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分钟过去了，依旧没有人回复。
海棠不再犹豫，必须要联系上对方，拨通了阳洁的号码。
冗长的忙音之后，提示无法接通。
再拨，依旧。
“系统，”海棠呼唤系统，“查一下阳洁的现状。”
短暂的沉默，比平时略长了几秒。
系统电子音终于响起：【目标人物：阳洁。状态查询中……】
【查询结果：生命体征已终止。】
【死亡时间：约十分钟前。】
【死亡原因：高坠导致的严重颅脑损伤及多脏器破裂，当场死亡。】
“……”
“你……说什么……？”
海棠指尖蓦然顿住。
以为心情烦躁，出现了幻觉。
系统继续汇报，声音没有情绪：
【阳洁□□重伤，住院治疗未好转，父母就是否继续进行费用高昂的修复手术产生严重分歧。母亲坚持治疗，父亲认为代价过大。】
【于今日下午，父母驾车因争执失控，车辆坠入城郊河道，两人当场溺亡。】
【父母死亡后，系统31强制绑定阳洁，发布核心任务：攻略世界中心人物海棠，获取其100%爱意值。任务成功奖励：扭转时间线，使其父母复活。】
【阳洁拒绝接受任务。理由判定：不愿以虚假情感利用和欺骗海棠。】
【阳洁拒绝执行任务，系统31启动电激程序威胁对方。为摆脱系统及攻略任务，阳洁从天台一跃而下。】
【补充：阳洁手机最后活跃时间，显示在你发送信息前一分钟。他放下了手机。】
……
阳洁……
……死了……？
海棠听完系统长达一分钟的解释，冰冷声音诉说一个鲜活的生命死亡。
阳洁不愿意带着谎言攻略她，拒绝了让父母复活的机会。
然后，他选择了死亡。
她犹豫打字的那一刻，阳光爱笑的男孩从天台一跃而下。
仅仅只差一分钟。
她还有犹豫，如何关心对方，对方没有任何留恋，结束了十八岁的生命。
错过了拯救对方的机会。
什么都错过了，什么都没有了。
“呵——”
海棠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寂静的房间显得清晰。
笑声只有一片荒芜的冷。
“世界真是……糟糕透了。”
不知道是在说阳洁毫无意义的坚持，还是在说精准错过的命运。
系统沉默着，什么话也不敢再说。
宿主的情绪波动很大。
游走在疯狂的边缘很危险。
“阳洁……”
海棠唇齿间尝到一丝铁锈般的涩意。
心脏的位置，沉闷收缩的痛感。
难受？心疼？
她辨认不出这种陌生的情绪。
她的认知里，情感是可控，可利用，无论殷泽痴迷的狂热，还是文景愧疚的关切，只是她棋盘上的变量。
可阳洁……
“宿主，”
“请你冷静。”系统的电子音再次响起：“您所处的世界本质为‘培养皿’，核心规则围绕您运转。”
“接近您的个体，均存在‘任务者’嫌疑，其目的抑制您的意识觉醒。”
它顿了顿：“阳洁抗拒系统任务，死亡是必然的。”
“虚假……必然性……”
海棠缓缓收回手，指尖蜷缩进掌心。
她望向窗外沉沦的夜色，声音冰冷：“因为他是潜在的任务者，他唯一一点……真心喜欢，活该被抹杀？”
“……”系统没有回答。
没想到阳洁那么固执，拒绝系统任务，选择了死亡。
扭转父母死亡时间线，他居然拒绝了。
该怎么说呢？
或许他是一个很爱宿主的人。
海棠陷入了沉默。
内心的悲伤和心脏抽痛是真实存在的，感觉很陌生，喘不过气来。
心疼，可惜。
这些情绪真实地啃噬着她。
父母双亡后，强行绑定命运，宁愿死也不肯对她虚与委蛇的阳洁。
他可以接受的，像殷泽曾经那样。
像……未来可能出现的其他人那样，用虚伪的深情换取巨大的利益。
但他没有。
他不知道这是一个虚假的世界，但是他选择了真实地死亡。
“你让我冷静？”海棠扯了扯嘴角，冷淡的笑意，声音平静：“我冷静不了。”
这不是游戏。
这是一个残酷的囚笼。
她是中心的猎物，身边环绕的，不知谁是戴着伪善面具的猎人。
殷泽是第一个暴露的。
阳洁是第二个。
那么，一定有第三个。
会是谁？
“下一个……一定会出现。”
海棠站在窗前，玻璃映出苍白的面容，“就在我身边。”
可能是任何人。
可能是明天返校后，对她嘘寒问暖的班主任。
可能是路上偶遇的、对她露出善意微笑的陌生人。
也可能是……文景。
还有一个人。
——贺逸帆。
他太安静了，太懂得规避了。
海棠没耐心玩这种躲猫猫的游戏。
……
周六上午，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周阿姨提着菜篮出门。
卫生间传来冲水声，贺逸帆正要迈出，猝不及防对上海棠清冷剔透的眸子。
他整个人猛地一僵，后退关门。
海棠挤进门内，反手将门锁扣上。
“海棠。”
贺逸帆后退一步，声音平静：“你有什么事吗？”
少年白色T恤和灰色居家裤，身形清瘦，肩臂的线条透着一股内敛的力量感。
“你一直在躲我。”海棠开口。
贺逸帆沉默了一秒，“只是不方便。”
“哪里不方便？”海棠逼近一步，“告诉我，有什么地方，是你不方便见我的？”
她知道了什么？
是殷泽又说了什么？
还是……她察觉到了他不该有的心思？
“对不起，海棠。”他维持冷静，声音干涩，“以后……我会注意。”
“注意什么？”
海棠需要试探，撕开他的伪装，看看里面藏着的，到底是卑微的暗恋者，还是别有用心的任务者。
“注意离我远点？”
“像过去这几个星期一样？”她视线落在他紧握的拳头上：“还是说，你在准备着什么？比如……学着怎么保护我？”
“……”贺逸帆保持沉默。
他感觉海棠变了，说不出来哪里变了。
刻意避开两人的见面，不曾想今天会在厕所堵他。
海棠的视线扫过他小臂上青紫瘀痕。
“你的伤痕。”她言简意赅，“不是普通磕碰能造成的。”
“……”
贺逸帆手臂僵硬地垂在身侧。
秘密被骤然揭穿，让他无所适从。
“我在学格斗。”海棠又说了一句。
贺逸帆愕然抬头，“为什么……要学这个？”
“保护自己。”海棠的回答干脆利落，“总不能，一直指望别人。”
“海棠。”
贺逸帆抿了抿唇，轻声说道：“我可以保护你。”
海棠：“不需要。”
“……”
贺逸帆料到她会这么说，她从来都不会接受任何人的帮助。
他学习格斗的初衷是为了保护她。
他算什么呢？
一个保姆的儿子，住在别人屋檐下，连自身都难保。
身份的鸿沟，能力的差距，像无形的墙壁横亘在那里。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努力，在她看来，都是可笑而不自量力。
贺逸帆沉默次数太多了。
海棠没有耐心了，“贺逸帆。”
“你躲着我，是因为殷泽的警告，”
海棠目光直直刺向他，“还是因为，你喜欢我？”
贺逸帆难以置信地看着海棠。
她知道了？
她怎么会知道？
“不是，海棠，你误会了……”
他眼神躲闪，不敢与她对视。
“误会？”海棠向前逼近，迫使他不得不抬起眼。“看着我，回答我。”
“是，还是不是？”她问。
贺逸帆知道她讨厌敷衍。
再否认，只会显得可笑。
“是。”他哑声承认。
“海棠，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示意了一下逼仄的卫生间，语气沉稳：“我们能换个地方聊吗？”
海棠转身，打开了反锁的门。
“跟我来。”
阳洁，我很抱歉。
一分钟的时间很短暂，会让你错过很重要的东西，
一个18岁，阳光开朗的男孩。
再见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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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第 1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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