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普通的早晨,离延阳中学五十多公里远的景区,他们站在高高的露台上,尽管什么也没说,但每一秒都胜似告白,胜过最盛大浪漫的婚礼。
白叔叔收到消息通知保安提前结束包场,景区这才开始放人进去。从景区出来已经十一点了,一路上有陆陆续续前来玩耍的游客。
陆仰买了两个冰激凌和一包纸,临近中午气温逐渐升高,陈幸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些许汗水。
“给。”陆仰递过去。
“谢谢。”陈幸抽了一张纸,擦汗时闻到了花香,她把纸巾放在鼻下嗅了嗅,问,“纸巾是有香味吗?”
“嗯。”
陈幸看了眼牌子:“是这个牌子啊,竟然出新品了。”
“好闻吗?”陆仰问。
“很好闻,是茉莉花的味道。”陈幸靠着墙壁,头顶有一团粉红色的花,交织着绿叶,赏心悦目。
陆仰帮她打开车门,自己也钻进去挨着她坐。
“我昨天晚上出门买了些菜和水果,你看会儿电视就好。”车里好像有一股名牌香水味,陈幸打开车窗,看来不是外面的味道,可是车里只有她和陆仰。
“你喷香水了么?”她扭头问。
陆仰:“你怎么知道?”
“我闻到了啊。”陈幸笑道,“你身上本来就很香,稍微变了点我都闻得出来。”
“我身上是什么味道?”陆仰靠在车窗的一边,手肘置于台沿上,转头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情景。
陈幸说:“茉莉花的味道。”
再次穿梭隧道,陈幸的发丝争相飞出车窗,风在发丝之间来回穿梭,显得有些凌乱,模糊了她的视线。
光阴穿梭了草木和烟火,天边几只鸟儿飞过。
到达小区门口,陈幸看到老奶奶在卖饭团,她侧头问:“要不要先吃个饭团垫垫肚子?”
“好。”
陈幸走了几步,又回头道:“你在原地等我。”
“好。”陆仰见她回头,又扬唇轻笑。
“奶奶,两个咸蛋黄饭团。谢谢。”陈幸点开付款码扫了下,“另一个放两颗咸蛋黄。”
“丫头。”老奶奶拍了拍她。
陈幸看了她几秒,认出她就是之前那位卖饭团的老奶奶,很热情地打招呼:“奶奶中午好。”
“衣服挺好看的。”奶奶一边做饭团一边和她聊天。
“谢谢。”
“我女儿之前也给我买了一件羽绒服,颜色和你的这件差不多,都是浅色的。她老说我节省惯了,可是我觉得就是一件衣服而已,没必要花那么多钱,这么多钱买点其他的多好啊。”奶奶叹了口气,“丫头,你有钱会干嘛啊?”
陈幸想了想:“及时行乐,有一万块钱我就和妈妈去旅游玩耍,有一百块就去买点喜欢吃的菜。”
奶奶笑了声:“你太简单,你的家人不会说你什么吗?”
“这都是掌握在我手里的,取决于我乐不乐意。而且我用自己的钱。”陈幸坐在一边的矮凳上,笑道,“这世界来都来了不得多开心一下吗?”
当然,这些都取决于妈妈没有生病的前提下。
“遇到你真开心,饭团做好啦。”奶奶把饭团递给她,“回见,下次再来哦。”
“我也是。”陈幸挥挥手,转身小跑回去。
陆仰靠着路灯,见她来了唇角微微上翘,转过身和她并肩前行。
“请你吃咸蛋黄饭团,我之前偶然尝过一次,觉得还挺好吃的,你尝尝看合不合你的口味。”陈幸把热乎乎的饭团递过去,自己拆开只有一颗咸蛋黄的饭团。
陆仰拆开外层的塑料膜:“谢谢。”
“高一临近生日的时候,你也是有些不开心。”陈幸咬了一口饭团,故作漫不经心地问。
陆仰嗯了声。
陈幸看向一边的绿化带:“吃完饭要不要一起去街上逛逛?你喜欢吹风吗?”
“可以。”陆仰依次回答她的问题,“还行。”
“自从我回来之后,你好像都没怎么问过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我和杨芹娜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会问很多问题。”陈幸意有所指,“你怎么不问?”
“你想回答吗?”
陈幸沉默了一下:“不是很想,所以我总是岔开话题。”
“我不想让你不开心。”陆仰轻笑一声,迎面是带着燥热的微风,以至于他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如果是你,那就没关系了。”
陆仰扭头看向她,他可能顾虑得太多,害怕得太多。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变得不聪明,变得愚钝,变得太小心,甚至忽略了陈幸的性格,她是不会在乎的,可是他在乎。喜欢陈幸从来都是出自本能。
“我妈妈在暑假的时候生病了,我爸爸不怎么管我,高一的时候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我骂我。”陈幸垂下头,似乎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太丢脸了,所以我求妈妈给我转学,但是后来又因为学费太贵转回来了。”
那些遭遇困局,来来回回付出了很多经历了很多,陈幸说得格外轻松,像是什么很普通的小事,几句话就轻松概括了。
“我不喜欢住校,但又不想继续生活在那个房子里。”陈幸的语气平缓,“所以我想出来租房子。”
身边的人迟迟没有动静,陈幸抬起头,看到了两行泪缓缓而下。陈幸瞪大眼睛,下意识抬起手用力抱住他,双手圈着他的脖子。
“怎么哭了?”陈幸靠近他的耳边。
陆仰强忍住泪水夺眶而出的冲动,可是怎么忍也忍不了。
“只是一些过去的事而已,说出来开心多了,我也不是很在乎。”陈幸笑了两声,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你不要笑。”陆仰垂下头,下巴放在她的肩头,“不要笑。”
陈幸松开他,双手捧住他的脸,把他往下带了些,自己也踮起脚和他平视。
她盯着陆仰的双眼,指腹帮她抹去眼泪,莞尔一笑:“你放心好了,没人可以熄灭我,哪怕是大雨。”
陆仰一进门就直奔厨房。
“你去看电视就好了。”陈幸把外套脱下挂在一边,里面是一件v型的白色上衣,身后的两条细细的带子交叉,尾端系了一个蝴蝶结,露出了一小半光洁的背。
“我太闲了。”陆仰说。
“好吧,那行吧。”陈幸无奈地笑笑。因为昨天看到陆仰夹了很多块土豆,所以陈幸又买了十几个土豆回来,挑了两个稍微大点的放在手心掂量掂量。
陈幸洗掉土豆上的泥,扯了张纸擦干手,又扯了几张纸递过去:“给,擦擦眼泪和汗水。你要不要吃点水果?有车厘子、青提、橙子。”
陆仰接过纸巾,随意地擦了两下:“青提。”
陈幸应了声,注意到他脸上挂着的汗水,转身回卧室拿了个风扇过来,总算给火炉似的厨房带来了一些清爽。
“谢谢。”陆仰道。
“没关系。”陈幸打开冰箱拿了一串卖相很好的青提,转身看到陆仰伸出手,她疑惑地歪了下头,手握成拳放上去。
他怔愣之后弯起唇角,看着陈幸呆呆的模样,毫无顾忌地笑出声:“把青提给我,我来洗。”
“哦哦。”陈幸收回手,赶紧把青提递过去。
陆仰把青提放在水龙头下冲洗。
陈幸看着,突然道:“高二的时候,我妈中午经常不回家,我担心做了饭一个人吃不完会浪费,就会买包泡面凑合一下,或者出去吃,我觉得一个人做饭吃饭特别无聊。”
“很无聊吗?”陆仰问。
陈幸蹲在垃圾桶旁边,勤勤恳恳地给土豆削皮,回答道:“昨天突然觉得很无聊。”
“昨天啊。”陆仰重复了遍,把青提拨下来放进盘子里。
两个人一起的效率高出不少,陆仰把筷子洗干净,顺带甩了两下筷子上的水:“可以吃饭了。”
“好。”陈幸蹲下身打开碗柜,拿了两个碗出来,她新买的,碗底还有小花。
陆仰把菜端上桌,十分自觉地帮女生拉开椅子,又返回厨房盛饭。
陈幸把电源扯了,双手握住支架用力抬起来,转身就和陆仰面对面。
“你先。”陈幸退后。
陆仰嗯了声。
陈幸再次把电扇抬起来,正准备走的时候受到了细微的阻力。
把风扇放在饭桌旁按下最高档,陈幸又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可乐,一切准备就绪,她的肩上突然被挂上了一件衣服。
陈幸扭头:“怎么了?”
陆仰的声音极其不自在,呼吸有些紊乱,明显很尴尬,耳朵都红了:“带子散了。”
陈幸放下可乐,双手抓住衣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谢谢。”
“没关系。”陆仰一眼都不敢多看。
陈幸手往背后伸,给带子打了一个死结:“可能是勾到衣帽架了。”
陆仰手搭在脖子上,轻轻嗯了声。
饭菜的热气轻轻飘着,陈幸的心犹如乱麻,由于没有什么可以看的,只能盯着徐徐上升的热气,此刻竟然连平时见惯了的热气也成了杳霭流玉之景。
蝉鸣不止,室内有些闷热,陆仰率先打破尴尬:“你买了可乐啊?”
“嗯,我记得你喜欢喝。”
陆仰嗯了声,起身又拿了一瓶橙汁,拧开瓶盖递给她:“你喝这个。”
“那我喝的这瓶可乐怎么办?”
“我喝。”
“我都喝过了诶。”
陆仰想了下:“那倒进杯子里?”
“哦。”
陆仰喝了一口土豆,眉头微微一蹙:“盐好像放多了,怪我。”
“土豆里吗?”陈幸问。
“嗯。”
“土豆你放过盐了?”陈幸夹了块土豆放进嘴里,细细品尝一番露出嫌弃的表情,“确实有些咸,但拌饭吃还是可以的。”
“放过了。”听到陆仰的回答,陈幸毫不在意形象地哈哈大笑,“我也放了盐,哈哈哈哈,我们想到一块去了,真的好咸啊。”
闻言,陆仰又夹了块土豆,凑合着饭一起吃下,评价道:“味道有点不好说。”
“哈哈哈哈哈哈!”陈幸笑得肚子疼,也跟着夹了块土豆。
“你吃其他菜吧,肠胃不好少吃咸食。”陆仰说。
“不能浪费粮食。”陈幸耸耸肩,“没关系的。”
陆仰笑着叹气:“不浪费,我吃。”
陈幸眨眨眼睛,低下头把那块土豆放进陆仰的碗里,小声说:“谢谢。”
“蚊子叫。”陆仰评价道,“能说长点吗?”
意思是让她多说几句话。
陈幸会错意,脚尖把椅子勾过来了点,微微起身,提高音量道:“谢——谢——”
陆仰抑制不住嘴角,手指撑着桌子,低头轻笑。
陈幸吃完米饭,把碗放在一边摆好造型,双腿盘在椅子上,振振有词:“好想出去摆摊,一颗土豆卖五十块钱。”
“那我第一个买。”陆仰喝完可乐,站起身开始收拾碗。
“我来收拾吧。”陈幸说。
“不用,你去睡个午觉吧。”陆仰把碗叠在一起,回头笑道,“午安。”
陈幸呆呆地看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起身把椅子推进去,又扯了几张纸擦桌子。她有些出神,随手把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她没回卧室,慢慢走到沙发前,蓄力一跳,整个人落在了沙发上,还弹了两下。
扯起一边的毯子盖在身上,找一个看起来比较顺眼的抱枕宠幸,临时的小窝就搭好了。
陆仰洗完碗出来的时候,看到沙发上的一团忍不住笑了声,放轻脚步慢慢走过去。
他每一步都走得很轻,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抱枕上撒满头发,一个光洁的额头暴露在空气中,毯子上生出十根手指,将毯子边缘捏出褶皱。
“不热吗?”陆仰心想,担心这人中暑,他走到阳台把窗帘轻轻拉上,隔绝刺眼的阳光,又小心再小心地用手托着底盘,把电风扇抬过来。整个过程一点声音也没有。
按下开关,电风扇开始吹风。陈幸呢喃了几声,将毯子甩开。
“吵醒你了?”陆仰的眼睛突然瞪大,有些心虚地站起身。
陈幸支起身体,抬手揉了两下眼睛:“我睡眠比较浅,不关你事。”
“你继续睡吧。”陆仰重新坐下,地板上铺了地毯,家里很温馨。
陈幸和陆仰大眼瞪小眼,大约两秒后,陈幸提议道:“看会儿电视吧。”
“好。”陆仰把遥控器递给她。
陈幸接过,随手叠了下毯子,毫不在意地甩到一边,双腿跪在沙发上慢慢地朝陆仰那边移:“看什么?”
陆仰无法反抗命令似的,耳朵嗡嗡作响:“按你的喜好。”
“我喜欢看恐怖片哦。”陈幸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却想偷偷吓他。
“稍等。”陆仰打开手机,“我帮你找几部比较精彩的恐怖片。”
“好的,越恐怖越好。”陈幸靠在沙发上。
陆仰找到的是一部年代久远的,号称可以吓死人的恐怖片,光是封面就血淋淋的。
给电视登上了账号,电影开始播放。
午后光线较暗的空间内,少年少女并肩而坐,一个坐得端正,一个坐得歪七扭八,陈幸是后者。
鬼脸贴着屏幕,尖叫呐喊声冲破所有阻碍,皮肤惨白的女人穿着病号服缓缓向前爬行。
陈幸道:“这是贞子吗?”
“不是。”陆仰回答,“贞子不穿病号服。”
陈幸看得很认真,眼珠子都不带转:“她怎么一直往前爬,感觉要从电视里爬出来了。”
“我好像有些害怕。”陆仰见陈幸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手抱在胸前面无表情地说道。
虽然是这么说,但从他的脸上找不出一点害怕的蛛丝马迹,甚至连他说话语气都带有笑意。
诡异的声音不断冲击耳膜,恐怖歌谣回荡在寂静的森林。突然,黑发下的脸极快地贴向屏幕,血红的眼珠,扭曲的嘴脸,伴随着女人的尖叫,陆仰也怪叫着靠过去。
陈幸的大脑一片空白,思绪一瞬间停滞。
陆仰的脑袋放在她的肩头,但没有使出多大力,动作保持了几秒,他假装偷看了眼屏幕,语气平淡地又道了句:“我害怕。”
陈幸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慰道:“没关系,都是假的,不用害怕。”
见陈幸并没有抗拒,他胆子大了起来,问:“可以靠着你吗?”
“当然可以。”陈幸说。
陈幸同意了,他闷闷地笑了声重新直起身,手肘支着膝盖,开始认真观看电影。
陈幸在暑假打了三份工,第一份工作是搬快递,当时已经干了三天,因为时间问题医院驿站两边跑,所以被辞退了,老板说还在实习期不给工钱。第二份工是在烧烤摊串烤串,被老板揩油,报警之后赔了点钱,也就是因为这点钱终于凑够了一个月的医药费。暑假最后一个月去餐厅刷盘子,老板和老板娘都挺好的,都比较照顾陈幸,平时中午也会多带一份饭给陈幸吃,知道夏琼生病还伸过援助之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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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咸蛋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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