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仰，我可以抱一下你吗？”陈幸站在小电驴旁边，手里抱着头盔。
想抱他是真的，根本没有什么原因，就是很普通的发自内心地觉得想抱一下。陈幸还专门解释一下，让自己的要求更加合理些，显得不那么莫名其妙：“你一直陪我，帮助我，我觉得很开心，觉得欠你一个拥抱。”
“好。”陆仰张开双臂。
陈幸立马拥了上去，双手环过他的腰。陆仰站直身体，双手交叉扣住她的肩，温热的气息要把人融化了。
陈幸觉得，很多时候不管气氛再暧昧，她只要一个拥抱就足够了。
抱了几秒钟，陈幸松开他，脸蛋微红：“那再见了？”
陆仰点头：“嗯，再见。”
陈幸转身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下，回头看见陆仰还没走，她嘴角牵起来：“你等下。”
“我没走。”陆仰说。
“我知道，给你一个东西。”陈幸小跑过去，双手背在身后，“你来猜哪只手有东西，怎么样？”
“好。”陆仰总愿意陪她幼稚。
陈幸象征性地动了动手，幅度非常大，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她在交换手里的东西。
换好，陈幸把它攥紧，双手握拳伸出来：“猜吧。”
陆仰佯装思考了下。陈幸抬眼看他，还贴心地动了动左手，示意他左手有东西。
陆仰伸出食指轻轻碰了下她的左手背：“这只。”
陈幸摊开手心，里面什么都没有，计谋得逞，陈幸笑开了花：“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相信我？”
陆仰叹息：“有些难过呢，你竟然骗我。”
“因为我是个坏人。”陈幸说。
陆仰拿出手机，点击了几下屏幕，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完成之后他面不改色地把手机翻转，陈幸抬起眼，看到了陆仰给她的新备注——陈坏人。
“幼稚鬼。”陈幸道。
“我就是幼稚鬼。”陆仰关上手机，又补充道，“我是个好人。”
“好的。”陈幸又翻了两下衣服兜，从里掏出了一张鼓鼓囊囊的纸团。
陆仰静静地看着，看着陈幸牵起他的手，打开他的掌心：“和开心饼干一个作用，这个叫做开心糖果。”
陆仰打开那个纸团，里面包着一颗奶白色的糖果：“那外面这张纸呢？”
陈幸想了下：“叫做开心符？”
陆仰笑了：“好，谢谢陈幸运。”
陆仰的生日晃眼就到了。那天早上，魏有义收到了郑萌萌的亲笔签名照，谢燃和韩熠生充当苦力抬了几箱饮料和零食。
“少爷每次生日都会造福我们。”魏有义的嘴被零食塞满，一手拿零食一手拿签名照，笑得合不拢嘴。
徐灿和摸准时间也溜进了一班，非常厚脸皮地共享零食。
“少爷哪来的萌萌的签名照？你们见面了？”魏有义问。
“我爸的公司签下她了，顺带给你要了一张。”陆仰靠在一边。
“我靠啊！我魏有义交你这个兄弟！”魏有义兴高采烈地把签名照举起来，“我有萌萌的签名照啦！”
“大猛这是疯了吧？”
“打他！”
“‘陈幸小姐姐。’”身后的韩熠生像只花孔雀，笑嘻嘻地提醒她，“放学别急着走哦。”
“我知道。”陈幸站起身去倒水。
许洧彬一直在睡觉，魏有义看了眼，走过去扇他的头发：“饿晕了？”
“我太重了，让我休息会儿。”许洧彬把头侧向一边。
“咦～”薯片要得咯吱咯吱响，魏有义小心翼翼地把签名照放进兜里，侧头道，“啧啧，这小子晚上偷牛去了，醒都醒不来。”
杨芹娜一脚踩在板凳上，一只脚轻轻地踢了下魏有义：“没听见人家说想休息吗？”
“好吧。”魏有义关上杨芹娜的言情小说，沉沉地叹了口气，开始评价，“杨公主也懂得照顾人了。”
杨芹娜问：“小说看完啦？好看吗？我新买的版本哦。”
魏有义压低声音说：“公主就是这种恋爱脑，天天幻想和帅哥富豪谈恋爱，永远看不到身边最真心的人。”
言毕，魏有义转头问道：“土豆，你想和帅哥富豪谈恋爱结婚不？”
陈幸抬眼，笑着摇头：“我觉得一个人就挺好的。”
魏有义凑过去，看了眼陆仰，不怀好意地说道：“如果有这种朋友对你告白呢？”
陈幸道：“如果有异性朋友对我告白，我想我会表示遗憾，我又失去一个珍贵的朋友了。”
“啊？”魏有义立马转头，盯着一侧的陆仰若有所思。
吴窈尧提了一袋子梨子放在讲台上，脸涨的通红，一如既往的害羞。她轻轻扯了下杨芹娜的衣服，杨芹娜瞬间明白了是什么意思，毫不在意形象地喊道：“吴窈尧请大家吃雪梨，想吃的来拿。”
吴窈尧小声补充道：“是我妈妈请大家的。”
魏有义跑得飞快，雪梨表层有些黑斑，应该是气温过高所致，魏有义擦了擦雪梨，张大嘴咬了一大口，问：“新摘的？”
吴窈尧点头如捣蒜：“我们家就是种梨子的。”
“哇，你家还种梨子啊。我们今天真是有福了，又是少爷生日请喝饮料吃零食，又是你送梨吃。”
吴窈尧嗯了声，悄悄移动脚步躲在杨芹娜身后。
魏有义把雪梨抛起来又接住：“少爷谢哥三弟，你们吃不吃雪梨？”
韩熠生喝了口水，侧首问：“陈幸小姐姐吃雪梨吗？”
陈幸点头。
韩熠生站起身：“我们要，拿四个。”
魏有义一手拿两个，嘴里还咬着一个，声音呜呜呀呀的。
“雪梨上怎么有黑斑？”韩熠生用纸巾擦了几下，从桌里拿出一柄手工刀，“谢燃，给我个塑料袋，我削皮。”
谢燃洗完雪梨回来，手上湿漉漉的：“我没有。”
“你胡说，你有。”韩熠生道。
“……”谢燃沉默了。
陈幸弯腰把牛皮纸袋拿出来，问道：“用这个装可以吗？”
“谢谢啊陈幸小姐姐。谢燃你学着点。”韩熠生接过牛皮纸袋，挂在桌腿侧的挂钩上，弯下腰开始削皮。
“陈幸小姐姐需要削皮吗？”韩熠生说完转头看向前面两个人，“他们两个配不上本少爷的服务。”
“有病吗？”谢燃咬了口梨子。
削完皮，韩熠生咬了一大口雪梨，他停顿了下，奇怪得很：“怎么感觉没有味道？”
“你味觉失灵了？”谢燃问。
“真的。”韩熠生说，“不甜。”
陈幸随手擦了下雪梨，也咬了一小口，确实不太甜，外层的果皮很厚，嚼的时候有些犯苦。韩熠生虽然说不太甜，但还是把雪梨吃完了。
“少爷怎么不说话？”魏有义问，“尝尝吴窈尧家的梨子啊。”
谢燃看了眼，回答：“他作业多。”
“哦哦。”魏有义挠了挠脑袋。
每逢生日，陆仰总是不开心，男生扫了眼桌面上的雪梨，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然后把手上的笔放到一边，说：“我睡会儿。”
谢燃嗯了声。
没想到困意来袭，混沌模糊的意识里，陆仰听到了陈幸和谢燃的声音。眼皮重重合上的那一刻他看到了陈幸的身影，头顶明亮的灯光，和家里的很像。
“少爷睡着了吗？”
“陆仰？陆仰？小仰，哈哈。”
“小仰。”
“仰儿。”美丽的女人披着披肩，黑发随意挽成了一个丸子，正坐在餐桌前陪陆原枫收拾下午要吃的甜点，“这么早就回来啦。”
今天是陆仰的十四岁生日，季甜烤了些甜点，还做了些糖果。
陆原枫看着一桌的甜点，实在是羡慕极了：“甜甜，男孩子不能惯着啊。”
季甜起身，双手放在陆仰的肩上：“你少贫，我儿子我肯定要惯着呀。”
“来。”季甜从盒子里拿了一块小饼干，“你先尝一块，看看妈妈做得好不好吃。”
陆仰评价：“好吃。”
陆原枫眼巴巴地望着。
季甜看见了，笑了声：“今天是儿子生日，就不能让让他？”
陆原枫不说话，半晌还是忍不住道：“我知道了。”
季甜拢了拢披肩，重新坐下，伸手抱住毛绒绒的平安：“仰儿，舅舅给你准备了礼物，放在沙发上，你快去看看。”
“好！”陆仰噔噔噔地跑过去，平安也从季甜的腿上跳下来，跟着陆仰一起跑。
“平安，别蹭我。”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实际上陆仰却把平安抱得很紧。
平安一直闹，陆仰盘腿坐在地毯上，伸手拿起沙发上的盒子，打开包装，陆仰惊喜得很：“是我最喜欢的航天系列模型诶。”
季甜转过来：“等会儿看完音乐节舅舅要带我们去跳伞，彤彤姐姐也在哦。”
“季苦也老惯着他，谷彤也什么都想着他，你们也太宠了。”陆原枫散发着浓浓的醋味。
季苦就是陆仰的舅舅，季甜的亲弟弟。取这个名字的原因很简单，季苦一落地就哭，哭到方圆百里都认识了他。
在季父季母取名的时候，季甜随口一说：“弟弟这么喜欢哭，一年四季都在哭，就叫季哭吧。”
父母一听，好名字！正好对应姐姐的“甜”字，取名季苦！于是舅舅的名字就这么草率地诞生了。
季甜长相属于小家碧玉的类型，典型的骨相美女，脸庞像春风拂过绿江，身量苗条，细眉总是若有若无地蹙着。闻言她勾唇笑笑，嚣张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你快被醋腌入味了，你送儿子的礼物呢？快给他说放哪了。”
陆原枫叹气：“仰儿，爸爸给你买了喜欢的漫画书，在你卧室里。”
“谢谢爸爸。”
平安汪汪叫，和陆仰一起玩闹，家里其乐融融。
“甜甜，你去休息吧。”陆原枫说，“等会儿路上别太累了。”
“你开车我累什么？”季甜拢了拢披肩。
“你要应付这小子，他那么黏你。”陆原枫揽住季甜的腰，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下，“去休息会儿吧，我马上就收拾好了。”
“我又没有收拾，儿子都是你在陪，我手上闲得慌。”季甜耸耸肩，原地转了个圈，“好吧，知道了知道了。”
坐在地毯上摆弄模型的陆仰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的父母如何地亲亲我我。
季甜打开门出去，接过保姆手上的剪刀开始修理自己的小花园。
“夫人今天好美啊。”张慧真心实意地夸赞。
季甜笑道：“谢谢张姐。等会儿帮我给小燃和熠生送点甜品。”
院门前路过邻居，道：“小季，又在修理小花园啊。”
季甜侧首，很热情地打招呼：“林姐，中午好。”
陆仰推开门出来，快步走到母亲身边：“妈，我刚在找你。”
季甜挽住儿子的手臂：“仰儿帮我修剪一下。”
“好。”陆仰接过季甜手里的剪刀，“烤箱里的是曲奇吗？”
“哇，你怎么知道？”季甜倒没有太惊讶，很明显明知故问。
陆仰剪下枝丫：“我看到了。”
母子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半天，陆原枫冲出来，哪有平时在公司正襟威严的模样，拉起季甜的手就往里面跑：“甜甜，别理儿子了，曲奇要糊了。”
季甜一听，哈哈笑个不停。她以为陆原枫在吃醋，结果是真的糊了。
“……”看着烤盘上的一团团黑色，还散发着一股微微的焦味，季甜扯了扯嘴角，“没关系，重新做好了。身于泥泽，志于心中！没什么大不了的，下次注意就行了。”
陆仰把烤糊了的曲奇倒掉，陆原枫重新准备做曲奇的材料，季甜吃着新鲜的青提，说：“不要只看到一个人的结果，要看他风吹日晒的过程和扎根的时间。其实几分钟前的曲奇长得非常漂亮，只不过它可能不想活了。虽然结果不太好，但多涨了一份经验嘛。”
这已经是第四盘因为季甜忘记时间而烤糊的曲奇了。
陆原枫揽住她的腰：“甜甜说得好。”
“妈妈说得好。”陆仰打了个鸡蛋，“下午的音乐节妈妈一定要陪着我，不可以偷偷离开。”
平时经常偷偷溜去买小吃的季甜听到这句话，面无表情地摆出一副母亲威严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哦？何出此言？”
父子俩对视一眼，各怀鬼胎地移开视线。
陆原枫也道：“就是，少污蔑我们甜甜。”
陆仰：“……”
“我把曲奇烤完再去，等会儿你们先走吧。”季甜道。
“我不要和你分开。”陆原枫差点落泪。
陆仰上前也拉住妈妈的手，半撒娇道：“一家人要一起啊，你不要晚点去。我把小音箱也带上。”
这天是陆仰的十四岁生日，一家三口自驾去小镇参加音乐节，也就是这天，陆仰觉得很平平无奇的一天成了母亲的忌日，成为了他一生之痛，一生的遗憾和愧疚。
先前是风和日丽，后面天沉沉地压了下来。
路上陆仰靠在季甜身上睡觉，车里播放着音乐，他隐约间听见前方属于音乐节的声音，众人欢呼，伴奏摇滚。
一声巨响震得耳膜生疼，车里瞬间燃起烈火，黑色的浓烟挤满密闭的空间。
陆仰听见惊呼和尖叫，场面一片混乱，视线也模糊花乱。
“救火啊！快叫消防员！”
身侧的车窗被疯狂敲打，陆仰脑中一片空白，思维断了弦，不知所措地躺在母亲的怀里。
黑烟太浓，眼睛也被一只温暖的手捂住。他的意识模糊，晕倒在吵闹声和音乐交织在一起的声音中。
再次醒来，母亲去世了。
本来可以晚点去的，本来是好好庆祝生日的，这么美好的一天却阴差阳错变成了这样。要是他没有闹着去音乐节，没有带上引发失火的小音箱，一切或许会变得不同。
一场雨后的潮湿从脚下生根，不断向上蔓延，将他死死缠绕，不得一丝喘息。
失语症治愈后，人人都夸他，夸他变得懂事，成绩突飞猛进，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不是新生是沼泽，每时每刻都深陷在自责和愧疚的大海中。
因为这件事，所以陆仰想当消防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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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开心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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