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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2024年5月22日,星期三,晴

微风轻轻溜进半开的窗,吹起窗帘的一角。阳光透过缝隙洒进屋内,照在床铺上。强烈的光透过薄薄的眼皮,带来一丝暖意。

梁龄枳缓缓从睡梦中醒来,身体还沉浸在慵懒的余韵里,不愿动弹。

她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朦胧的光晕,仿佛被水波荡漾开的油画。

“砰”的一声轻响,梁龄枳歪过脑袋,视线扫过门口。

姑姑靠在门上,正望着她。

“姑姑。”梁龄枳微微侧过身子,手臂弯曲,用手肘撑起身体坐起来。

梁茜一步一步走到床边,步伐比往常还要慢。

梁龄枳仰头看着她,视线落在她泛起哀伤而失去神采的眼睛里。

“怎么了?”她轻声问。

“枳枳,你外婆她有......。”梁茜话音截然而止,抿着的嘴微微颤抖,眼睛望着梁龄枳,眼里透着无助和哀伤。

她眼底一瞬堆积了泪水。

梁龄枳掀开被子下床,光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她抱住姑姑。

她咽喉不由地轻轻滚动了一下,耳边清晰传来吞咽的声音,梁茜轻声说:“别怕,我在。”

“......外婆,她......怎么了?”梁龄枳问。

“阿尔兹......海默症。”

一时间,房间内一片寂静,唯有风拂过窗帘,发出细微的轻响。

梁龄枳松开抱着她的手,往后退,拉开距离,眼眸转动着盯着梁茜的眼睛,试图在她眼中找出真实性。

姑姑的眼里只有悲伤和泪水。梁龄枳眼眶瞬间发酸,她垂下脑袋,“外婆她现在还记得我们吗?”

她的后背被姑姑轻轻地拍着,“发现的早,外婆现在很好,只是偶尔少数的忘记事情而已,枳枳别怕,我们会一直在身边的。”

梁龄枳点点头,突然又抬起头,“外婆呢?这时候应该在院子里吧,我去看看她。”说着就要往外走。

“枳枳。”梁茜握着她的手,止住了她的脚步。

待梁龄枳转过身来,她的眼眶已红了一片,连带着眉间也隐隐发红。

她从小就是这样,哭鼻子的时候不只有眼睛会红,连带着眉毛那块也跟着红,要是哭得厉害,整张脸都会红透。

梁茜说:“你外婆应该有个心愿,在她日记本里,她有个很喜欢的男生。”

她握着梁龄枳的手,说:“我给你们定好了车票和酒店,你带她回去看看,可以吗?”

“好。”

“这是外婆的记事本,你去到那边就靠感觉去玩,放松点,要是没找到那个男生也没关系,顺其自然。”姑姑将一个本子放到她的手里,“外婆知道要回去,估计行程都是她自己安排,到时候你就跟着她,千万不要走散,知道了吗?”

“放心好了,我看得住外婆。”梁龄枳随意地翻阅着记事本。

梁茜笑了笑,嘴角的弧度显得生涩。

梁龄枳合上本子,放到床边,“外婆现在在睡觉了吧,我去看看她。”

“先把本子放进行李箱里,这个很重要。”梁茜说。

梁龄枳将本子塞进行李箱里,走进对门。

屋内一片漆黑,黄春熙背着她睡着了,腰上搭着薄被。

梁龄枳慢慢坐在床边,她一动不动地望着床上的身影,泪水无声地落下。

她是外婆带大的。梁龄枳妈妈因她难产而死,父亲,从没见过、没印象。

黄春熙是她的爸爸、是她的妈妈、是她的外婆、是她的朋友。

“呜......。”梁龄枳双手捂着嘴,眼泪却如泉水般直流,捂不住,流不尽。

她起身离开床,怕哭泣声吵醒床上的人,她仰起头睁大眼,不停地用手挥出风,试图让泪水变干。

待眼睛不再流泪,梁龄枳轻轻走向前,蹲在床边凑近,望着黄春熙的侧脸。

对她那么好的人,有一天要忘记她了。

梁龄枳身子不由地微微颤抖起来,她紧闭着唇,双手捂住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被人抱着、轻轻拍着,她才平息下情绪,感官才渐渐回笼。

“枳枳不哭,我们都在。”梁茜的声音有些沙哑。

梁龄枳环上梁茜的脖子,脸埋进她的肩里,身子一颤一颤,声音抽噎道:“不想......外婆忘记我,呜......不想......不想......。”

梁茜摸了摸她的头,脸上都是湿润的痕迹。

事到如今,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也说不出什么。

2024年5月22日,星期三,晴。

外婆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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