流星了。”陈幸道。
陆仰:“没关系,有迟到的流星。”
闻言,陈幸立刻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心里默念着:“希望世界美好不止。”
许完愿,陈幸睁开眼,再次看向陆仰,陆仰仍然看着她,两人的目光再次对上。
“你不许?”陈幸问。
“许过了。”陆仰说,“你的愿望是什么?”
陈幸摇头:“不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流星听不见怎么办?”陆仰问。
陈幸沉默了下,又笑起来:“听不见就算了,我回去好好把愿望列出来,等下一次许。”
下班回家,夏琼掐准时间给她打了电话,小嘴叭叭起来就是半个小时,最后陈幸的耳朵都起茧子了,实在没办法只能拿联考作为借口。
次日早晨,陈幸一个人走在路上,突然觉得头发被人碰了下。她回头,杨芹娜和魏有义笑嘻嘻地冲她打招呼:“早上好。”
“早上好。”陈幸道。
“吃早饭了吗?”杨芹娜揽过她。
“没。”陈幸说。
杨芹娜额前挂了个卷发筒,唇上涂了层口红,闻言立刻把手里的烧麦递过去:“考试费脑,请你吃烧麦,好好补充一下。”
“对呀。”魏有义也说,“早上一定要吃饭,一日三餐要吃够。”
陈幸:“谢谢,不用了。”
“好吧。”杨芹娜咬了口酸奶包,抬眼看到从车上下来的陆仰,“少爷也来了啊,好巧哦。”
陆仰离她们有些距离。魏有义喊道:“少爷!这边!”
陆仰抬眼看过来,视线对上的那一刻,陈幸浑身一震,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表情。
陆仰走过来:“早上好。”
魏有义说:“赶紧让我吸一吸学霸的欧气。”
陆仰笑了下,走在陈幸身边:“我就知道你会这样。”
魏有义哈哈笑个不停:“早习惯了是吧?原来都做好准备了呀,等会儿太监也会这样哦。”
“我知道。”陆仰垂下眸看着那个黑色的头顶,问,“怎么不和我打招呼?”
“陈幸?”
陈幸抬头:“陆仰早上好。”
陆仰笑了下:“陈幸早上好。”
马锦山今天换了双皮鞋,踩在地上声音哒哒响,和戚琪的高跟鞋的声音很像。
“做题的时候千万不要慌,要先审题。这次联考应该不是很简单。”马锦山照旧重复着每次考试都会说的台词。
“尤其是陈幸。”
被点名的陈幸抬起头。
马锦山道:“注意一下你的字,写得太乱了,很容易被扣分。”
陈幸不少在书写上吃亏,之前在成安中学就因为书写稍微飘逸了点,本来可以考第一名硬生生掉到了第三。
“监考员引领考生尽快入场,若开考前五分钟没有入场的,应取消该考生资格。”机械女音回荡在耳边。
陈幸的手紧紧地握着笔,隐约听到耳边传来一句加油。她转头,看到陆仰缓步走过,同时还拍了拍同学的肩,说了声加油。
“考生开始答题,考生开始答题。”
吹了点风进来,陈幸手哆哆嗦嗦个没完,左手像在吐鲁番,右手像在北极。
陈幸的字一直很潦草,之前有段时间在练瘦金体,瘦金体没练会,字倒是越来越丑了,能少点笔顺的绝不多写。
如果平时作业多的时候压根就看不清字,反正就是一圈随便勾勒的不像字的墨团。
写完一面,陈幸从上到下扫了眼自己的答题卡,每个字的笔画之路都极为坎坷,如果有人在笔画上面走几步都能被绊倒好几回。
“考试结束,考生应立即停笔,若继续作答,应按违规作弊处理。”
大家离开考室,走廊里充斥对答案的声音,陈幸双手放在围栏上看着湛蓝的天空,她隐约听见有人喊陆仰的名字。
“陆仰怎么来一楼了?你在一楼考试?”
陆仰正在和其他人交谈:“找韩熠生。”
“哦哦,这样啊。这次感觉考得咋样?”
陆仰不假思索:“很好。”
“别问啦,承包两年年级第一的人怎么可能考不好。”
“也是啊,哈哈哈哈。”
看到陈幸,陆仰和他们说了几句话快步走过来,手肘撑着栏杆,歪头问:“考完有什么感想吗?”
陈幸:“我不敢想。”
“哈哈。”
“你给我的糖还剩好多。”陈幸从口袋里摸出一大把奶糖,转头问,“你们谁要吃糖?”
“我要。”
“给我来一颗,正好缓解一下紧张的心情。”
陆仰也摊开手。
每个人一颗,最后还剩四颗。陈幸把奶糖全部放到陆仰手心上,手又伸进兜里摸了几下,甚至连裤兜都没放过:“我看看还有没有。”
不过裤兜里确实有存货,只是手感有些奇怪,又摸了两下,她蹙了蹙眉。
陆仰吃了一颗,把剩下三颗还回去:“剩下的你吃。”
陈幸没接,双手扔在裤兜里,一动不动。
“怎么了?”陆仰问。
陈幸捏着裤兜里的东西,如果她没猜错,这应该是她昨天脱下的袜子!
昨天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陈幸累得眼睛都睁不开,袜子脱了放在裤兜里准备早上洗,结果早上起来忙着复习给忘了……
陆仰见她迟迟没有动作,有些疑惑:“你手上有什么东西吗?”
见她干笑了两声,陆仰不解,提着她的手臂,连带着她手里的东西一起拉了出来。
陈幸着急止住动作的时候,那双袜子已经公之于众了。
“……”
“……”
陆仰静静地看着那双揉成一团的白袜,也干笑了两声。
陈幸默默地袜子放回裤兜,抬起头一脸平静地问:“你开心了么?”
“……”他迟疑了下,“可能挺开心的。”
好在陈幸没有脚臭,她扫了眼四周,心里抱有侥幸:“没人看到吧?”
陆仰想了想:“好像有。”
陈幸深吸一口气,发现这火气怎么也压不下去,于是压低声音,格外暴躁地说:“都怪你!陆仰!都怪你都怪你!”
陆仰点头:“怪我怪我,抱歉。”
韩熠生跑过来勾住他的脖子:“怎么不去复习?”
陆仰转头:“你不也是?”
韩熠生:“下一堂试我挺有把握的,就不用复习了。”
陆仰:“你初中不就是有一次说有把握,结果没考及格?”
韩熠生直呼难受:“陈幸小姐姐,你有没有觉得这人真的很讨厌?”
陈幸觉得好笑:“没有吧。”
陆仰靠着围栏,静静地看着这人的骚操作。
韩熠生见陆仰臭着脸,兀自乐了,评价道:“怨气挺大。”
陆仰说:“你少说点话就好了。”
韩熠生:“我就说,谢燃说你上次联考的时候送老奶奶去医院,耽误了考试,被马老头喷了一脸口水,滋味怎么样?”
“我解释后他给我道歉了。”陆仰道,“而且我就算耽误考试也比你考得好。”
韩熠生呵呵哒:“看看,陈幸小姐姐都对你的自信无语了,都想一个人默默走开了。”
陈幸刚准备走,突然被韩熠生点了名:“我肚子有点疼,去休息一下。”
“好。”陆仰对她笑。
陈幸快步走到拐角处蹲下,好死不死,胃突然疼起来了,火辣辣地往上烧。
身上笼罩了层影子,陆仰蹲在她身前,问:“怎么了?”
陈幸咬着唇,见是他,松开被咬破皮的嘴唇:“你怎么来了?”
“还好么?”陆仰说,“这边不是回教室的路也不是厕所的方向,觉得你可能有事就自作主张过来了。你肚子疼?”
“胃疼。”陈幸的声音开始发虚,她有些蹲不稳,一只手撑着地面,“我带了药,我等会儿上去拿。”
陆仰:“能站么?点头或者摇头。”
陈幸想了下,点头。
陆仰很轻地嗯了声,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横过她的腿弯,将她整个人横抱起来。
陈幸惊呼一声,一手抓住他后背的衣服,另一只手贴着他的胸口,声音小小的:“你干什么?”
“答案不是很明显么?”揽住她的腰的那只胳膊微微抬起来,两人的脸靠近了些,视线平行,陆仰说,“帮助同学。”
陈幸哦了声,手臂往上移,环住了他的脖子:“一米八的视角原来是这样的啊。”
“胃疼少说话。”陆仰道。
陈幸垂下眼:“哦……”
陆仰急忙解释:“我只是给个建议,你想说话也行。”
陈幸:“嗯。”
陆仰立马慌了:“说不说话都行,都挺好的。”
陈幸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楼道的人比较少,一班教室也没人,大家都忙着抱佛脚,陆仰轻轻把她放到板凳上。
陈幸从书包里拿出胃药和水杯:“麻烦帮我接杯水。”
陆仰接过,转身出去。
陈幸趴在桌上不到半分钟,陆仰重新走进来轻声叫她:“陈幸,喝水。”
陆仰蹲在她身旁:“我刚查了下,百度上说喝热水会缓解一些,吃完药如果还不舒服我们就去请假。”
陈幸:“考试怎么办?”
陆仰:“就那么办吧,身体重要。”
陈幸提了下唇角,把药吞下去。
“给,吃糖。”
“给我糖干嘛?”陈幸还是接过了。
“怕你嫌苦。”
“哈哈,谢谢啊。”
缓了几分钟,胃渐渐不那么痛了,陈幸撑着桌子站起身:“马上考试了,走吧。”
陆仰把手臂伸过去:“我可以当你的拐杖。”
“又当不了多久,你在三楼考试,我在一楼。”陈幸抓住他的小臂。
“好人做到底。”
世界慢慢暗下来,联考第一天正式结束,远处遮掩晚霞的高楼大厦胜似高山。
陈幸收拾完作业出门吹风,零星碎发尽数贴在脸上。
“小心感冒。”陆仰倚靠门框。
陈幸转身正对着他,双手搭在栏杆上:“风一直吹就好了。”
“为什么?”
“我感受到了恩赐,上天给的。”她的中二病又开始犯了,和高一那会儿一样像个小孩子。
陆仰低笑了一声,也走了出门和她并排站着,吹静静地吹着,男生笑道:“我也感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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